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歇对自己这种心理反应简单的归结为：见色起意。

在莫歇盯着罗慧玲眼睛的时候，罗慧玲摇摇头说：“没事就好，以后不要这样灭烟了，小敏知道你和展博吸烟，还专门买了一个烟灰缸放在家里，或者直接扔在地上就好了，等你走了我们打扫一下就得。”

莫歇笑了笑，“哦，桌上那个陶瓷的小烟灰缸是小敏买的啊，回头我得谢谢她。”

“不用，小敏那孩子内向，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你这样去谢谢她，她又要紧张了。”

莫歇手指随意的摩擦着，笑道：“玲姊对她们都很了解啊，其实我说句话你别见怪，你真的很伟大，她们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你对她们比亲生的还好。”

罗慧玲愣了愣，自嘲地笑道：“当初她们爸爸跟我交换戒指的时候，我就准备好接纳她们了，她们爸爸被坏人打死了，我更不能丢下她们不管，那个时候，她们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罗慧玲想起之前心中的疑问道：“感觉你对我家的事情都很了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莫歇笑道：“我是差人来的，想要查些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罗慧玲不相信，道：“我们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当年的差人也都退休了，你从哪里知道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洞，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了，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得了。”

莫歇双手按向窗台，正要说话，罗慧玲连忙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上面脏。”

莫歇耸耸肩，在罗慧玲礼貌的笑一下，放开手的瞬间，将罗慧玲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

“玲姊，你手好凉啊。”

罗慧玲懵了一下，却觉得自己想多了，略显无措的说道：“女人的体温都低的。”

“是吗？”

说着，罗慧玲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但是她却发现，心脏正在加速跳动。

而抬起头，莫歇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消失的太快，以至于罗慧玲无法确定刚才莫歇是不是故意的。

“说正事吧，你叫我出来想讲什么？”罗慧玲低头问道。

“哦，我一直在追查丁蟹，发现他现在在台岛坐牢。”

罗慧玲听到仇人的名字，眼中闪过惊惧，抬头盯着莫歇的脸庞。

莫歇声音温和，继续说道：“不要惊，我可是差人。”

罗慧玲配合的笑了一下，依旧紧盯着莫歇，等他继续说下去。

“丁蟹跑路去了台岛之后，很快就因为打伤人进了监狱，原本前几年就能出狱了，结果因为在里面打人，又被加了刑期，一直到今年，差不多就该出狱了。”

莫歇盯着罗慧玲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睛非常吸引人，怎么也看不够。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他这个人我有了解过，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到时候可能会回香江这边来，我会密切监视他，但万一他真的找上门来了，你不要跟他正面起冲突，带着小芳他们来找我，知道吗？”

莫歇毕竟无法做到全天候当保姆，因此提前给罗慧玲打预防针，防止他照顾不到的时候，丁蟹这个王八蛋造成让他不爽的后果。

失去是难以挽回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莫歇活剐了丁蟹也不能让死人再活过来啊。

听完莫歇的话，罗慧玲深深的蹙眉，眯眼，咬牙切齿。

“丁蟹他为什么还没死！”

莫歇能理解罗慧玲的恨。

当初丁蟹打死了罗慧玲做拳手的表哥，上门道歉，让还在上高中的罗慧玲以为他是个好人。

结果因此被丁蟹缠上，让她做丁蟹的女朋友。

罗慧玲不肯，丁蟹便会用那一套歪理，整的罗慧玲家里家宅不宁。

罗慧玲逃跑，丁蟹直接堵学校大门。

玩消失，丁蟹一个一个的给罗慧玲同学打电话。

罗慧玲那个时候才十九岁，怎么知道如何对付丁蟹这种人？

只能在丁蟹的恐吓下，帮他照顾丁家的那四个孩子。

丁蟹去台岛找前妻的时候，只给了罗慧玲五十块钱。

很快就把钱花光了。

罗慧玲一个高中生，毫无经验的照顾丁蟹四个孩子。

偏偏那四个孩子还都是能折腾的，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罗慧玲送他们去上学，结果罗慧玲回家的时候发现人家已经早她一步回来了。

