现界，葵林，长存之殿。

与上次直接被卡尔玛传送进长存之殿不同，被带出灵界的林克，此时才真正有机会观察到长存之殿的样貌。

不同于其他艾欧尼亚式建筑，这里完全不见那些镂空精妙的采光设计，长存之殿四四方方，甚至可以说是一板一眼。

青苔爬满黝黑石壁，草木的清香扑鼻而来，略显暗淡的甬道墙壁上，镌刻着魔法符文，微微亮起的光芒，为饱经时间风霜的墙壁增添几分氤氲气息。

这座修建于艾欧尼亚巨人战争时期的建筑，仔细观察，甚至能找见当年那些巨人族在它身上刻下的巨大伤痕。

只是那些伤痕在时间的流逝下，成了青苔与树枝的新家，新的生命在此扎根，开出了自己的花。

正殿之内，林克与卡尔玛相互对坐，慎坐在另一侧。

相比于林克的从容，慎坐立不安，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从故事走出现实，着实对他的冲击有些大。

林克察觉到慎的不安，主动开口：“既然你已经将我送到，那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去和门外的老头玩吧，艾欧尼亚的老头，辨经都有一手。”

慎望向卡尔玛，后者笑着点头，得到首肯之后的慎长出一口气，凑到林克耳边小声说道：

“我不会走远，就在门外，有事儿记得叫我。”

林克一愣，随即点头答应。

卡尔玛望着慎的背影，略带思索：“均衡的弟子吗？倒也不差，也不算辱没了‘魂刃’。”

林克没有理会卡尔玛的话里有话，这些陈年旧账被翻出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他开门见山，直接掌握主动权：“你不好奇我今天为何而来吗？”

卡尔玛笑道：“还用猜吗？你和苦说建立的泛艾欧尼亚联合政府，从纳沃利到霍极无人不晓，作为初生之土的精神投射，灵界中已经孕育出了联合政府的相关概念。”

她端起茶杯，茶水微微荡漾：“我虽足不出户，但整片灵界都是我的地盘，这点小事，我还是知道的。”

掌握主动权失败的林克瘪了瘪嘴角，反而被卡尔玛勾起了兴趣：“你是说，联合政府的‘概念’对灵界也有影响？”

卡尔玛点头肯定道：“灵界的本质，便是精神世界与狂野魔法相互纠缠的产物，你创立的联合政府，存乎于所有艾欧尼亚人精神意志中，自然会投射在灵界中。”

她轻笑道：“若是联合政府能持续千百年之久，从这一概念中说不定会真的衍生出一尊半神。”

半神！

呼风唤雨，上天入地，寿命悠久皆为半神伟力。

除了概念神之外，半神是符文之地的最高战力。

如果...半神能被批量制造，那将会是对抗虚空的绝对主力！

林克直接被卡尔玛的话语打蒙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能力创造一尊神明。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

“力量，往往伴随着代价，代价是什么呢？”

卡尔玛好奇道：“不尝尝吗？长存之殿的茶我还挺喜欢的。”

趁着林克喝茶的功夫，卡尔玛解释道：

“天地万物，皆有平衡，仄平有数，此长彼消。

就像这壶茶，倒进你的杯子后，茶壶里的水就会变少，艾欧尼亚想要孕育出这尊半神，只有两个方法。”

她为林克重新添上茶水：“一个是获得人们的供养，所有牺牲之人，爱国之人，为国奋战之人，皆为供养，再加以难以统计的时间跨度，半神自然会跨过虚幻，从精神步入现实，此为其一。”

“另一个，是将天地万物化作祭品，你的老家有句话倒是形容的挺贴切，我想想这句话怎么说来着。”

林克叹气道：“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

卡尔玛笑道：“就是这句话，想要催生这尊半神，将所有艾欧尼亚人奉为祭品，祂也能跨过现实与虚幻的屏障，来到现界，来到人间。”

林克摇摇头：“别试探了，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卡尔玛端起茶杯，语气悠悠：“可你的玉龙，我给你的力量，已经开始有了变化，那条黑线，是暗星反抗的证明，它正在缓慢觉醒，林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克不由得也开始烦躁：“还能撑多久？你的封印。”

卡尔玛叹气道：“十年？百年？或许直至你死去，撑多久并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它以你的负面情绪为食，你在阴谋诡计的烂泥坑里摸爬滚打的越久，它觉醒的速度就会越快，孩子，你不必如此，艾欧尼亚是你永远的家。”

