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月黑风高。

李越、张任与黄忠三人前往汉水，刘沐与刘洋被留到了驿站。

这两位弟弟的实力一般，所学的功法普普通通，顶多比寻常人强那么一些。

如果带上还要费心保护，留在驿站更为稳妥。

三人趁黑夜摸到汉水边，水域平静如常。

“找艘船，这水太凉了。”黄忠伸手进水感受温度，冰冷刺骨。

这样的水温贸然下去可能会冻死人。

张任左顾右看：“没有船。”

“想来是百姓惧怕邪祟，不敢出水了。”

黄忠甩了甩手上的水，不禁摇了摇头。

没有船的话下去就是找死。

他精通水性，李越和张任可不会水。

难不成算了？

今夜反正准备探一探情况，暂且先回去，等白天找郡守弄艘船再来也不迟。

“先回去吧。”

李越看向平静的水面，欲准备返回。

三人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突然飘来一艘木船。

借助月光可以看到船头坐着一个人。

“有船来了。”张任提起长桥指着木船。

黄忠哼笑一声：“看来上苍是要我们会一会这邪祟了。”

木船很快漂来。

李越看清了船上的人，此人正是白天酒舍偶遇的甘宁。

甘宁此时的模样失魂落魄，眼神空洞麻木，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整个人萎靡不振，显然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木船即将靠岸的时候，黄忠下水将船拉到岸停放

“甘宁？”李越一只脚踩在船上，呼唤甘宁的名字。

甘宁木讷的看了眼李越，痛苦的笑了笑：“死了...都死了。”

想来白天甘宁的伙伴死了。

锦帆贼好端端的怎么跑到江面了？

李越转念一想明白了缘由，甘宁一伙人是锦帆贼，经常在江面劫掠过往的船只。

恐怕锦帆贼的运气不好，碰到了汉水的邪祟，遭了殃。

怎么说呢，明知邪祟在汉水活动，偏要下水。

真是头铁。

“你的兄弟呢？”李越明知故问，想要激起对方的情绪。

甘宁闻言极为痛苦，眼神恢复了神采，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死了，我的兄弟都死了，我要报仇！”

他低头四处看了看，想要找趁手的兵刃。

李越死死的按住甘宁：“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甘宁愤怒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不停拍打木船。

过了良久，他的心情逐步稳定，将遭遇告知李越。

甘宁是蜀郡人，当地豪族出身，自小带领人在水域打劫过往船只，劫富济贫，故此周围的人称呼他们为“锦帆贼”。

他们一伙人经常在江上游玩，这个游玩可不是真的嬉戏打闹，而是劫掠过往船只。

前些日子锦帆贼听闻汉中之地聚集了大批的江湖中人，甘宁自幼好结交侠士，于是决定来汉中郡长长见识。

锦帆贼顺江而行，通过水路到了汉水。

到了南郑，他们听闻汉水有邪祟出没。

当地百姓受此邪祟祸害，苦不堪言，再加上汉中郡前任贼曹死在了邪祟的手中，甘宁决定替天行道。

他本性不坏，希望仗义助人。

如今看到百姓此等遭遇，不忍心坐视不理。

这不，今夜带人坐船寻找邪祟的下落，正好碰到邪祟上岸。

锦帆贼试图诛杀邪祟，遭到邪祟反杀。

甘宁带来的几十号兄弟全死了，仅他一人得以逃脱。

他白天拒绝李越的同行提议，正是因为晚上就要行动，不想与李越过多纠缠。

“我那群兄弟死了...”甘宁痛苦的抽打自己的脸颊。

除了自责，就是后悔。

黄忠见状拦住了他。

“你是甘家的人吧？”张任蹲到木船上。

甘宁擦了擦脸上的泪：“是，我是蜀郡甘家族人。”

“难怪你会如此伤心，你的那些兄弟是你们家的私兵。”张任可惜的摇了摇头。

正如他所说，甘宁的兄弟确实属于甘家的私兵，而且不仅是私兵，还是他的发小、好友，甚至是他的族人。

这些人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类似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地方豪族手里握着不少私兵。

“邪祟在哪？我们三人专门为了诛杀邪祟而来，我们联手除掉邪祟，替你的兄弟报仇，也还汉中百姓一个太平安宁。”李越站起身，伸出手。

甘宁猛然抬头，报仇对他来说很重要。

只是李越三人真的有那个能力么。

李越冲他点了点头。

甘宁不再犹豫，抓住李越的手，借力站起来：“邪祟在那边不远的地方，如果你能替我的兄弟报仇，我愿将我甘家的功法赠与你。”

