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校尉。掌管首都洛阳及其周边地区所有政务的最终决策者。如此高官的直属部下，如今却成了乞丐，而且还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乞丐，躺在我面前。

“呃……咳咳……哈……真是个无趣的家伙……这件事，谁都不知道……”秃头的四肢和头部开始剧烈地颤抖。“总之……我告诉你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只回答我能回答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老头？”

“我昏迷的时候，他搜了我的身。”

“白痴……他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他咳嗽了一声，咳出了血。“你为什么要杀姓田的……还有狗屎、马粪兄弟？”他指的是宽额头乞丐，以及最先死的那两个人。

“他们对我没有敌意。”

“我操……我们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对你没有敌意的人……！”

呕！咳咳……咳咳……

秃头激动起来，他的肺部和胃部再次涌出鲜血，他吐了出来。浑浊的血液中，夹杂着一些碎肉。

“如果我先杀了你们，他们就有机会逃跑，尤其是姓田的，他肯定会逃跑。他们必须死。”

“你应该不是宦官派来的……混蛋……你满嘴谎话……”

“你得罪了宦官？”秃头看了看我的眼神，然后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生命力就流失了不少。

“他的表弟，私自贩卖私盐，而且规模很大。我去搜查盐矿的时候，他反抗得很激烈，在抓捕过程中，死了。”

“你被革职了？”

“没有……那个可怕的家伙……第二天，宦官就上书皇帝，要求提拔我……”

“他想杀你。”

“没错，所以当天早上我就辞职了，然后逃跑了。我跑了几天几夜……呕……呕……我跑到了长安……然后我又从长安逃到了巴蜀，最后我体力不支，晕倒了……等我醒来的时候……一个老乞丐给了我一个老鼠肉饭团……”秃头吐出一口血，继续说道。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那个老头问我……你要去哪里……？他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你不能饿着肚子上路……他说，如果你饿着肚子上路，就会遇到心魔……呵呵……他自己肚子都在叫……他居然还引用孟子的话……他说，恒心来自饱腹……呵呵……”

秃头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那个老头自己都饿着肚子……却把饭团给了我……他真是一个君子……他一个没有恒产的乞丐，却有恒心……”秃头不再呕吐，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你也吃过吧？老鼠肉饭团……呼……我操……你叫什么名字？”

“十犬。”

他嘲讽地笑了笑，他的笑声很虚弱，他是在用他最后的生命力在笑。“呵呵……我明白了……你不是人……你也在被人追杀……你下手这么狠，你肯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你杀了太守？”

我没有说话。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扔给我。“你既然听了我的故事，就帮我一个忙吧……用这里面的钱，给老头，还有其他死去的乞丐，买点吃的，然后扔进河里……你这个混蛋……你肯定不会给老头烧纸钱的。”

“我给了，一文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解释，但我还是解释了。

金荒惊讶地看着我。“那是你所有的钱吗？”

“是的。”

“好吧，我知道了……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你欠了老头三条命。”他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条命，是你吃的那个老鼠肉饭团，如果你没有吃那个饭团，你就饿死了，或者被我们打死了，所以那是他第一次救你。”金荒的眼神变得涣散。“第二条命，是老头的拐杖，如果没有那根拐杖，你就被雷劈死了，所以那是他第二次救你。”金荒不再颤抖。“最后，是那把生锈的匕首，如果没有那把匕首，你就被我的镰刀砍死了，或者被我的拳头打死了……所以那是他第三次救你。”金荒的脸色变得苍白。“往村子东边走半刻钟就到了我们的家，不是桥下的茅草屋……是一个更好的地方……你可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如果你遇到了其他的乞丐，就放他们一马……不，就放他们一次……”金荒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今天，你是我们的吕后，但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你的吕后。”说完，他就跳进了河里。

雨声和尖锐的风声一起冲击着我的耳膜。风声逐渐盖过了雨声。我紧紧地握着金荒给我的钱袋。然后，我转身，朝桥的另一边走去。在桥头，我看到了那把生锈的匕首，它插在一块石头上，上面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却更加刺鼻。我闻到那股血腥味就想吐。

