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先那一指，正指在汝阳郡。王道通与杨遇礼吃了一惊，王道同问道：“沈将军是要讨伐汝阳王萧正阳？”

“正是。这老贼色厉胆薄，之前建康失陷时便图谋不轨，此等人，早该剿灭。”沈德先说道。

“可是……”王道通停顿了一下。

“但说无妨。”

“汝阳王萧正阳毕竟是皇室宗亲，又有封爵，讨伐他需要陛下的旨意。”王道通说道。

“道通所虑甚是，我已写书信给袁大人，让他奏请陛下旨意，我等便可兴兵讨伐。只是如今看来，等不得旨意传达了。”沈德先说道，“二位来看，我等南豫州驻军若是攻打汝阳郡，有多少胜算？”

“若是趁着萧正阳不备，我等兴兵前往，只需军士二万，便可拿下汝阳郡。”杨遇礼说道。

“只是万一萧正阳提前得知我等讨伐，做出准备，即使我等统帅南豫州全部驻军，攻破汝阳也没有十足把握。”王道通说道，“沈将军，我听闻这汝阳王好豢养影兵，我大梁无人能出其右，怕讨伐的消息被探知，这仗便不好打了。”

“是这个道理，若是率军攻坚城池，并非易事。”杨遇礼说道。

“所以，二位，我打算不再等朝廷旨意，如今直接出兵讨伐。”沈德先说道，“我们在豫州养兵时日不短，机不可失。”

“将军不可。我大梁调兵制度是只听旨意令箭，将军若是私自调兵，未来怕是会被朝廷追究。”王道通说道。

“朝廷中谁会追究？柳丞相还是袁司马？只要是打赢了，没有人会追究。”沈德先笑着说道。

“就怕王显念他……”王道通说道。

“不怕。朝中知晓此事，若王显念出言阻拦，是否能顺利下达旨意还是未知之数。我等若是在此处等着朝廷旨意，这场仗取胜又难了几分。不如我们现在便调兵遣将，同时也是告诉他王显念，军队是听我的，不受他摆布。”沈德先笑容消失了，“再说，柳丞相和袁司马也会替咱们在朝上争取，只要我们打胜。”

“末将愿领前锋之职，率精锐骑兵五千，与大军开路，先行攻破汝阳。”杨遇礼拜下说道。

“好，这气势就对了！”沈德先扶起杨遇礼，说道：“不必畏首畏尾，你我三人必能成就伟业。道通，你驻守南豫州，暗中准备粮草军需，为大军供应；遇礼为先锋，我自领大军前往。”

“是。”王杨二人答道。

“五日后进军。我自会再写封书信给袁大人，让他在朝中择机配合。无论此次旨意如何，我等不必等待，先讨伐便是。而且此事要秘密，不能让萧正阳得到消息。”

自商议之后五日，王道通秘密筹集粮草军需；五日后，杨遇礼领着骑兵五千向着汝阳快速进发，一路偃旗息鼓，悄无声息；沈德先点了三万人大军在其之后。沈德先传令全军以换防名义调动，出征的士兵不知道是前往何处，只知道是奉了军令调动。

出征前六天，袁定正接到了沈德先的书信。看过书信后，他私下密会柳亚文，二人对讨伐萧正阳之事甚是赞同。朝中，他二人与王显念争锋，但是在军事上，二人自知不是对手，如今若是可借机在南方培养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那便有了与王显念在军事上对抗的资本。

次日上朝，袁定正上奏梁帝，历陈汝阳王的种种罪行，又将他挟持王显念之子王曾邈和图谋不轨之事翻了出来。以梁帝为首的皇室宗亲对萧正阳本身就有不满，自从新帝登基后，萧正阳还没有朝见过新帝，而且整日在封地操练军队，其谋反之心已昭然若揭。梁帝本想下旨命南豫州驻军征讨，但王显念劝阻：如今大梁刚经历战火，百废待兴，北方又有强敌虎视眈眈，此时不便再大兴兵戈。一连几日，以王显念为首的武官集团与以柳袁二人为首的文官集团在朝上为此事争论不下，梁帝也不好做出决断。