为了报仇，他愿意送出自家功法。

如果不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有何颜面回蜀郡面对兄弟的家人？

这个仇无论如何都要报，哪怕葬身于此。

“好。”李越微微一笑。

黄忠与张任对视一眼，也先后上船。

甘宁主动划船，去往邪祟出没的地方。

差不多半个时辰，他降缓了速度。

“前面对岸就是邪祟出没的地方。”

这话是个提示，他们已经到了邪祟的地盘，随时注意水面。

此区域是江内，周边群山环绕，一眼看不到头。

李越观察江面的情况，水面很平静，暂时没有异常。

甘宁边划船，边介绍情况：“刚才我们兄弟根据附近的流民指引，来到了邪祟出没的区域，我们刚刚到这里，邪祟便从水下突然袭击了我们，由于天太黑，我的兄弟来不及反应，船沉进了水里。”

他始终注意江面的动静，担心之前兄弟们的遭遇重演。

后面的黄忠和张任严阵以待，一人警戒一边。

李越不懂江水的情况，更没有与水有关的功法。

总不能跳下去引出来吧？

他不愿下水，不代表没人愿意。

“就是这附近了，我跳下去引邪祟出来，你们将其斩杀。”甘宁二话不说脱掉上衣，露出了强壮的躯体。

李越心生敬佩：“小心。”

这个甘宁果然是性情中人。

不惜以自身充当诱饵，只为兄弟报仇。

甘宁点燃了火把放于船头，纵身跃入水中，他自幼在水边长大，精通水性，下水易如反掌。

“这小子的水性比我好。”黄忠赞叹一句。

他同样擅水，可惜不如甘宁这般在水下来去自如。

真要碰到了邪祟，他可没把握逃脱。

不一会儿，甘宁从水下冒头，动作极快的上了船。

“邪祟来了。”

他拿起刀，警惕的盯着水面。

果不其然。

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旋即水花四溅。

在火光的照映下，李越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头从水下探出，冲他们所在的船游来。

邪祟的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到了船边，它伸出长长的爪子上了船。

船只颠簸晃动。

直到这时李越终于看清了邪祟的模样。

这是一只身材瘦高的类人生物，全身漆黑附带鳞片，眼小嘴大，舌头很长，暴露在外，手指之间的部位连在一起。

乍一看与人无异。

李越稳住身形果断出击，脚下踩着瞬身法，使出驱邪刀法杀向邪祟。

驱邪刀法自“孝武皇帝”时期的大将军卫青所创，专门用来斩妖除魔，后为朝廷地方官吏的必修功法。

“好厉害的身法。”张任眼前为之一亮。

这位皇族宗室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事情。

先前在“洞天福地”之内便是如此，斩杀了汝南袁氏的袁修。

如今又展现了极强的身份，虽然用的是瞬身法，但炼出了门道。

本以为李越的速度足够快，谁知那邪祟的速度更快。

李越顿感不妙，果断催动金刚不坏法护身，淡淡金光映照全身。

邪祟以九十度的姿态扭曲身体躲过了这一刀，一爪子抓在了李越的胸口。

这一下力道十足，令他连连后退。

甘宁见状持刀砍向邪祟，还没等他接近，被邪祟一巴掌打入水中。

“黄兄，我们一起上。”

张任煞气显露，提着长枪刺去。

旁边的黄忠也配合张任夹击邪祟。

两人合力一击，威力非同寻常。

但意想不到事情的发生了。

邪祟怪叫一声，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了水花与波澜，形成了一条条水柱，瞬间抽向黄忠与张任。

张任躲避不及，整个人被水柱卷到了水里。

黄忠眼疾手快，用裹挟兵甲的兵刃劈开了水柱，勉强逃过一劫。

邪祟张开巨口，一团粘稠恶心的液体喷了出来。

“闪开。”

李越一把推开黄忠，避免被那团不知名的东西沾染。

“这是什么东西？”

邪祟喷出来的液体里夹着大量的蠕虫，有些蠕虫肥硕的躯体甚至烂了个口子，绿色的液体流出，与粘稠的黑液混合在一起，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李越嫌弃的后退了好几步。

黄忠皱起眉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我似乎知道这东西了，应当是水伯。”

这东西李越在秘院看到过。

传闻水伯是一种依靠于水域活动的邪祟，擅长水遁之术，经常袭杀岸边生活的人以及过河的船只。

水伯胆小如鼠，白天从不露头，每到夜晚才会浮出水面。

据说水伯起源于楚地，常年生活在水边的百姓为了平安，专门祭祀和祭拜水伯。

水伯这个称呼是后来人们的叫法。

结合南郑的邪祟传说，再加上黄忠的推测，李越可以肯定这邪祟就是水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