“呕……呕……呕……”我先是吐出了一些酸水，然后是一些杂粮，最后又是，一些酸水。“呃……呃……呃……”我已经吐不出来了，但我还是用手指抠着我的喉咙。“呕……呃……呕……”我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我翻了翻我吐出来的东西。但我没有看到老鼠肉。

哗啦啦……嗖——

我吐出来的东西，被雨水冲走了。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的头很晕。我看着最后一粒杂粮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然后，我拔出了那把匕首。那把匕首很结实，我注入了那么多内力，它都没有断，它甚至和那把镰刀碰撞了都没有断。它虽然不锋利，但很结实，如果能重新打磨一下，应该还能用。所以我把它收了起来。

就因为这个？

我转身走上了桥。我每走一步，身后就会传来一阵断裂的声音。

……你真的想要那把匕首？

我继续往前走。我路过了宽额头乞丐死去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他死去的痕迹了。我路过了高个子乞丐死去的地方，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我杀死的人又出现在了桥上。我继续往前走。我路过了姓田的乞丐死去的地方，那里也没有他死去的痕迹了。这时，我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脚。我低头一看，发现河水已经漫到了我的脚踝，河水里的黑鱼正在看着我，我回头一看，发现那些死去的人都爬了起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那些手和鱼不停地抓住我的脚，撕咬着我，但我没有停下。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终于走到了桥的另一端。然后，桥就塌了。

狗屎和马粪兄弟的尸体就在桥边。他们的死状很惨，他们的眼睛都睁着，我颤抖着手，帮他们合上了眼睛。姓田的乞丐的尸体也在附近，他的尸体很整齐，应该是那些乞丐帮他整理过的。

咚……咚……咚……

在桥边的，一个小山坡上。如果，没有下雨，白天，这里，阳光明媚，晚上，这里，风景优美。我开始挖坑。因为下雨的关系，所以土很松软，但坑里也积了水。我用手舀了几次水，但水又积了起来，我放弃了，继续挖坑。

哗啦啦……

雨小了一些。挖坑变得更容易了。我现在可以徒手挖坑了，就像一只狗一样。我挖了三个小时，终于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三个人的坑。坑里还有水，所以，我没有把他们埋进去，我把他们的尸体放在了坑边。

嘶啦。

我撕下了我的外衣。我用雨水洗了洗外衣，它变得干净了一些。然后，我走到了马粪的身边。我小心地拔出了插在他胸口的那根拐杖。拐杖的断裂处很粗糙，我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些碎肉和内脏，他的血已经流干了，所以没有再流出来。我小心地擦拭着他的胸口。虽然雨水已经冲刷了他的身体，但我还是用手擦了擦他的身体，擦掉了一些污垢。

哗啦！哗啦！

我擦完了他的胸口，然后用雨水洗了洗那块布。然后，我开始擦拭他的身体，我先擦了他的脸、脖子、腋窝，然后又洗了洗那块布。然后，我擦了他的裆部和屁股，然后又洗了洗那块布。最后，我擦了他的腿和脚。我是第一次擦拭尸体，所以擦得不太干净，但至少比之前干净了很多。我拿出了那把生锈的匕首。我用匕首慢慢地刮着马粪腰间那个葫芦的口，把它扩大。原本只能放进一根小指的葫芦口，现在可以放进三根手指了。我把粘在拐杖上的碎肉和内脏放进了葫芦里，然后用泥土和草封住了葫芦口。

沙沙……沙沙……

然后，我用匕首在葫芦的中间刻了一个洞，然后，我回到了马粪的身边。我把他的双手交叉放在他的肚子上，然后把那个刻着“马粪”两个字的葫芦放在了他的手上。

我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我的眼前一片空白，我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倒了下去，“扑通”一声，我摔在了地上。

