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慧可有些紧张的模样，张希立马绷紧了神经，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有气息...

约莫过了一刻钟，张希终于听到了细微轻柔的脚步声，微风吹来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如麝似兰，不浓烈却让人着迷。

张希转头想要在慧可身上找到答案，可是只看到如临大敌的肃穆，还伴随着张希有些看不懂的期待，张希有些焦虑的看了张枝一眼，第二境巅峰的慧可都如临大敌，张希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希望不要被殃及池鱼就好，忍不住屁股朝张枝的方向挪了挪，也离慧可稍远了一些。

没有什么先声夺人，也没有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个柔弱的少女从刚刚泛绿的杂草上一步步走了过来，眉如远山，唇若点朱，鼻子小巧挺拔，面部线条柔和而又连贯，最重要的是一双眼睛就像是小鹿一般眼睛让本就人畜无害的面容增添了楚楚可怜。

张希转头，他甚至在慧可眼中看到了恐惧，而源头正是眼前看上去柔弱的少女。

修道者张希接触得不多，虽然有大叔的知识灌输，但是无论是作为凡人还是修道者，张希的经历都太过浅薄，所以他不能仅靠眼睛的判断。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可哥哥为了躲我已经开始骗人了吗？”

少女声音如柔弱带点黏腻，听着让人想要上前保护她，但又多了一股原始的冲动。

慧可站了起来，面对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双手合十，面上满是悲天悯人的模样，眼帘下垂，宣了一声佛号后开口道：“小僧堪堪入世，看不破贪嗔痴妄佛祖也不会怪罪，只是施主做为十万大山的圣女何苦对我这个秃驴穷追不舍呢？”

听到慧可的话，张希悄悄退到张枝身旁，落英剑出现在手中，为了不至于带来不必要的关注，没有敢拔剑出鞘，心中确实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十万大山在这片大陆很出名，如果是在南域那就更加出名了，妖族圣地，那么圣女自然就是这一代的妖族天下行走。

妖族性情难以琢磨，虽然不至于在儒家的地盘上大开杀戒，但是杀了他和张枝一看就没有什么背景的人也不至于会引来什么麻烦，就算是大叔最后为自己出头，想来也很难让南域的圣女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日奴家被青皮流氓调戏的时候，只有慧可哥哥一人出手相助，荒言便认定哥哥是此生的良人了..

”

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荒言那原本楚楚可怜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任谁看到了也会道一声我见犹怜吧，

“阿弥陀佛...几个市井无赖在当日施主面前不过是弹手一挥罢了...小僧破坏了施主的雅兴，给您赔罪就是了，何苦对我一个方外之人纠缠不休...”慧可也不再悲苦了，看上去有些愁苦。

“那日正是奴家化凡修炼关键时刻，暴露修为前功尽弃...慧可哥哥对奴家几乎可以是恩同再造...况且我狐族又恩必报，慧可哥哥是知道的，慧可哥哥是嫌弃小女蒲柳之姿吗？”在荒言眼中流转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滑了下来，如同如同珍珠一般次第滴落，而后砸在地上，碎裂开来，当真是可以把男人的心也一并摔碎。

可惜现场的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太小见识也太少还不太明白原始的冲动，一个是从小青灯古佛的秃驴，算是浪费了眼前这可以让无数男人疯狂的画面。

“小僧在佛前许下宏愿，此生要奉献给佛家的合道境界...”

“可是小女子也可以陪你去探寻那虚无缥缈的合道的...佛前的香火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续上的...”

“哎...”慧可叹了口气，合十的双手放下，在月白色的僧袍上擦了擦。

“划下道吧！你想怎么的？你一个妖女天天要跟我一个天天喊着降妖除魔的秃驴没羞没臊是为什么？佛家拿你们妖族没有办法，我拿你这个圣女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不要天天这么搞，别人会以为我是渣男的！我要讨媳妇的好不好？”

慧可双手一摊，龇牙咧嘴的。

“奴家要报恩，慧可哥哥要娶妻，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到底报的哪门子恩呀？那天我可是看到了，我出手的时候，你可是掏了刀子的...有我没我没区别的嘛...况且你现在也还在第二境呀！你真要报恩，你要不让我度化了，去大报恩寺做个镇寺神兽？”

“慧可哥哥就忍心让我在一群大光头中了此残生吗？”

荒言的眼泪仿佛是不要钱一般滑落，哭得慧可心烦意乱。

“我也是你说的秃驴，说吧要怎么才能饶过我？别在说什么以身相许的鬼话了！”慧可焦躁的甩了甩手。

“就知道慧可哥哥心疼我！您就让我跟在你身边，我相信你会回心转意的！”荒言高兴的蹦了起来，原本无辜的小鹿眼也弯成了月牙形。

小跑到慧可面前头轻微的仰着，咧嘴笑着。

“阿弥陀佛...”慧可右手竖在胸前，转身对戒备的张希说道：“请施主原谅小僧刚刚的妄言，不过想要跟施主一起去道家是真的，不过倒也不是为了避过道家的目光，我这样的人一旦入世，各家的眼光就都在我身上，躲不过的，只不过是为了躲避这位女施主的视线罢了，不过显然我是失败了...”

见张希依然戒备着，右手也自然的搭在落英的剑柄上。

慧可苦涩的一笑，正想开口解释，突然眼前一花，荒言诡异的出现在两人中间。

“你的剑...哪里来的？”荒言的声音有压抑极深的颤抖。

“嗯？”张希后退一步，将张枝完全的挡在身后，虽然荒言看上去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直面她的张希却又一种面对洪荒巨兽的恐怖，甚至视线都有一些轻微的扭曲。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张希压力如洪水般退去，眼前的女子巧笑嫣兮，和尚...还是那个秃子。

前后的差异自然不会是错觉，张希咽了一口唾沫，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父亲留下的...”

