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者从不畏惧死亡。

活在这方世界，唯有帝皇的传说及信念支撑着。

游荡者相信帝皇会归来，带领战士们收复废土，将这颗星球带回曾经的路径。

而今，原体的消息流传于各大营地，让这份信念再一次充实。

李铁牛是最相信原体的游荡者之一。

从霍启来到珂兰营地，再到珂兰营地的莫大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这就是原体的威能。

荒野中的游荡者没有机械制造天赋，几百年来，全靠赛坦斯佩尔接济才能生存。

整个废土维持一种微妙平衡。

产生破坏的骷髅联合，终极人类，游荡者阻止他们，而赛坦斯佩尔充当调停者，不让一方太过强盛。

直到霍启的到来，天平加入新的砝码，名为原体的重量倾斜于珂兰营地，押注在游荡者身上。

李铁牛也怀疑过霍启。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会去城内，机械师可以在城内获得很好的生计，根本不用愁危机和灾难。

而且霍启一来到珂兰营地便大手大脚地用水洗澡，城里人德行。

但是经过数次战斗，霍启帮助营地防守变异兽潮，悍然面对骷髅联合，为了生产前往超重辐射区。

原本穷苦的营地安宁祥和，居民们的笑容多了，所有人都在为一个未来奋战。

李铁牛明白了。

这就是原体做的事情。

游荡者的希望。

所以为了这份可能存在的事业，他愿意去死，游荡者愿意为了原体去死。

当所有的希望押注在一个切实存在的未来上，能爆发无穷的感召力。

李铁牛一人防守在前，其余游荡者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没有一人上前。

一人防守足矣，为了情感之类的理由上去白白送掉性命，对于李铁牛的赴死亦是不敬。

只是深深看了李铁牛一眼，众人离开战壕，只余这个满面胡渣的男人。

李铁牛很兴奋。

非常兴奋，一想到自己的死将为原体的事业添上那么细微一程，就高兴得满面胡渣红光。

他是第一个做到此事的。

络腮男人将目光投向狂笑者，这个古怪义体人固然可怕，但在原体的未来前，这份恐惧就虚无缥缈。

狂笑者面露疑惑，缓缓靠近李铁牛，看着他操纵的重机枪。

这不该是游荡者该有的武器。

就是城内，也只有上城那些大人物掌管生产方式，管控发行数量。

那大人的猜测是对的，废土上出现了不得了的人物，而且有城内人的接应。

他全然无视李铁牛的全力攻击。

就算他如何大吼，嘶声怒骂，狂笑者的注意力都在重机枪上。

扫描一阵，得出数据后，狂笑者才抬起枪管，对准笑着的络腮胡男人。

李铁牛看了眼身后。

人都撤离了，在预备壕部署好防御，而且捍卫者火箭炮第二轮装填很快就完成。

自己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而后淡然看着眼前的狂笑者。

黑洞洞的枪管正对自己。

以前面对高级变异兽，骷髅联合的掠夺者，还有城里的大人物。

他都怕过懦弱过，才历练出如今的模样。

当真正的死亡来到眼前时，心中只浮现出兴奋，表现于面庞，便是微笑。

他混浊的眸子头一次这么澄澈，往后不用考虑衣食住行，只希望未来是料想的模样。

李铁牛等待死亡。

但狂笑者迟迟没有开火。

望着这个古怪义体人，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身后，像是被什么震惊住。

怀着好奇，李铁牛向后看去。

那是一具黑色装甲。

在战壕间快速跑动，时不时喷出烈火，进行长距离跳跃。

这是……？

营地除了珂兰老大外没有义体人了，而且这个点模样像是脑子也进行改造了。

装甲很快来到面前。

“退后！游荡者。”

面罩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霍启。

这时李铁牛才在种种思绪中回过神，狂喜浮现时，人第一时间是怔住的。

而后他反应过来，连忙往后跑去，拖了原体后腿可是大罪。

霍启正面迎上狂笑者。

对方的视线透着古怪，像是琢磨着自己这身装甲。

“你跟龟公是什么关系？”

他的嗓音带着电流声，但比起小爱又多了几分人类的语气。

霍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龟公在下城藏得很好，明面上只是仙事商店才对，为何会从这古怪义体人嘴中说出。

“你为什么认识龟公？”

霍启没有正面回答对方问题。

狂笑者见没有得到答案，便不再多做交流，抬起炮管。

霍启倒也不惧。

对方的模样很像《游星》中的小BOSS——狂笑肃清者。

这类机械被人为改造，虽说看上去还有几分人类生气，实则和机器人没有区别。

他们脑海中被植入控制系统和芯片，对制造者言听计从。

虽说意识清醒，但自己一定要依照命令行事，而且痛觉被放大数倍。

根据游戏背景，这是赛坦斯佩尔不知从哪学来的折磨手段。

专门对付犯了罪的人。

但是在赛坦斯佩尔那种鬼地方，能犯下这种罪，这人也是有天赋的。

如果真如游戏中一样，那这玩意还算好对付。

虽然火力强大，但动作迟缓有时滞，每次释放攻击前都有缓冲时间。

击杀他也是一种解脱。

这是第一次对付高级敌人。

霍启打起十分警惕。

果然，狂笑者抬起炮管对空。

这是一种广域轰炸。

“雷袭机动准备！”

调整姿势，火焰喷出，霍启瞬间窜出攻击范围，落在远处。

下一刻，大量炸弹被抛向天空，落在地面，所经之处爆炸连片。

狂笑者就这么呆滞地站在原地，等待炸弹释放完毕。

他木讷地看向霍启，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势。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轮攻击是机枪扫射。

果不其然，狂笑者抬起身上的机枪，瞄准自己的方向。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这玩意属实有点菜。

都不用雷袭机动，只要原地跑步，速度超过一定界值，他都攻击不到。

就是让一名训练有素的普通人来，也能逃过这轮攻击。

霍启再一次避过。

狂笑者不再攻击。

他沉默很久，淋着雨水。

“杀了我。”

良久，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