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鬼船与怪蛇，林牧心中不由得感慨，之前还战战兢兢的两大怪物，如今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但如今海域上也没有百姓，林牧便没有多管闲事。

等到临近岸边，虎斑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林牧注视着海岸，一片漆黑中，只有租界还亮着几盏灯火。

“那艘船，是云因真人的徒弟。”

林牧踩着浪头的脚步停顿了下，将虎斑从衣袍内抓出，本想骂它两句，却又叹了口气。

“你这脑子得耽误我多少事。”

虎斑不服：“这能怪我么！我脑子要不是不好，我能跟你身边？”

林牧也不着急回去了，抱着虎斑在海面上巡视，希望能再碰见鬼船。

“说说呗，怎么回事，云因真人的徒弟怎么是一艘船？”

虎斑再次嫌弃林牧那没见识的样子：“器物成精很难理解么？凭什么琵琶成精你们还挺乐意的？”

林牧也不跟傻猫斗嘴，连连点头：“是是是，你继续说。”

“这船名为钓叟子，本体乃是一艘传了三代的渔船，由于日夜在五龙屿这片海域打鱼，机缘巧合之下吸纳了云隐洞天的泄露的灵炁，开了灵智。”

“服侍着主人三代，矜矜业业从不损坏。后在风颱（台风）中救助百姓，以至损毁，云因真人念它救灾有功，便将它收入门下。”

“赐名钓叟子，许它修行，同时让他接送往返洞天的客人。”

林牧打断道：“接送客人？”

虎斑点头：“是啊，云因真人的客人又不都是修行者，他有时候也会邀请百姓进入洞天。”

听着虎斑的话，林牧心中念头闪动。

洞天之内显然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虎斑脑子又时灵时不灵的，没有一个向导，自己进去岂不是危险？

按照虎斑的说法，钓叟子本性良善，又负责接送客人，对洞天的熟悉程度绝不是虎斑能比的。

让钓叟子送自己进去？

可行！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钓叟子都被传成鬼船了，他如今还有灵智么？

不过灵智也好解决，虎斑都被自己开窍了，区区一艘小船，真被污染了，大不了给它一枚咒桃符就是。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它。

林牧回转身影，来到方才遇见鲛人与鬼船的地方。

可惜海水不定，他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林牧也不气馁，先回了岸上休整，又将食水带上，上了自己的小船再度出海。

有了渔船，林牧便轻松了一些，任由两只胖猫在船上疯玩，林牧以混水袍将渔船覆盖。

有时疾驰在海面，有时又化作潜艇，漫游在海中。

虎斑站在船头，时不时的伸爪子下海捞鱼。

黄狸靠着船沿，好奇的望向海中。

虎斑越发像猫，而黄狸动作却越发有人的姿态。

甚至有时林牧还能听见黄狸喵喵叫的哼唱着闽越小调。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

林牧轻笑，继续带着渔船在海底游荡。

日光穿透水面，一道道光柱，将深沉的海水照出了幽绿。

海鱼游弋，鳞片散着彩光，有海草伸展，螃蟹居于其中。

又有大蚌、砗磲张开了壳，露出内里柔嫩的白肉。

眼前奇景，让林牧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虽然听不懂黄狸唱的是什么，但如此放松的时刻林牧不想去探究这种不相干的事情。

“阮今过只冥阳，都心于欢喜。”

“掀开罗巾都拭汗去，不汝走得阮。”

“头茹都髻又欹，急急走来罗。”

“急于急走跑到市上，共恁说拙分明——”

虎斑站在船头，张嘴唱出了软糯南音。

猫叫与女声相合，林牧的小渔船一路自海中前行。

一曲唱罢，周围日光似乎也变小了些，斜射入海，染黄了周边海水。

黄狸正要开口继续，却听得一阵幽怨歌声传来。

林牧当即收起轻松心情，展开水镜寻找鲛人。

又前行了片刻，水镜中终于出现了灰黄相间的光点。

林牧操控渔船朝着光点而去。

但等林牧船影与光点重合，却不见周围有任何东西。

林牧低头看向幽深海底，警惕的将船缓缓下沉。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追击，鲛人歌声停息，朝着远处逃离。

林牧赶紧跟上，同时心中思索。

之前只听闻鬼船与怪蛇，最多就是水鬼海怪。

为何从来没听过有鲛人的传闻？

以鲛人的歌声，不可能没人听过才是。

是最近迁徙到此？还是另有隐情？

鲛人朝着外海而去，却在临近外海之时停下。

水镜中灰黄光点不断躁动，却都不敢再往前一步，似乎前方有一堵无形之墙拦住了他们一样。

不过鲛人不再逃离，林牧也松了口气，缓缓操控渔船前行，生怕再将这群鲛人吓走。

等到了肉眼可见的距离，林牧却只见到海中漂浮着许多黑影。

有的躁动不安，有的则是抱着它们。

林牧停在鲛人群身前十米，开口道：“可有人能上前交谈？我并无恶意。”

鲛人群再次躁动，灰色光点不断闪烁，似乎想要上前攻击林牧。

林牧不为所动，眼前鲛人不过七八品，哪怕是在海中，对他也并无威胁。

一个鲛人缓缓上前，虽不像林牧之前所见的那么丑陋，但至少还有几分人样。

鲛人朝着林牧微微躬身，“不知真人找我们何事？”

见有人能沟通，林牧也松了口气，笑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询问如何才能找到钓叟子，就是攻击你们的那艘船。”

鲛人脸色一沉，随即神情暗淡：“钓叟子师兄已经疯了，请真人饶它一命，它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林牧怪道：“它不是在追捕你们么？你怎地还帮他说话？”

鲛人摇头不语，虎斑却又想起了什么：“师兄？你们是云因真人座下乐官？”

鲛人面露茫然，完全没听懂虎斑说的什么。

“我们一直生活在洞窟中，并不认识什么云因真人。是钓叟子师兄一直在照顾我们，可是自从一群人到了洞窟内，钓叟子师兄就疯了。”

林牧越发疑惑，与虎斑对视一眼。

难道还有其他人抢先进入了云隐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