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回去又美美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入职之后又走了一些虽然繁琐，但是意义非凡的流程。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准时到达自己的工作地点——镇清县经济事务所。在来的路上，乘坐公交车时，他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自己的邻居希翼。前天的尴尬还历历在目，两人打了招呼以后就保持着互不打扰的动作，李二狗从发现了她以后就没再去看她，免得她又多想什么。不过一会，女孩在医院站就下了车。

“她是医生吗？想法那么多，做手术的时候会不会走神啊？不过医院这么近，怎么坐公交车呢？”过了约摸一个小时，猜不透女孩心思的李二狗在经济事务所公交车站下了车。

到了，经济事务所，全称经济事务派出所。

在门口时，他就听到了一道道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如同爆裂鼓手一般的敲击键盘声。

这是在千禧年大变以后，各个国家都在增设的类似基本一比一还原警察局布置的机构。它脱胎于警察局，但又略有出入，虽然表面上是地方经济局在统筹，但它实质上并不由地方经济局管辖，而是直接由国家经济总局管辖，人数不多，漫游者本来就不算多，有公仆意愿而且能通过公考的，更少。

从门口进来，李二狗在明亮的走廊里左拐右拐，轻轻敲门，然后推门进入。这扇门斜上插着一张说明牌“经济事务处”

“姐，你好，我是李二狗，今天来这里入职经济专员。”

“哦，李二狗，大学刚毕业是吧？那边是你的位置，以后你就在那儿办公了，具体有哪些事情你大概也了解，考试都考过。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我叫辛楣。对了，更衣室在那里面。”

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正在一通娴熟麻利操作，好像是忙着修改一些东西的女人，伸手指了指办公室深处的那一扇门。

“好的，谢谢辛姐，那我先过去了。”

待到神色平静，身穿制服的年轻女人点头，李二狗才点头走向自己的位置，然后矜持地坐下。

李二狗平静地打开电脑，在显示器上鼠标点点划划，动作虽然笨拙但毫不迟疑。

经济事务所实际上是一个事务部门，有点类似警察部门。在经济局工作的漫游者，一般都会分配到这里，辅助当地经济局管理辖区内的漫游者。因此，在上班时间，没有接到事务的经济专员们，通常会在训练里消磨时间。

此时的李二狗伸起头环顾四周，发现办公室里的座位还有空余，因为是自己入职的第一天，他提前了二十分钟到经济局。

李二狗在电脑上把当日打卡等一些事情，全部解决了以后，走向办公室更深处的另一扇门，这扇漆黑的门被打开以后，一排排同样漆黑的制服显露在他面前，衣服架子的脚下是一个个标上名字的柜子。在这些衣服架子的左边，有着一排更衣隔间。

李二狗一个个看着，看到最角落里面那套崭新的制服上，肩上的一串数字“1424541”以后，将它提起，走到旁边的隔间里换上制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打开隔间门，他把换下的衣服放在衣服架子下写着自己名字的柜子里面。

他再次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制服，有些感慨。别看这只是一件小小的制服，在国人眼里，这制服是神圣的，穿上这身制服，就代表了公正与权威。

李二狗对此倒没有太多的心理活动，所以他只是感慨了一下，内心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不是一个多么热情洋溢，有舍小家为大家精神的人，他认为，他首先是自己，其次再是一个国人。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入职，也是功利主义导向的，想着能工作更稳定些，日子能更好过活，仅此而已。

李二狗走出更衣间，他拿出手机一看，原来自己出神这么会，再加上换衣服的时间，自己原本提前赶到和其他同事作出的“半小时”差距，已经被时间悄然抹平了。

他看了看，办公室里六个位置对应的六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一个气血充盈的中年男人，一个和李二狗差不多年纪的白衬衫女生，一个看上去憨厚朴实的平头男人，还有一个一直在角落里坐着，脸上闷闷不乐的年轻男人。

这会，那穿着白衬衫的女生正举着手里的奶茶“呐，昨天打赌赢了王哥一百多，今天给你们发福利啦！”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哟，陈筝，你这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啊！王诗礼这家伙，平常可赢了我们不少钱，难得你宰他一顿，好样的，给所长长脸！”

那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好看的眉毛一直忍不住下压，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哎呀，所长！让你长脸这事儿，啥时候轮到我陈筝了呀，咱们王哥，辛姐，还有我最最最真心实意崇拜的大哥李捷，这不都是好把式嘛？尤其是李哥，上次的全省大比武可是拿了第一呢！”

说到这，女生看了看那个拘谨的平头小伙儿，那男人低着头憋笑，但嘴角实在忍不住，就这样，憋笑把嘴角憋成了一个船锚。

女生的这一番话将办公室里的氛围抬到了高点，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就连原先那个自己坐在角落发闷的王姓男子，也忍不住开口阴阳怪气地调侃女孩：好样的，再努把力，咱所长身上那身衣服就该是你的了，加油，好好干，等老张下岗了，换届投票那会，我王易行第一个投你！”

女生见招拆招“哎哟，咱哪能和王哥比啊，咱王哥又有钱又有闲，天天逍遥自在，我都看得仇富了，像我们这种小草根，可不得努努力拍拍马屁嘛，再不努力那未来可就没了。”

王易行没好气地瞪了眼女生，开口带着明显的方言“嘿，你这妞儿”。

张持庸无奈地看着这俩少爷小姐，明明来头都不简单，还在这玩狼人杀藏身份那套，忍不住叹口气，唉，有钱人的心思就是难懂。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慢慢踱步到漆黑大门前，也就是更衣室门口，开口道“好了，快去换衣服去！磨磨蹭蹭半天，把大家的时间都浪费了！快点，谁最后换完，谁就加练！”

“不是老哥，你又整这出”