“父亲？”荒言的表情有些诡异，悲喜两种情绪在她的脸上同时呈现。

“公子可否让小女子探查一下您的血脉？”荒言声音温柔，慧可担心张希在这个声音下沉沦，只是在他看不到的正面，张希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红芒。

看似礼貌的问询，其实他没得选的。

“我该怎么配合你？”

张希叹了口气，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了。

“您站着不动就好！”荒言的声音依旧温柔好听，很容易就挑动男人体内的保护因子。

伸出柔弱无骨的右手，食指轻点，在距离张希眉心三寸的位置停下。

感觉到眉心轻微的刺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刺痛已经消失，荒言的手也已经收了回去，指尖停留着一滴鲜红的血液。

荒言左手结印，血滴光华流转，红得妖异。

只是荒言的施法还没有结束，那滴血液就像烟火一般猛然爆碎。

“哎...”荒言的声音透露着无尽的落寞，张希心脏膜莫名的跟着纠痛了一下。

“阿弥陀佛！”

张希猛然惊醒，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刚刚他竟然产生了愿意对眼前初次见到的女子言听计从的荒诞想法。

“慧可哥哥是觉得我会伤害他么？”

“他被影响了，收敛一下你的气场吧...”慧可垂着眼帘，脸上无悲无喜，迈动脚步来到张希身前，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正好完全挡住了荒言。

“张施主...小僧为刚刚的妄言道歉，但是后面你可以相信我...”慧可言毕，右手在虚空书符。

很慢也很认真，倒也不是符咒有什么困难的，甚至慧可完全可以不用虚空书符，只用一个念头就可以完成这个咒术，道家真言咒。

“真言咒？但是好像也不仅仅是？”张希略微放下戒备疑惑的问道。

正好慧可施法结束，开口道：“道家真言咒和佛家同心结，真言咒自然不用我赘述，同心结现在已经产生作用，你可以感受一下...”

闻言，张希真元流转探视自身，在丹田发现了一道温和的印记，没有任何遮掩，一接触就反馈出它的作用，同心结，和它的名字一样，两人同心，如若产生加害心里，则温和的同心结化作恶咒，噬心夺魄。

张看着眼前的慧可将同心结逼出体外，在丹田位置若隐若现。

张希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但是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荒言就依旧带着哭腔道：“慧可哥哥何必如此，荒言虽是妖女，倒不至于在儒家地盘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杀人...只要不虐待从来都不是天怒人怨的...”

“可是人家做为妖族圣女，终究是要要顾及种族延续，又不是北域那群疯子...”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也没有比北域的玩时随心来得强...”

“原来慧可哥哥是这样看我的么？”荒言的声音已经没有的哭腔，只是有一股难以抑制的颤抖，虽然魅惑依旧，但张希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我不是佛，只是一个第二境的修道者，没办法去分辨本性的善恶，能做的只能用自己的肉体凡胎去看，如果看不明白又狠不下心，那我就只有躲开了...施主自便...”慧可终究是没有再说狠话。

佛家虽然有一堆的清规戒律，也确实禁欲，但是从来没有禁过种族的延续，所以佛家人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结为伴侣再延续后代的，甚至在找伴侣这一块比其他四家更是开放，毕竟引渡也是功德。

所以慧可自然没有绝情灭性，荒言这妖族圣女也不是突然出现在这世上的，自然是有各种传言和事迹的。

妖女诡谲，善惑人心。有佛家修士气度度化妖女，最后反倒成了妖庭护卫。有人族修士以妖族修士为炉，炼制丹药，妖女上门屠戮一空...

算不上恶，更加算不上善，慧可看不透也看不懂，所以只能先看着。

“佛常言众生平等，我生于妖域，自然是妖，你是佛徒，更是佛子也要将众生分个高低贵贱吗？”荒言笑得很好看，美得不可方物，就这么看着慧可。

张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荒言身上依旧能看到那难以自持的诱惑，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长久的沉默，终于是张希先忍不住，虽然感觉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又不敢就这么走掉。

“我可以带着妹妹先走么？”

相顾无言的两人终于是转过身看着张希，异口同声道：“不行！”

然后又是诡异的安静，张希觉得这样好没有意思，所以干脆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抬头看着跟慧可对峙的荒言然后说道：“慧可的想法我大概知道，想在张枝身上找线索，同时也好奇我的师从，那你呢？妖族圣女？”

面对张希的目光，荒言罕见的出现了躲闪，但是只不过一瞬间，就恢复到了那个一开始见到楚楚可人，但是又拥有魅惑众生气质的模样。

荒言檀口轻启道：“你手上的剑是妖族的本命剑，是妖族化形后用遗蜕炼制而成，这种武器只会出现在两种人手上，妖族的人族道侣或者他们的后代手上...你说这把剑是你父亲留下的，但是你没有丝毫的妖族血脉...”

荒言目光灼灼的盯着张希，她相信张希并不知道手上剑的来历，否者也不会在知道自己是妖族后还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自卫，其实妖族的剑被人族夺走并不稀奇，不过正巧张希手上的落英的主人她正好认识，而那个人对她很重要。

“剑确实是家父留下，而且他说对他很重要，只不过家父早在十余年前就已经离世，而这把剑几乎是他唯一的遗物，所以不能给你，它对我也很重要！”他也猜到一些东西，之前大叔说过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利益不想关的人拼命，妖也一样。

“我会跟着你们...”

权衡利弊后，荒言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在篝火旁静静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