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险，差点被这阉狗发现了。”

回到甲辰院，顾明渊止不住的后怕，千算万算没料到突然下雪，差点暴露了逃跑计划。

崔守真合拢院门，“这也是没办法，东、西两间厢房堆满了泥土，连茅坑都填了大半。再不跑路，这日子没法过了。”

“今晚就跑！官兵闹元宵，肯定少不了烟花爆竹，他们闹出的动静越大，对我们越有利！”约巴尼身无长物，靠着一双铁脚板走天下，此刻早已做好准备，只待天黑！

傍晚时分，天空稀稀拉拉飘着四五盏孔明灯，宫外隐约传来噼啪声响，三人端坐在屋内，紧盯着桌上的白色骨片，

“咚，咚，咚咚，咚......”

崔守真舒了口气，将骨片揣回怀中，“他们动身了！”

推开房门，三人蹑着脚步来到井边，小心翼翼钻进洞口，顺着无比熟悉的坑道往前爬行，

十多分钟过去，原本憋闷的空气开始变得清新，意识到出口将至，顾明渊强忍肘部疼痛，拼命跟上约巴尼的速度，下一刻，憋闷彻底消失，头顶不再是污浊泥土，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幕璀璨星空。

“齐了？”钻出坑道，幸存的十名获选者围成一圈，好奇且警惕地打量彼此。

“齐了赶紧上路，等官兵发现就麻烦了！”抱怨声传来，顾明渊抬头，发现是个身材矮小，蒙着面孔，耳朵略尖的女性，手臂缠绕着一条紫色小蛇，看上去颇为灵动。

“坑道挖通后，紫灵在外界四处探查，上山的石阶有大量明军看守，好在它发现了一条无人看守的生路。”女人宠溺地摸了摸蛇头，率先走在队伍前方。

月色皎洁，透过头顶枝桠，在雪地上映出支离破碎的光影，众人佝偻着身躯，借助这份微薄的光亮挪动步伐，耳畔不时传来营地内的欢呼与叫骂。

“为什么另一条路没人看管？”兴许是过分紧张，一人忍不住开口询问，惹得女人翻了个白眼，

“西侧后山原本有座吊桥，垮塌以后只剩一条藤索，因此无人看守，对了，应该没人恐高吧？”

高空攀索，强闯官兵哨卡，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顾明渊心中吐槽两句，俯低身子抓起一捧雪塞进口中，然后发现队伍停止前进，踮起脚尖，原来是遇见了另一伙人！

“默僧怎么会在这？”

对面站着二三十个默僧，每两人抬着一副担架，意识到前路被堵，纷纷停住脚步，为首默僧朝女人伸出手，像是在索要某种令牌。

“怎，怎么办？”女人强忍恐惧，朝身后发问，不出所料的无人回答，意识到无法糊弄过去，当即钻进旁边的树丛，结果触发了默僧的敌对机制。

“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近三十个默僧抬起短弩、簧轮手枪，朝女人的方向扣动扳机，霎时就将人射成了马蜂窝。

主人死亡，紫色小蛇窜出草丛试图复仇，不料被匆忙逃窜的约巴尼一脚踏扁，在无尽的不甘中死去。

“该死，我就知道没这么顺利！”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顾明渊的身体本能扑向右前方，翻滚两圈后爬起，浑身沾染着草屑与细雪，朝着一个方向亡命奔逃。

凭心而论，他们的总体战力远超这群默僧，尤其是约巴尼这类肉身强横的获选者。假如第一时间发动冲锋，顶多牺牲最前方的两人，接下来就是一场压倒性屠杀。

可惜，这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伙因为逃命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

“呼，呼，”

逃了十来分钟，顾明渊爬上树梢观察情况，发现明军营地接连派出一支支打着火把的小分队，正在进行拉网式搜索。

“坏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条藤索，只见上边攀附着五个身影，正朝对面奋力爬行，身后则是一排手持鸟铳的官兵，以及两个挥舞巨斧，准备劈砍藤索的壮汉。

不出十秒钟，藤索被彻底斩断，最后边的两个身影跌落山崖，只留下一串凄厉无比的尖叫，看着四周星星点点亮起的火把，顾明渊知道眼下只剩一条生路。

回到地面，他不再尝试别的逃生路径，反而朝妙元宫的方向前行，很快找到那个地道出口，沿着坑道快速返回甲辰院。

不出所料，院内空无一人，毕竟默僧只是一群缺乏主观能动性的傀儡，许神仙在静修，小冯公公估计在外边放烟花，没得到明确的指令，不会擅自进行搜查。

“敕！”

来不及感慨，顾明渊手指挥动，几只燃烧的蝙蝠飞向院门，吸引门外默僧的注意。

“吱呀，”院门打开，默僧一手提着灯笼走进庭院，只见左前方飞出一只不明生物，立即平举短弩准备射击，不料后方伸出两条手臂，扣住脖子用力一掰。

“咔。”

随着一声脆响，默僧瘫倒在地，顾明渊扒下对方的外套，随即冲进房内，扯了一块白布蒙住头脸，提起灯笼，大摇大摆走出甲辰院，临行前不忘合拢房门。

与外界的喧嚣相比，妙元宫仍处于一片寂静诡异的氛围，除了顾明渊，路上再无他人。

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了三十米，他抵达一处拐角，探出头，只见前方分布着一大一小两处院落，门前分别有一个默僧在站岗。

“希望我没猜错。”

照例洒出纸蝙蝠，他屏住呼吸，操控它们将两个默僧暂时引走，而后快步冲到规模较大的院落门前，压着嗓子喊道，

“敢问冯保公公在吗？小人受冯安之的委托，特赶来妙元宫搭救。”

一连喊了三遍，眼看两个默僧即将返回，大门终于张开一道缝隙，他步入庭院，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持枪对着自己，低声说道：“你只能说三句话。”

“我的确认识冯安之，怀里有他的书信。”

“他的分量不够。”身为前东厂提督太监，冯保不在意这点若有若无的亲情，枪口没有放低半寸。

“公公被发配来妙元宫，是有人想借此除掉你！”

“哦？有趣。”冯保嘴角翘起，“可终究差点意思，还剩最后一句，说之前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