一听到加练这两个字，两个人连忙飞也似的冲向大门。

“小妞，换衣服，爷有先天优势，等着吧，小爷赢定了。”

“切，那你让我几秒再换咯？”

正好刚换完衣服，和两人迎面的李捷，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呀，木头快滚开”

他连忙躲闪过去，直到两人冲进更衣室以后，他憨厚地笑了笑，重新抬起脚步。

他走回办公室，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从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眼光的右下角有一个男人在那里平淡的坐着，虽然早就发现了他，但性格腼腆的他不习惯主动开口和别人说话，他向男人点头，这个男人也微笑向他。

率先换完衣服的张持庸走向李二狗，伸出右手，中指对齐太阳穴，对他敬了个标准的礼，然后开口说道“李二狗，欢迎加入镇清市经济事务所”

李二狗始终保持站立，回了一个礼。

不一会，又有两个人从更衣室一起出来，张持庸用余光瞥了一眼两人，随后用手指向王易行，张口说道“王易行先出来的，陈筝在后。”

王易行高兴得握拳往头上一送“yes！”

陈筝先是面容苦恼，随后盯着王易行，放声大笑。

“哟，看来咱所儿又多了一个精神病。”

一旁观看的李二狗脸色僵硬，阿，这，王哥，怎么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注意力放在全两人身上的经济专员们，没有在意到李二狗的古怪神情。

不出陈筝的意料，中年男人的浑厚嗓音后发而至“但是，算陈筝赢。”

“所长，为啥啊，您这可是公然徇私枉法了啊，就是因为这姑娘的一杯奶茶？还是说她刚刚把您的马屁拍得舒坦？所长，大家都看着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张持庸脸都黑了，张口说道“时间上，你是最快的没错，可是，你下次穿完衣服，要不要照照镜子？你外衣制服都穿反了！”

王易行立马开口反驳，“哪里反了？！我这穿着一点不难受，怎么可能，上衣都能穿反啊？！”一边说，一边低头打量起自己的上身，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他抬起头，尴尬地对着张持庸开口道“嗨，原来是内外反了啊，早说嘛所长，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你还是那个大公无私的全国好所长”

张持庸面不改色“还有两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你再不穿好，我要记你着装不整了。”

一句话吓得王易行连忙左右手胡乱薅着上衣，“错了错了错了错了，所长，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多嘴了！”

张持庸一手扶额，看着王易行在那里信誓旦旦许诺不知道是第几次发的誓了。

他拍了拍手，“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成员，李二狗，以后就由他来做我们精神系的队友了。”

刚才的白衬衫女孩，现在换上了黑色又便于作战的制服以后，有着一股别样的反差，显得她格外讨喜，格外可爱。

她看向张持庸，等到他说完话了以后，才举手道“报告，请问我们这位新队友的航向是什么呢？”她把手放下以后，用食指轻?下巴，试图表现得成熟一些。

“让他自己说吧，李二狗，你的航向是什么？”

始终在一旁站着的辛楣挑眉看来，刚拉好制服拉链的王易行，饶有兴趣地看向李二狗，就连神色木讷的李捷，也在悄悄地竖着耳朵。

对于将来要一起执行队伍任务的队友，询问航向这件事，是有讲究的。航向代表着这个漫游者以后的波纹发展路线，也相当于漫游者的“道心”，比如，一个航向是“规则”的漫游者，如果被迫叛离规则，那么他的漫游生涯，注定是走不远了，这会使得他的心湖小船直接沉底，亦或是心湖断流。因此，这个问题必须要问，知道了需要并肩作战的队友的航向，在日后的工作里，也能最大程度避免麻烦。

张持庸看见陈筝的例行惯例，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可是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好像也挺内向，想来应该会介意自己的航向被别人叫出来，于是他才选择尊重李二狗，让李二狗自己回答这个不太好的问题。他看向李二狗，李二狗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他不禁笑了笑，年轻小伙子，脸皮薄是应该的。

张持庸笑着解围道“行了，是精神系就行，航向啥的现在才刚认识，人家怎么好告诉你，作为前辈，你连自己的航向都没跟人家说过，人家哪敢和你交心啊，去去去”

女孩似懂非懂，开口道“哦，好吧，李二狗，你好，我叫陈筝，我的航向是”

“诶，我说了你才说，这多没诚意，算了，你要对人家航向好奇啊，你自己私下问人家去，省得我在这替你操心”

李二狗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向再次解围的张持庸投去感激的眼神，张持庸摆了摆手，径直走开。

陈筝赧颜地对李二狗吐了吐舌头，李二狗笑了笑，没说什么。

“快点，都跟着我，演武场集合，王易行你走最前面，到了演武场，我俩先来几下，给后来的兄弟打打榜样”

王易行面如死灰“得，今晚又得睡不着了。”

所谓的演武场其实就是在这片“经济事务所”场地的地下室，几人坐着电梯，来到了演武场。

一块宽敞而明亮的室内场地，角落里放着一些沙袋和拳靶，场地四周被塑胶跑道环绕，还有各种各样的锻炼器材被堆放在场地边缘。

张持庸看了看在人群里最末尾的王易行，向他挑了挑眉，王易行连忙不情不愿地“走出舒适区”，鼓起肚子，张持庸满意地看了看他，开口说道，“全体都有，集合！”

两男两女连忙站成一排

“向右看齐”

“今天，我们的六人作战小队终于满员了，请你们记住，2040年10月3号，这个光荣的名字，重见光明！”

众人闻言不再嬉笑，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王易行也收起了脸上的如丧考妣，而是神情复杂的看向张持庸。

张持庸神情肃穆，“请再允许我介绍自己，我叫张持庸，今年35岁，是县级作战队伍“镇清卫”的队长。”

那一刻，李二狗分明看到他的眼角有着一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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