哗啦啦……

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流进了我的嘴里。我动不了了。

沙沙……

我看到一只蜈蚣从土里钻了出来。我张开了嘴巴。五犬曾经警告过我，蜈蚣的毒很厉害，而且它的全身都有毒，所以要小心，但现在我已经顾不上了。它看起来很美味。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这里有美味的尸体……”蜈蚣慢慢地爬了过来。它停在了我的嘴边。“求求你……进来吧……你还在犹豫什么？这里可以避雨，而且还有足够你吃几年的食物，进来吧，求求你。”蜈蚣爬进了我的嘴里，我感觉到一阵剧痛，从我的嘴唇、舌头，和牙龈传来。“再进来一点……再进来一点……”它慢慢地往里爬，终于，它的一半身体都进了我的嘴里，我猛地合上了嘴巴。

蜈蚣被我咬成了两段，它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挣扎着。我感觉到无数根毒针在我的嘴里乱扎，但我太饿了，我顾不上了，我用力地咀嚼着。

咔嚓……咔嚓……咔嚓……

我咬碎了它的外壳，然后吃掉了它的内脏。它的外壳和脚卡在了我的牙缝里，但我觉得很美味。我张开嘴巴，雨水流进了我的嘴里。冰冷的雨水缓解了我的疼痛。蜈蚣的下半身也不动了，我抬起头，咬住它的上半身。

咕噜。

我把它的上半身也吞了下去。我以为等它死了再吃就不会中毒了，但它的毒很厉害，我还是感觉到一阵剧痛，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也许是我麻木了吧？

咔嚓……咔嚓……

我听到它的外壳碎裂的声音。

“蜈蚣的味道和它的毒性成正比吗？”它的味道没有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好了，如果说我第一次吃的蜈蚣是野鸡，那这只蜈蚣就是老母鸡，它的肉很老。我一边想着五犬，一边吃完了蜈蚣。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好了一些，我可以动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走到了狗屎的身边。他的伤很重，我本来想把插在他脑袋里的石头拔出来。但我要把手伸进他的脑袋里才能拔出来，我放弃了。我想了想，然后撕下了我的左袖，做了一个眼罩，盖住了他的左眼。他的伤口被遮住了，我扶起他的头，把眼罩的绳子绑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我本来想在眼罩上写上“狗屎”两个字，但，我没有工具，而且，雨水会把字冲掉，所以，我放弃了。我把他的双手交叉放在他的肚子上，然后重复了之前的步骤。这次，我做得比之前快了一些。最后，我走到了姓田的乞丐的身边。他的伤比那两个兄弟轻一些，但他的衣服被血染红了，我脱下他的衣服，用雨水洗了三遍，然后又给他穿上。

我做完了这些事情，天已经完全黑了，应该是戌时左右。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我决定去金荒说的那个地方看看。我本来应该从村子绕过去，但，我根据金荒的描述，推测出了那个地方的位置，我应该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到达。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赶路。我的心里轻松了一些。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头还很疼。我好像蜈蚣中毒了。

我走了很久，终于到了那个地方。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我已经记不清我是怎么来的了，我也记不清那个地方长什么样子。我只记得我走到了一间房子前，我敲了敲门，但没有人回应，我就推门进去了，我在房子中间的火塘里放了一些柴火。

滴答……滴答……

我看到雨水从屋顶上滴下来，雨小了一些，也许到了子时，或者明天天亮之前，雨就会停。我打开了金荒给我的钱袋。里面有六枚铜钱，他真是一个吝啬的家伙。这些钱连给他们买纸钱都不够，更别说买食物了。但我看到那个钱袋很脏，很旧，它比他的衣服还脏，还旧。我闭上了眼睛，我仿佛看到了金荒，他正在兴奋地和其他乞丐说话。他说他已经攒了六枚铜钱了，他说再攒一点就可以买肉吃了，他还说要买糖吃。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还开玩笑地说，愚老真是一个傻瓜，他总是帮助别人，他应该把钱攒起来，给自己买东西吃。我睁开眼睛，看着那个钱袋。它真是太脏了。他打开过它多少次？他对它寄予了多少希望？我很累，但我还是看着那个钱袋，和里面的六枚铜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