很快钱花光了，罗慧玲只能去偷东西。

她负责吸引店主的注意力，丁孝蟹偷东西。

但是这些家伙又十分贪心，偷了吃的还不够，又去偷钱。

这一耽误，就被店主发现，当场人赃并获。

要不是方进新在贱婆婆的求助下，去警署保释她们。

罗慧玲跟丁孝蟹，早早的就要吃上公家饭了。

罗慧玲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进了苦窑，会面对什么，简直不用脑子都能想到。

吃豆腐什么的都是轻的。

之后，在方进新了解了事情原委后，在罗慧玲哭泣求助下，选择帮助罗慧玲离开丁蟹。

在这个过程中，罗慧玲对方进新产生了崇拜。

其实，在莫歇看来，罗慧玲对方进新是没有爱情的，而是一种崇拜。

在那样一种被胁迫的境地下，方进新将罗慧玲从丁蟹手中救走。

之后又带着罗慧玲见识了股市，展示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

这些一步步，让她觉得或许这就是爱情。

最终跟方进新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也只有方进新能帮她摆脱丁蟹。

然而，在方进新以北极星为战场，跟陈万贤决战并大胜的时候。

丁蟹却一拳将方进新打成了智障，落下终身残疾，说话都说不不利索。

好，这罗慧玲也认了。

只要人还活着，总归有希望。

在方进新昏迷的那段时间，方进新原本的优势被迅速瓦解，并被宣布破产。

所有财产被银行拿走。

其实那个时候要是方进新醒着的话，他只需要将手中的股票卖掉一部分，就可以还掉债务。

可是方进新因为昏迷无法签字，就导致他那些财富迅速被瓜分。

这里面，肯定有故意为之的一部分人。

鲸落万物生，不只适用于生物界。

或者说人类，也是生物的一种。

破产就破产吧，罗慧玲觉得只要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她就可以满足了。

而方进新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恢复了一些，他努力的学习原本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吃饭、系鞋带。

这些往往都会使他大汗淋漓，焦急不堪，却难以做到。

可是他都克服了。

为了孩子，为了罗慧玲。

他出去找工作，分拣报纸。

尽管做的不好，老板也想要辞退他。

但是他把那天的工钱还给了老板，说：“做的不好，不要钱，明天做的不好，也不要钱，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给钱，给个机会吧，老板，我家里有四个孩子，还有一个不计较我什么都没有，甚至是个废人的老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老板留下了他，那天的工钱也没有收，依旧给了他，让他慢慢学。

这个时间，他们过得很辛苦，但是莫歇想，这或许是他们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然而，因为丁蟹打晕了方进新，让要挟方进新通过股票为他们洗钱的龙成邦的钱血本无归。

愤怒的龙成邦打了丁蟹一顿，在丁蟹反抗逃跑后发布了通缉令。

然后丁蟹再次找上了幸福的一家。

当时只有展博跟方进新在家。

惊恐的方进新让丁蟹滚。

但是丁蟹却理直气壮道：“我们三十几年的朋友，现在外面都在通缉我，你帮我跟差人说一下，不要抓我了行不行？”

对丁蟹，方进新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这个仿佛地狱中出现的克星，让他失去了一切，成为了一个残疾人，他彻底对丁蟹绝望了。

在打斗中，丁蟹显得很开心。

“好啊，你恨我那你就打我，我让你打绝不还手，只要你出气之后跟我去警署销案。”

但是自小聪慧的展博偷偷准备报案。

他其实没做错。

在莫歇看来，当丁蟹找上门那一刻起，就几乎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看似他只是为了销案，但是他能做出什么根本和他说什么没关系。

他会用看似合理的解释为自己开脱。

极致的嘴硬。

哪怕最终被展博送进了医院，也依旧嘴硬，说展博是个脚底流脓的黑心商人，会做噩梦。

展博确实会做噩梦，但是他呢？

当丁蟹发现小展博要报警的时候，顿时大怒，上去殴打展博。

方进新护子心切，拿了板凳砸丁蟹。

结果说好不还手的丁蟹，一拳打在了方进新的脑袋上。

恰好，罗慧玲带着三姐妹回来。

知道事情大发的丁蟹逃之夭夭。

留给罗慧玲的，是死去的丈夫，和惊惧悲伤的小展博。

过眼云烟，从莫歇与罗慧玲眼中同时闪过。

罗慧玲眼中甚至有泪，里面没有焦点，只有刻骨的仇恨和害怕到极致的歇斯底里。

“佢为咩仲未死？！”

“为咩啊！”

罗慧玲痛苦的捂住脑袋，眼泪顺着鼻翼躺下，落进了嘴角。

“玲姊，你唔好惊的，有我在啊！有我在！”

莫歇正面抱住了罗慧玲，将她的脸庞压在自己胸前。

只一瞬间，莫歇的胸前就湿了一大片。

罗慧玲挣扎了两下，因为脸庞贴着莫歇的衬衫，声音沉闷，发出嗡嗡声：“为咩他还未死啊！”

砰，砰，砰！

罗慧玲说完，拳头无力的砸向莫歇的身体。

“玲姊，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丁蟹在你们面前忏悔的，我会让他跪在方进新先生墓前说出他犯下的罪，让全香江知道这个罪大恶极的畜生！”

“我保证，不会让他死的太痛快。”莫歇的声音慢而有力。

罗慧玲的拳头慢慢垂落。

“呜……呵呵……”

罗慧玲抽泣着，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莫歇只能将她抱得更紧，轻轻亲吻她的面颊。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你把孩子们带的多好，展博现在在华人会做服务生，但是他是方进新的儿子，股票是他们方家血液里流淌的东西，以后他会成为百万、千万富豪，人们会说虎父无犬子，会叫他股神。”

“还有小婷，马上就要毕业了，她找到了一份工作正在准备面试呢，大都市财经杂志社，在香江很有名呢。对了，你仲有听过她说英语吗？比鬼佬说的还好啊。”