林克端着茶杯陷入沉默：“但如果艾欧尼亚也不再安全呢？虚空的威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恕瑞玛和艾卡西亚当年整的大活，符文之地活得久几乎都知道这件事儿。”

卡尔玛皱着眉头，挥手升起青玉色的屏障：“那些恕瑞玛人当年确实在初生之土上，寻觅过解决虚空的办法，但据我所知，虚空已经被恕瑞玛人解决了。”

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林克摇摇头：“他们只是暂时将问题抛给了未来，封印艾卡西亚裂缝的独石要塞，也就是耐奥祖扣在虚空裂隙头上屎盆子，正在逐年消解。”

卡尔玛表情严肃：“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情，林克，你确定吗？”

林克摇摇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回到这片土地的原因，符文之地，需要艾欧尼亚的力量。

如果你去挖掘恕瑞玛的可哈丽赛沙漠，你会惊喜的发现，那里面百米之下，全是紫黑色的地疝，已经有东西从那边过来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卡尔玛为林克添上茶水：“这是我近百年来，听到的最坏消息。”

林克叹气道：“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弗雷尔卓德的隐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

卡尔玛迟疑片刻：“隐患？弗雷尔卓德，古老的半神依旧存在，那片土地古老的神话依旧在延续，据我所知，丽桑卓在那里的统治相当平稳。”

林克嗤笑道：“丽桑卓骗取监视者的力量，赢了三姐妹战争，反手耍了虚空位面，她自以为用臻冰可以封印监视者，可那片土地即将发生她难以控制的变化，她的恐怖统治也即将濒临终结。

阿瓦洛萨和赛瑞尔达的意志正在归来，她可以镇压所有弗雷尔卓德人，但不能永远镇压。

监视者的意志因为她的自作聪明，从空无一物的黑暗中，窃取到了符文之地的坐标。

试问，如果不是她，艾卡西亚的那位法师王阿克扎姆，怎么会轻易打开虚空的位面通道？”

卡尔玛哑然失声，林克为他吐露的真相，即使强大如他，也一时间难以接受。

因为她知道，林克所言非虚，历代卡尔玛的记忆正在不断佐证着话语中的正确，甚至连寄宿她体内艾欧尼亚之魂，也在回应着他的话语。

这让卡尔玛更加好奇：“可你，我的孩子，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隐秘的？想要发觉这些埋藏在历史长河隐秘，就连我，也无法做到。”

林克摇摇头，因为他无法自证，前世的记忆拿出来算不得数，不然他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妄想串连整个符文之地的力量。

拖着符文之地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直至面对虚空一切有机物的考验。

面对卡尔玛的疑问，他只能含糊其辞：“我自天外而来，身上总会有些秘密。”

卡尔玛点头并未深究，林克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上代卡尔玛有相关的记忆。

【漆黑流星自天边划过，不祥力量撞入符文之地，天地发出怒吼，满是锁链的闪电劈在流星之上，流星自艾欧尼亚上空解体，化作两枚碎片，一者向南，一者向西，不复得见。】

卡尔玛嘱咐道：“艾欧尼亚的事情，我还能做主，但我无法离开艾欧尼亚，我与这片土地早已绑定。

你得提防你身上的力量，艾欧尼亚之魂告诉我，你身上的力量，危害来的不比虚空少半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还未等林克点头回应，卡尔玛霸气说道：“艾欧尼亚是你永远的家，在外面受欺负了，尽管告诉我，家里面其他没有，就是能打的长辈比较多。”

林克心里一暖，久违的感动涌上心头，受到人关心的滋味还挺不错。

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的，不然，当年的恕瑞玛帝国也不会衰落。

“会的，后面少不了艾欧尼亚的帮助，在这之前，艾欧尼亚需要休养生息。”

卡尔玛好奇问道：“听上去，你对艾欧尼亚的未来已经有了规划？”

林克笑道：“这就得从‘教育’谈起了，这将是个很长的故事。”

卡尔玛剑指一点，茶壶重新充满滚烫的茶水，为两人满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恰好，我时间挺多。”

从中午到日落，直至月升中天。

这场决定艾欧尼亚命运的谈话才正到兴头。

可怜的慎宛若一块石头一般，伫立在长存之殿正殿门口。

微风吹过，寒冷料峭。

慎有点后悔自己出来时，没有喝完那杯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