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妈，我也回来了！！”

一大一小。

厨房门口，大的高喊一声，紧随其后，小的也捏拳头扯嗓子喊了一声。

紧跟着便传来田女士的骂声：“回来就回来，喊什么喊，是不是还要老娘站在门口欢迎？”

“那倒不用。”陆言嘿了一声，抱着小姑娘进门：“早饭吃啥，我看好像还有一小块腊肉。”

“一头猪也跟你没关系。”

田女士崩着脸：“一天天的，吃吃吃，就知道吃，我问你，有人来给你嫂子说亲，伱怎么说？”

“啊？”陆言愣了一下：“给嫂子说亲？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

“你前脚出门，人家后脚就来了，让我骂出去的。”

田女士板着脸，看起来很生气。

陆言想了想，还是看向嫂嫂岑婉：“到底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就是无端端的，突然进来个媒婆，要给嫂子牵线做媒。”岑婉倒不怎么生气，就是看着有点无辜。

陆言点头：“那这事嫂子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岑婉小小翻了个白眼，边烧火边道：“嫂子又不傻，不是谁家婆婆都对儿媳妇好的。

再说了，嫂子也不想再嫁，对嫂子来说，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你们跟妈不嫌弃，嫂子就一直呆在这个家。”

“那不就结了？”陆言好笑，转向田女士：“嫂子都没那想法，妈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

“那是你没听见。”田女士冷笑：“黑了心的老宝贝，当真是什么活都敢接，你知道那老娘们进来说什么吗？”

“说什么？”

“说要为咱家减轻负担，说不嫌弃你嫂子嫁过人，说不嫌弃你嫂子生了个赔钱货，说你嫂子走了你到时候更好娶媳妇……”

不说还好，一说，田女士就愈发生气，那挥舞的锅铲好似随时能飞出来。

陆言瞠目结舌：“还有这样的，这不是摆明了不要脸吗？”

“可不就是？”

“还减轻负担，减轻啥负担？大队大字报头贴出来了，谁不知道你嫂子很快就会进学校当老师？”

“还减轻负担，我看就是存心欺负人，想占便宜，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退一万步讲，就是你嫂子不去当老师，那又怎样，难不成咱老陆家还缺那两口吃的？”

“还赔钱货，老不要脸的，我看她才是真的赔钱货，要不是她跑得快，老娘非得给她一张臭嘴撕了，再拿线缝上。”

“找她上门的也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你嫂子什么样的人，是他们那种歪瓜裂枣能惦记的？”

“……”

机关枪一样，田女士张嘴便是一通臭骂。

陆言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怪，嫂子这样人物，要文化有文化，要样貌有样貌，性格又好，惦记的人多着呢！

也就家里爸跟大哥刚走，不好上门，不然这门槛怕是都要踏破了。”

“又胡说。”岑婉本没当回事的，闻言又臊得脸色通红：“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嫂子一个结婚生过孩子的，就算要惦记，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再说了，论文化嫂子也没法跟你比，你懂的可比嫂子多多了。”

这话也实在。

任何年代，结婚生过孩子的女人价值都是大打折扣的，很难真的嫁进好人家。

至于文化……

哪怕再不愿承认，文化学历也好，职位收入也罢，绝大多数时候其实都不是男人首要看中的点。

生物学角度讲，男人看女人其实很简单，首先是外在条件，也就是容貌身材，其次是年龄，生育能力，至于其它，固然也看，但并非重点。

闻言陆言也没反驳，只笑道：“那也不一定，总还是有人为搏红颜一笑而不顾一切的，没准哪天就有良家子为了嫂嫂反出家门，绝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所以呢？”

“这也是学校老师教的？”

“言言你长那么好，又懂那么多，是不是学校也很多女孩子喜欢，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岑婉眯着眼，非但不害羞，反而主动调侃起来。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她眉宇间微微的羞恼与羞涩。

陆言掐手指琢磨了一下，一本正经道：“还行吧，也就十来个，什么县长家的闺女啦，什么局长家的千金啦……”

话还没说完，一个蒜头丢过来。

“我看你在想屁吃，还县长家的闺女，局长家的千金，真要有那样的人家，人家能看上你？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镶金的，是个人就喜欢？”

不是别人，正是家母田女士，那一脸的嫌弃，不要太真实。

岑婉掩嘴就乐：“那也不一定啊，我看就很好，可惜我家败落了，不然我就娶他，招他入赘，要是家里不同意，我就绝食，离家出走，给他来一出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陆言直翻白眼：“那我家还败落了呢，不然咱高低也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说罢又笑嘻嘻香了一直抱着没放手的小姑娘一下：“萱儿，咱们走，不理她们，一天到晚胡咧咧，教坏小孩子。”

小姑娘眯着眼，手里攥着糖，连连点头，田女士眼皮抬了抬，竟也没说什么，只道要吃饭了，别跑太远。

……

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湖边洗衣回来，听说了家里来人说媒的事，陆晴亦好一阵气恼。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开了，因为今天的任务，是做牙刷。

还是那些材料。

工艺上稍微调整了一下，昨天是牙刷做好了再煮，今天，先把做刷毛的棕丝煮一遍。

左右无事，田女士也来帮忙，便连小丫头陆萱，也一本正经要了一份打磨的活计。

这样一来产量便显著增加，一天下来硬是做了上百把。

产出的废液也没倒掉，而是如昨日般，只不过加进去的除了稻草，还有刨削下来的木屑，刨花。

次日继续。

尽管生活上不怎么样，除了岑婉这个还在月子里的，其余一天就两顿饭，吃得还不怎么好，屎都拉不出润点的，但一家人干劲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