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还不自知发生了什么，睁着眼睛环顾众人。

凌志清看着林牧异变的左眼，目瞪口呆。

李鹤亭等太平道人心中更是翻起惊涛骇浪。

“怎么了？”

林牧话音刚落，李鹤亭等人立即跪了一地。

“恭迎圣王降世！”

林牧茫然的看着几人，似乎没想明白自己不过是看了一眼所谓的“黄天”，怎么就成圣王了？

这时苏锦玉跪地前行，将黄天所赦令牌呈至林牧面前。

令牌上的王字映入眼帘，笔画蠕动如云烟。

又如无形触手正不断向外伸展，似乎要穿过虚空，吞噬所有一切。

只看了两眼，林牧便觉头昏脑胀，身上混水袍泛起一丝微光，终于是抵挡住了这令牌的蛊惑。

林牧后退两步，有些惊恐的看向苏锦玉手中令牌。

当时面对纳兰错的琉璃幻境，都没给林牧如此恐怖的感觉！

“圣王！”

苏锦玉等人声音再次响起，林牧抬眼望去。

只见他们眼中再无之前半分自我，全是欲要献祭般的狂热！

林牧冷静下来，接过苏锦玉手中令牌，“我是你们圣王？”

“是！”

众人齐声回答。

将令牌放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确认这令牌只有吞噬之感，却无吞噬之实后，林牧才以混水袍包裹，托在手中。

“今日之事不要外传，哪怕是对天王也不可提起。”

李鹤亭眼中狂热稍去，露出几分迟疑：“圣王这是为何？”

林牧看着手中令牌：“据我所知，洪天王乃是黄天之子，你们教中又称他为圣兄。”

“如今称我为圣王？”

“若是被圣兄知晓，那太平道该听谁的？”

苏锦玉立即叩首：“自是听从黄天之令！况且圣兄圣王皆是黄天化身，圣兄听闻圣王降世，只会欣喜黄天厚爱，绝不会有猜忌顾虑之举！”

凌志清在一旁看着，嘴巴至今都未合上。

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不是太平道吞并小刀会。

而是小刀会入主太平道！

……

深夜。

林牧看着窗外多了几倍的巡逻队，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向凌志清。

“我说老凌，你还笑呢？”

凌志清咧开的大嘴到现在都没合上：“我为何不笑？太平道圣王是我小刀会舵主，我一不小心就把小刀会扩展到广府了，这功绩，总舵主来了他都得喊我爹！”

林牧有些无奈的拍了下额头：“我都圣王了，在小刀会才一个舵主？”

“你要当总舵主也成，反正他如今也不在。”

凌志清说着作势就要给林牧跪下。

林牧赶紧扶住他，骂道：“你他妈跟严胜东干仗，把膝盖打没了怎么回事！膝盖现在怎么这么软呢！见谁跪谁！”

凌志清起身，嘿嘿笑道：“我跪谁了？太平道救我，我跪。你救我，我也跪。再说黄天之主跟黄天圣王，我跪一跪怎么了？其他人想跪还找不到门路呢！”

“我不跟你说这个。”林牧撑开左眼显露出内里黄昏云烟：“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凌志清这下终于收起笑脸，仔细看了会林牧眼内景象，才猛然退后几步，心有余悸道：“你这应该是黄天显现，降临凡尘之景象。”

“什么意思？”

凌志清思索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明日再问问李鹤亭他们。”

“但据我所知，此乃黄天神选之人才有的异像。”

“天王洪瑞元胸口有黄天瑞应图，翼王石正康双拳弥漫黄天雾气，两者皆有太虚之力。”

“你这眼睛，想来也差不多。你没感觉？”

林牧摇头：“要不是你们说起，我还真没什么感觉。”

“要不你运炁试试？”凌志清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林牧摇头拒绝。

虽然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但更多的还是顾虑。

凌志清不知道所谓“黄天”是什么东西，只认为是天降祥瑞。

对此好奇，实属正常。

但林牧可是见过那怪异的触手。

只一眼，自己的眼睛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赐福？祥瑞？

林牧更倾向于这是一种污染。

此时即便是林牧也不禁泛起一丝悔意。

倒不是后悔以水镜窥伺黄天，而是之前就察觉太平道不对劲，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避开。

即便是没有看那一眼，只要自己加入太平道，那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看到真相。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将他摘除或者压制。

但林牧不信所谓的黄天之印，摘除眼睛就能消除。

所以，只能想办法将他压制或者化为己用了么？

正想着，敲门声传来。

“请进。”

苏锦玉手捧《太平训》，恭敬而入：“圣王。”

“苏帅喊我公子即可。”林牧无奈。

苏锦玉连忙低头：“不敢！”

林牧见状只能无奈摆手，“算了，走吧。”

“是，圣王！”

林牧迈出去的脚步立时顿住，“我们这是要回嘉禾屿，你再喊我圣王，是怕官府抓不到我么？”

苏锦玉露出一丝笑意，虽依旧恭谨，但总算是有了几分之前的脾气：“那，公子？”

林牧点头：“就这么叫吧。”

别管林牧承不承认圣王这个身份，至少李鹤亭他们是承认的。

于是之前所说林牧与凌志清留在嘉禾屿，重建小刀会的事，自然无需推脱。

甚至他们还将苏锦玉派遣到林牧身边，随身伺候。

林牧强烈拒绝，可惜面对这群狂信徒，再拒绝下去，林牧都担心他们以身殉道。

无奈之下只得同意苏锦玉跟随。

如今龙章事了，林牧抱起狸猫，带着凌志清与苏锦玉，纵马出了浦沅。

……

卯时破晓，日头刚从海面冒出一角，便将起伏的海天映出霞光万道，宛如织锦。

林牧三人纵马，驰骋于浪尖之上，马蹄在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又瞬间被浪花吞没。

临近嘉禾屿，林牧勒马遥望。

港仔路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英吉利式的砖石建筑。

海面上，胤朝龙旗不见踪影，反倒是夷狄七国的旗帜在日光中猎猎作响。

林牧左眼黄昏云烟泛起，与天边日出遥遥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