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卢玄嗣早已是把顾景之的神情看在眼里，现在又听这般说，也不气恼。

依旧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从怀中拿出两个瓷瓶，对着顾景之说道：“啊呀，顾家主看错老朽了，老朽今日确实是来送丹。”

“这两枚开脉丹，是老朽翻遍家中所存灵药，从上头要的定额里省下来的。”

听罢如此，大哥的表情才有了见好就收的欣喜表情。

给卢玄嗣一种，面前这个年轻家主很好拿捏驾驭的感觉。

大哥抬手本要去接开脉丹，没想到这会儿悬停在半空，赶紧收回。

转而眼神示意自己去接，官样十足...

顾余撇了撇嘴，只觉大哥这要是活在前世哄骗别人的话，去演戏是真有一套的...

好在受过专业训练，全程没有笑出来。

抬手去接，一边连连感谢：“卢家主厚德，我兄弟俩必不敢忘。”

卢玄嗣看在眼里，只是拈须温笑。

见那李飞虎在见到自己给丹后就早早愤然离开，于是便也告别。

大哥这会儿却人情世故了起来，挽留道：“长者既来，不如让我清源顾氏尽下地主之谊，也好表达下感激之情。”

顾余顺着大哥的话，瞧了瞧远处兄弟住的低矮茅屋，嘴角抽了抽。

寒酸如此，这老登肯定是看不上。

卢玄嗣也是不是瞎子，一把年纪还在极力掩饰看不起，连连摆手：“今日家中还有要事，先不久留。”

顿了顿，又继续补道：“也莫提报答之情，要被湖上其他本土修仙家族知晓，怕是要觉得老朽有所图谋呢。”

“非是栽培之意，这开脉丹作老朽与二位结个香火情便好。老朽已经年迈，不知道何时才能突破。若有意外，以后卢氏还须仰仗二位小友帮扶”

说罢，拱了拱手便凌空而起，向远处飞去。

变化来的快，顾余摩挲了下怀中的开脉丹，不免有些恍惚。

昨日才因为朱厌而知晓了“万法拘元”的具体作用。

今天就有了突破的机会。

大哥却悠悠然：“呵呵，刚送虎去，又得狼来。不过今天看来，那虎不过是条老狗。”

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着，大哥的声音狠辣：“先允他一回，脏了手！到时他可就没得选。”

顾余倒是能猜出一些。大哥与那老登的确是做了交易的。

转眼已经到了家门口。

大哥就地坐在了三合院正中祠堂门口，从怀中掏出一片简牍，递给顾余。

安排着：“气血冲关，充盈十四经，开启周身窍穴。体魄天赋愈强，所需时日越久。待此间事了，余弟再闭关。”

“晚些时候，你去村中通知下去，就说我要闭关突破。村内村外谁来问，都这么讲。”

顿了顿，指着顾余手中的简牍，语气认真：“简牍上的名单你只需认一认。到时拿给春阳叔。”

此世的书写工具各种各样。

简牍极为常见，不过是木质制成，并无灵气真意。

只是瞥了一眼简牍上的文字，顾余便不免心惊。

见顾余露出这副表情，大哥却是苦笑：“如果有一天，大哥不在了，你会不会这么干？”

这是个家族修仙世界，他是知道的。两人也规划过，把河对岸广阔的灵田，纳入清源顾氏。

顾余却不想去假设，只是转移话题道：“大哥何必作此假设，只待突破境界，你我寿数便更上一层，怕什么寿数有尽时！”

“如果不这么做，大哥会死，你信不信？”听到顾余转移话题，大哥笑着又问了一句。

顿了顿，看了下自己的表情，应是确定话语入了心，这才继续问：“你可知，这个世界哪两种人最稀罕？”

顾余心知，大哥想问的肯定不是什么奇葩，恋什么癖好的有多稀有，肯定还有后话。

于是干脆摇头，等着大哥说下去。

“各家道途第一境凡俗之极并无突破寿数极限。到入了第二境，寿数一百，入了第三境寿数二百。如此叠加，顶峰便是长生。”

“但余弟可曾见过站在顶峰的仙人？可曾见过，寿数一百，安稳活到一百的修士？”

“那卢玄嗣，可算稀有。若是不出意外，再活个十年，虽然不一定能突破，到也算寿终正寝，是个好命的。”

语罢，抬眼望着河滩上隐隐烛火。语气感慨。沉默了许久，顾余才听到大哥有点沙哑的声音：

“活完了寿数的人太少。毕竟寿数在那，但资源也在那，都是那么点。”

父亲已经达到武修第五境如意境，知道多少寿数吗？八百！

可见，这世界上最稀罕的，是有那寿数，又没那劫数的。”

听罢，顾余也是心有戚戚。这样的淘汰机制可以防着修仙人口不断压缩资源空间，但也会在某个阶段，导致仙人群体就如黑帮一样。

“大哥心境通透，恐怕要胜过不少的修仙者吧？”转头望着大哥在黄昏下闭目享受深秋萧瑟，顾余感慨开口。

他没见过前身的父亲顾渊。

穿越来的时候，头一个认识的就是待他宽厚的大哥。

“那是因为余弟对武安顾氏没有记忆。但父亲讨厌因为资源而互相算计，而大哥却成了父亲讨厌的人...”听闻弟弟的疑问，大哥的回答却显得萧瑟。

照此世可不容赤子，身在阴沟，想要向上一步，是没法怜悯竞争者的。

这是顾余的想法，对大哥的话其实是感同身受的。但要说活成了顾渊讨厌的儿子，自己倒没什么感慨。

紧接着大哥突然话题一转，转头看着自己：“余弟可知道，那李飞虎的家族，就是因为资源，才有了现在的地步。他是是武修，但家族却是术修？”

李飞虎是武修，这确实是顾余在初见时的疑惑。但他还真不知道，李飞虎的家族，是术修。

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要能这么干，那不是能搞出来万道仙族了？

当即问道：“不是武修家族，培养武修难吗？”

万道仙族，可就不用被各种道途的壁垒所限制了。能有各种兼修技艺，实在完美...

大哥看到顾余眼中的光亮，却是嘲讽一笑：“若是族内愿意赌这一个后辈能成事的话，那自然是不难的。培养不同道途的后辈，除了资源倾斜，后辈资源共享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家族道途的逆流。一旦家族出现不同道途修为的后辈，这个本来获得天道某种道途认可而立族的家族，就出现了家族道途的逆流。”

听到这，顾余内心突然一惊。于是接着大哥的话，问道：“那这李飞虎，为什么要做武修？”

大哥冷笑着，说道：“因为他没术修的天赋，却把自己当嫡系。

因为，有人觊觎某些资源，想让他修武。

不过要解决逆流，大哥倒是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听到这里，顾余似乎意识到什么，联想到那枚写着李姓的简牍，皱起眉头，给出自己的猜测：“杀了这个人？”

大哥摇了摇头，如星的眉眼在夜色里极是狠辣：“错了余弟。对外咱们应该选择扶这摊烂泥，戬除其他逆流！”

“这种技术活，大哥只会教你一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