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诡蛇
第38章 诡蛇
“恭喜你缺儿,今天,就是你成人之仪。”
“可以找媳妇了,别害羞啊,让哥哥们给你把把关。”
“看看老师给你带了什么礼物,是你最疼爱的……”
……
“妹妹啊。”
……
那天是如同新年一般的早晨,入目所见皆是喜庆的大红,宫中的几位亲人,兄长,老师,母后……以及父亲站在他的床边,满脸欢欣地托着一方托盘。
金色的托身,红色的绣布,一对大写的“囍”字……
刺鼻的气味,鲜艳的浆水,逐渐晕开的血液和殷红……
他的表情从开始的欣喜感动,到疑惑悚然,当他看到最爱的家人们,满面微笑地把绣布掀开,当他看到那颗紧闭着双眼,面色白皙,以血液为胭脂涂满眉眼的脑袋……
吴缺才彻底的疯了。
“「刺青图·诡蛇」!”
回忆破裂,吴缺脸色彻底狰狞,双眸如沁血一般的赤红,他的指尖划开脖颈上的血肉,前后的伤口连缀成浑然的一条线,脖颈之上的青蛇终于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青红的火焰前所未有的炽烈,然后立刻熄灭散去,那一圈象征着他前世修为的刺青涂料在一瞬间消耗干净,定睛看去,竟是被那彻底活络过来的诡蛇一口吞入腹中!
“嘶……”
刺青的图画从吴缺脖颈上脱离而出,尾部还嵌在血肉之间,本身则化作一条不过手掌大小的青色小蛇,蛇信漆黑仰首直立,灵性特殊到了极点。
“古有诡蛇,游走于时间夹缝,以自身寿元之基玩弄时间于鼓掌,乃凶顽之鬼物。”
下一刻,诡蛇前倾,吻部张开,两颗如同金石铁器般的蛇牙裸露在外,瞬间如同刺入生物血肉中一般没入空气,直至尾端,
剧烈的毒素顺着蛇牙渗透进时空之内,如同渗入沁透古早相片般的滤镜,将整个深红大殿,连同二十四把无色座椅上的鬼神也给生生定格在原地,不得动弹分毫!
这便是诡蛇,以蛇之本相玩弄、游走、荼毒时空,龙牙……不,蛇牙之猛毒可以将一定范围的时间减缓甚至固化,几乎可以等同于时间暂停的水准。
“咔呲……”
但对于宿主的负担同样巨大,吴缺前生少司层次的道行,连同在养鬼池下从诡偶体内偷来的全部灵炁瞬间就已经消耗一空,
他的肉身更是因为难以承受,整个“容器”已经布满了斑斑裂痕,混浊的血水流淌成道道黯淡的小溪,可即便到了这种程度,他也只能将深红大殿封禁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但终究是吴缺赢了,三尊鬼神的魔手已经切开了他的发丝,距离他的脑袋只有一线之隔,但这一线的距离,就是遥不可及的天堑。
“走……”
吴缺嘶哑地说道,既是说给身旁的胡菁,也是那些尚且跪在殿下的各宗仙家,诡蛇的毒素刻意避开了中境以下的孱弱修士,终是给了这群倒霉的家伙一线生机。
罗宴王过等人缓缓转醒,眼神中的麻木和绝望快速被狂喜取代,跪久了的身体已经麻木,他们就一个搀扶着一个,或者干脆手肘撑地,艰难地朝着殿口外移动而去。
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哪里还能顾及什么大宗子弟不子弟的形象?回去以后他们势必上报宗门,将有关上秦的异常告诸天下……
“你……”
“想走?”
沙哑成熟的声音,从那无色座椅的最上方幽幽传出,在整个上秦诸鬼都被时间之毒封禁的境况之下,能够冲破束缚的,也只能有单独的一人,
鬼主,吴辛。
中年男人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周围的沧桑滤镜被那股巨力扯断,声声玻璃般不堪重负的破裂声在整个殿中响起,让所有听者莫不是心头一颤。
“……”
“父亲。”沉默了一瞬,吴缺默默地转过身来,对着中年男人躬身行礼,“我当然要走,而且,您也拦不住我。”
“以九境层次道行喂食的时间荼毒,就算是您,也做不到冲破这种层次的封禁,能做的也只是些许简单的活动罢了,就像现在这样。”
“除非你冲破再上一层的那座门槛,只可惜……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起码已经失败过了一次的您,绝对做不到。”
吴缺说话间,音形相貌如色块一般逐渐淡化分解,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丹青画的分身,真正的吴缺在吴辛说话的瞬间便已经离开了大殿。
所以他才能这么笃定。
“……你说的对,我拦不住你。”鬼主的声音并不凶戾,反而儒雅淡然,对吴缺的冒犯似乎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坦然承认,
“但就如你那慈悲兄长说的一样,你还有两关要过,一关殿中百鬼的伏杀,如何避开无数鬼物,带着命灯离开宫殿,这一关你已经胜了,真的做的很好。”
“第二关……我也很好奇,你想怎么逃出上秦?就算你此刻借助红尘司那鲸船做空间跳跃,也已经逃不出多远吧,前一次离开石台时,鲸船已经耗空了长距离穿越的能量。”
“逃,最远也只能逃到京城的边缘,这点距离就算我不出手,一柱香的时间上秦的百官也足够将你擒杀,若我出手……呵,三分钟吧。”
“你用尽的手段,计谋,智慧,不过换来了这短短的三分钟自由……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孩子?”
如吴辛所言,即便到了这一步,吴缺一共也只有三分钟的绝对自由时间,之后擒拿,血祭,炼制,不过再多一遍流程的事情,上秦不怎么介意再来一次。
那他做到这般地步,又有什么意义?
吴缺没有说话,他想听的不是这些,那就没必要再听了,他最后一次朝着父亲恭敬行礼,跪下,再一次站起之时,那副色块构成的分身,已经完全迸散在了空气之中。
“……”
吴辛沉默了很久,很久,一对朴素的大手缓慢抬起,带着阵阵极刺耳的破裂声,轻轻握住,似乎想要握住了什么很脆弱的东西一般。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