在莫歇怀中，他看不到的地方，罗慧玲嘴角原本向下，忍不住颤抖，此时却微微敲了起来。

“对，还有小敏，小敏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听说她在高中全都是优，从来没有不及格过，她很有志气呢，要考香江中文大学，王晶就是那个大学毕业的，到时候她可就厉害了，校友都是那种大明星，大富豪。”

莫歇顿了顿，原本故作轻松的语气，也稍微低沉了些。

“还有小芳，几个孩子里，她最不容易了。”

说完这句话，莫歇感到怀中的人儿呼吸微微一滞。

莫歇继续说：“她小学毕业就开始做工，呵，小学毕业的时候，很多孩子还在玩捉迷藏呢，她就已经要开始进厂做工养家了，而且你还不知道吧，她攒了一大笔钱，准备供小婷去国外读书呢。”

“你看她，嘴上说她讨厌这个家，讨厌你让她出来做工，两个妹妹却可以上学，但是她还是默默的为这些妹妹做打算。”

“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省出来的，之前又过得是怎样辛苦的日子。”

莫歇长处一口气，感觉他的心情也随着这些讲述变得沉重起来。

一开始，他只是很讨厌丁蟹和另外四只螃蟹。

最多怜悯方婷她们几个的香消玉殒。

但是认真的，仔细的想过一遍。

他忽然才感觉到沉重，感觉到她们的辛苦。

“不过最辛苦的还是你。”

莫歇将罗慧玲抱紧。

此时罗慧玲已经慢慢恢复了理智，感觉被莫歇抱着有些不合适，想要离开。

没想到却被莫歇再次用力抱紧，只能咬着嘴唇，等他说完。

她也很好奇，莫歇会怎样看她？

“四个孩子没有一个走上邪路，哪怕是展博，现在也充满了干劲，反观丁家那四只，杀人放火，奸杀掳掠，无恶不作。”

“要不是你做着男人才能干的辛苦活养活她们，她们别说大学，连长大都做不到，而三个女孩儿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是个人都知道。”

“所以我说你伟大，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你的前半生被丁蟹毁了，但是我同样想跟你说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丁蟹会付出代价，你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而丁家的那些人别看他们现在做了医生律师，还有社团老大，前呼后拥，但是这只是烈火烹油，最终会把他们全部烧死。”

“小婷说，上帝在看着那些坏人，记下他们做过的坏事，等他们死后让他们下地狱。”

“但是我说，我也在看着他们，我会等待他们犯错，然后将他们一个个送去见上帝。”

莫歇轻轻拍了拍罗慧玲的后背，道：“起来吧，展博他们都看着呢。”

此话瞬间将怀中感动的罗慧玲，惊的立刻推开，睁大眼睛看向莫歇身后。

展博和三个妹妹都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玲姊。”方敏一张口，就泣不成声。

罗慧玲尴尬的笑了一下，觉得在方敏他们面前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笑容迅速收敛，她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角。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玲姊！”展博哭着跑了过来，抱住了罗慧玲。

方芳、方婷、方敏也一起过来，四个人抱在了一起。

哭声重叠在一起，令人伤怀。

莫歇退后一步，点上一支烟，孤独的走向屋子。

“是我对不起你们……”

“玲姊，是我们拖累了你……”

方家人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来。

莫歇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白色的陶瓷烟灰缸，退两步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淡淡的笑了笑。

“家人，呵，系统，下次给我也穿一个有家人的身份怎么样？”

莫歇自嘲的笑了笑，眼角的睫毛有些湿润。

“我开玩笑的。”他又说：“我就是个浪子，浪子只需要烟、酒和女人。”

莫歇把玩着烟灰缸，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脚步声。

展博他们进来了，个个都哄着眼睛。

“莫哥。”展博上前道：“谢谢你帮我们家，我以后跟定你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小芳、小婷、小敏他们以后也都是你的妹妹。”

莫歇睁开眼睛，无奈道：“乱弹琴，你比我年纪还大你管我叫哥？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众人晒然。

“今天就帮你们报个小小的仇。”莫歇笑道：“丁益蟹还在警署呢，下午我会好好招待他的。”

五双眼睛都集中在莫歇的身上。

而莫歇轻笑道：“举手之劳，不用谢。”

起身，莫歇道：“我先去看一趟阮梅，她明天估计该出院了。”

“我送你。”方婷立刻说。

莫歇点点头，“好。”

到了楼下。

“就到这儿吧，我的电话你们知道，有事打电话，或者报我的名字，除非有人不想活了，不然应该会给我点薄面。”

方婷点点头，随后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这话我已经被问过好几次了。”莫歇笑了笑，伸手抚摸方婷的头发。

“或许是不想看到你受欺负吧。”

莫歇看向方婷可爱柔美的脸庞，话头一转道：“不过你要是同情丁家那帮人，我可就把你排除在外了，我最讨厌圣母了。”

“可是……”方婷是信教的，立刻想要解释。

但是看到莫歇注视她的眼神，顿时止住话头道：“我不会同情他们的，圣母是好人，但是他们不值得同情。”

“这就对了。”莫歇说：“贱婆婆那边你可以去，但是丁家那帮混蛋你最好离远点，等我一个个收拾他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