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太监张维维
第71章 大太监张维维
彩楼,最下层。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人和车行的刘四爷将筛盅收到身边按死:“我们不收被子。”
一个太监输急了眼:“我不管,我就要压十床红罗被。”
何九笑吟道:“仲夏蝉鸣玉园旁,彩楼双夹斗鸡场。公公对赌急眼看,先押红罗被十床。”
娘娘身边的太监难得出来一回,赌得大,不怕输,虽然下面没卵子,但是上面有胆子。
台上斗鸡又开始啄斗,赌局一开,一注大似一注。
裕泰茶馆王利发:“我押六罐茶叶,铁距赢!”
人和车行刘四爷:“买定离手”
牙行伙计的三舅:“我押两张地契,金毫赢!”
人和车行刘四爷:“买定离手”
鸣虫轩掌柜张鲤:“我押天赐府百户白薇亲手绣的香囊一个,金毫赢!”
人和车行刘四爷:“买定离……拿回去!拿回去拿回去!什么破东西都往上放!”
“这可是大美人绣的,细腰美人。”
“还细腰美人,你挂茅坑里吧!”
牙行伙计的三舅:“阿鲤,你腰上还一个香囊,这个绣得好。”
“这个不押。”
便在这时,太监张维维提着食盒走下楼,尖着嗓子喊:“谁是张鲤?”
“我是。”张鲤举手。
“是你这小鬼,累得咱家跑一趟,平日咱家可是专门服侍娘娘的。”张维维一手掐腰,另一只手用拇指和中指夹着食盒的拎把儿,翘着兰花指递过来:“喏,楼上的贵人赏你的,小郎子真有福气。”
“奥,多谢公公,是哪位贵人?”
“咱家姓张。”
“多谢张公公。”
“免了免了,长生殿的贵嬷嬷赏你的,哎呀下面热死了,咱家先上去了。”张维维擦擦额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扭着腰上楼去了。
“贵嬷嬷?”印象里那是一个总穿着灰衣的老妪,“怎么忽然给我送东西了?”
打开一看,明白了:“是杜小萍。”
张鲤寻了个空桌坐下,将食盒里的脆炒猪耳朵端出来,又要了一碟花生米,一壶酒。
自斟自饮,自哼哼: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
抛花生米。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接花生米——“昂!”
“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抛花生米。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接花生米——“昂!”
“师傅呀!呀呀呀呀!坏坏坏~”
抛花生米。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嗨~”
接花生米——“昂!”
歌声一停,张鲤连喝了三杯酒。
“记得小萍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那夜初见,杜小萍右耳朵小。
她偷偷溜进寿山观,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虽然什么都没找到,但顺手帮忙铲了两坨鸡屎。
烛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流星曳尾。
张鲤夺下她的剑,划破她的衣服,背身道:“春粒渐满,夏果新熟,今日小满。”
丢了剑的杜小萍像一只被突然抢走胡萝卜的小兔子,两只耳朵不安地来回动。
“师傅呀,坏坏坏,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
张鲤抚摸着香囊上的烤鱼:“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
张维维又提着食盒走下楼,尖着嗓子喊:“张鲤呢?”
“在这里。”张鲤一举手,连那只香囊也举起来,一下子拉坏了囊上绑绳。
“唉——”真心疼呀。
“又是你个小郎子,累得咱家跑一趟。”张维维左手掐腰,右手拎食盒,翘着兰花指递过来:“喏,楼上贵人赏你的,真有福气。”
“多谢张公公,这回是哪位贵人?”
“免了免了,柴山弟子送你的,哎呀下面热死了,咱家先上去了。”张维维擦擦额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扭着腰上楼去了。
“柴山弟子,那就是方便送来的。”张鲤心道。
食盒里装的是单笼金乳酥,还热着。
“嗯……每月那五十两是不是给方便免了。”
才吃了没一会儿。
张维维又提着食盒走下楼,尖着嗓子喊:“咱家又来啦。”
拎起食盒递过来,也不用张鲤问,自己就说道:“这回是千机山天下行走,花苏榕花仙子送的。”
“多谢公公。”
“甭谢。”张维维擦擦额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扭着腰上楼去了。
取出来是一盘香喷喷的米饭,三通和尚还留了张字条:“香粳杂鱼肉诸味包荷,蒸之,表里投香,名曰荷包饭。”
张鲤摆了一桌子菜,又问何九要了一碗豆腐,一边吃一边看台上斗鸡。
斗鸡血滋呼啦的,不下饭,便又改看小姑,小姑弹琵琶的样子真耐看。
一边吃,一边看小姑。
张维维花枝招展,来回穿走,本就极是扎眼。加上他嗓门又尖,与张鲤的对话一字不落得落在旁人耳中。
刘四爷见张维维一身宫服与别的公公颇不一样,没准儿是个大官。想到牙行的人常与太监打交道,便问三舅:“这位公公在何处当差啊。”
牙行的伙计的三舅:“这位是司设监的头儿,四品掌印太监。”
大乾的宦官有官品,最高正四品,最低有品外。四品掌印已是最大,做到头儿了。
“这么大的官儿,亲自下楼送饭?”
“那谁知道呢。”
司设监专责管理卤簿、仪仗、雨具、大伞等等,端妃娘娘的那一把曲柄金凤黄金伞盖便归张维维管,虽然事繁且杂,但没有实权,因此平时并不显威风。
刘四爷听着张维维一口一个楼上“贵人”,一会儿是“长生殿嬷嬷”,一会儿又是“千机山天下行走”,心中惴惴不安:
“张鲤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方才在赌桌上驳了他面子,可别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到时再勾出祸事来。”
“能进这彩楼的都不简单,虽然只在最底下一层,指不定人家哪层关系连着天呢。”
一想到此,罢了赌局,端一碟卤牛肉过去与张鲤同坐一桌。
“张兄,吃着呢?”
“你挡着我看美人了。”
刘四爷来的时候特意加了小心,专门挑个偏角坐下,免得挡着张鲤看斗鸡,没想到这小子竟在看女人,还是挡到了。
“对不住,我挪挪。”刘四爷抬起屁股,还未坐下,张鲤又说:“你挡着我看斗鸡了。”
刘四爷脑门子一突,火气当即往上窜,到底是忍住了,坐到边角,笑道:
“想不想赌两手,要是手头不富裕,你那个香囊我也能收。”
“别,你收了再挂到茅坑里去。”
刘四爷一窒:“嘶……这小子咋这艮呢,我这个火呀可压不住了。”
“别这么说呀,和气生财,你信不信我有必定能赢的法子。”
“斗鸡还有必赢的?”张鲤心道:“那除非是鸡哥亲自下场。要不要把鸡哥叫回来?现在看来钱二爷府上应该没什么大事。”
张鲤在被天赐府抓走前特意留了一手,让鸡哥去叶府守着。
钱二爷府里有个池塘,池水极深,不知通向哪里,池底藏着许多妖怪,尤其是长膜瓣的怪树,剧毒无比,连三通和尚这个人参精都扛不住。
另外还有两根巨大的肉塔,表皮透明,其内血液时而正着流时而反着流,更有无数黑毛蛇在血中交合缠绕。
据郑屠户所说,两根肉塔其实是一只大海鞘。
海鞘一族修炼久了会退化,脊索消失,器官萎缩,最后吃掉自己的脑子,由动物变成植物,算是一种另类的长生法。
刘四爷道:“当然可以必赢,这里头门道儿多着呢,不信你押一只,我出钱帮你下注。”
“好。”张鲤站起,隔着栅栏挑选斗鸡,“我选那只‘昂尾’。”
“得嘞,瞧好儿吧,准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