再说萧正阳，因为豢养影兵众多，朝堂上争执之事已被他知晓。但他是放心的，身为皇室宗亲，加封汝阳王，若无陛下旨意，没人敢动他。他只是派出影兵多打探建康的消息，对其他的事情便也依旧如常。

就在这几日，杨遇礼的前锋军已经到达距离汝阳不足二十里的地方。因为一路低调行军，汝阳城中守军尚不知城外有军队驻扎。杨遇礼派出了一支百余人的小队，化作商贩分批混进城中。夜里三更，汝阳郡城墙之上喧闹起来。杨遇礼派出这支百人的突袭小队，在城中多处放火，又趁着城中大乱，借着夜色突袭了城墙和大门，巡守的士兵没有防备，汝阳的城门被打开。杨遇礼领着的五千精锐骑兵杀入城中，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砍杀，直杀到汝阳王府。

萧正阳正在睡梦之中，被属下叫醒，不知道何人突袭了城池，大队骑兵已经向汝阳王府杀了过来。汝阳王府只有府兵百余人，城中大乱已是人心惶惶，又见到大队骑兵，自知不是骑兵的对手，四散而逃。萧正阳趁着夜色，在几名亲信的掩护之下，从另一门逃出，想要直奔其驻军所在。在那里，他驻扎有兵士万余人。

杨遇礼杀进汝阳王府，府中诸人正在奔逃，只是不见萧正阳，他命手下将众人追捕关押看管起来，守住汝阳王府；他分出一支士兵占领城中重要所在，策应大军进城；他自己则亲率一支骑兵，四处寻找萧正阳。

再说城中守军，因此次事发突然，城中又四处着火，汝阳王府被破没了指挥，早就乱作一团，虽然人数更多，但在杨遇礼的骑兵面前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死伤大半。

萧正阳骑马赶往军营，身上还穿着便服，头发也乱糟糟的，身边只有三名亲信。他们来到军营前，手下一人喊了几句，营中无人回应，几人进了军营，发现军营已经空了。萧正阳大呼“不好”，却被一片火光围住，为首的正是沈德先。

原来，沈德先与杨遇礼兵分两路，杨遇礼率军趁着夜色攻城，沈德先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进城，而是亲率大军突袭了汝阳郡驻军军营。军营的驻军也是没有防备，更加上疏于操练，被沈德先大军围住，杀了将领，士兵也被缴了械，被看管起来。沈德先把空营留下，自己在周围设伏，就等着萧正阳前来。

萧正阳骑在马上，趁着火光，看清了为首之人的样貌，大声呵斥道：“黄毛小儿，为何兴兵屠戮？你可知我朝调动军队需要陛下的旨意！你这是犯上作乱！”

“我自然是有陛下的旨意。”沈德先答道。

“陛下怎么会有旨意，朝中尚未有定论！乱臣贼子，竟敢假传陛下旨意！”萧正阳吼道。

“萧正阳，收起你王爷派头，你如今只是我的阶下囚，是朝廷的犯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沈德先一挥手，左右几人射出弩箭，萧正阳身边的三个人中箭落马。

“萧正阳，还不下马束手就擒！”沈德先厉声说道。

萧正阳见势不对，只得下马。几人围拢上来，将他五花大绑，连嘴也用一块破布给堵上了。

沈德先留下大军看管好了汝阳郡的驻军，自领一支亲兵前往汝阳郡。汝阳郡各处已被杨遇礼全面接管，原守军或死或逃，或是投降，城中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

“将军，我等死罪，未曾找到萧正阳。”杨遇礼见到沈德先时直接跪下来。

“遇礼，无妨。我已经擒住此贼。”沈德先说道，“你破城乃是首功，我自会向朝廷奏报为你请功。”

杨遇礼吃了一惊，他抬头仔细看了沈德先队伍之中，确实有一人五花大绑，想必是萧正阳。“末将惭愧。我等已经将汝阳王府清理出来，请将军入府。”

“好。”沈德先纵马，直接骑马进了汝阳王府。

如今汝阳郡战事已定，只是如何处理萧正阳及其亲眷到让沈德先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