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江边码头上雾色朦胧，早春的寒气如江水一般拍打着我冻僵的脸颊，我吸了吸这略带潮湿的空气，怀着无比愤怒的心情望着眼前的江水。

夫人们在江边有说有笑，她们是顺道要去岛上采摘新鲜的野生芦蒿的，我实在不知道那玩意儿究竟对一个南京人来说有何重要之处？以至于我们的老板娘要带着我们绕上一个小时去接她们。

她们坐在小汽车中，自然是不能明白我们几个所谓火气大的年轻人，在清晨四点多钟，龟孙在双排座后面的车厢里，和钢铁一起挨冻的滋味。

皮夹克搂着他心爱的被褥睡了一路，好家伙，这真是皮糙肉厚，不得不佩服，想当初他跟我们吹牛说，大冬天也就这一身皮夹克加一件羊毛衫，能在安德门劳务市场边的桥洞下过夜，我还不相信呢。

小周董诡狹笑起来，冲我说道：“嘿，大学生，我们这要是搁古代，应该叫什么来着？”

我没好气道：“发配边疆！”

牛师傅也乐了，调侃道：“周董，小心别溜出了南京，公安再把你逮进去。”

“卧槽，你当老子傻啊，告诉你们吧，那个岛本来是我们老家，现在被他妈什么水利的收了，搞了个高级会所，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周总怎么接到工程的？”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指着外面几位夫人，说那个是哪个局长夫人，这个又是哪位厅长的小姨子，敢情这一口新鲜芦蒿还真不简单呢。

大约在七点多钟，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薄雾之中的渡船终于靠岸了，夫人们随即上了车，车上的司机接着下来跟船员交涉，又是递烟又是唠嗑。

据小周董跟我们普及的知识呢，这轮渡只开往小岛，一天三班，过时不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生人勿近。

也不知道是司机的模样不够俊俏，还是递的香烟有点难抽，反正据我肉眼所见，他一连提了好几个名字似乎都不管用，这当中自然有我们的老板，还好老板昨天又喝多了，这会儿正躺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呢，不然高低得伸出他的食指，对着船员来两句：我跟你讲哦，年轻人……

牛师傅又开始犯贱了，对着周斌说道：“完了周董，老家回不去了？”

周斌挑了他一眼，哼道：“你他妈少来瞟老子，老子是戴罪之身，你让老子惹事去啊？老子要是出事，肯定拉着你！”

牛师傅赶紧翘起大拇指，彩虹屁夸起来：“乖乖个隆地洞，还是我们赵董有文化，戴罪之身都会用了，大学生，你服不服？”

说完，他一脸正经地看着我，我算被这俩王八蛋整郁闷了，毕业即失业的我，好巧不巧顶了朋友的职，来这里过度一下，结果天天被这俩货瞟！

我无奈地点点头，回应道：“服！服了你们！”

小赵董欣然笑纳。

我当然是巴不得这车上不了船才好，让我再混上几个月，可惜我低估了女人的能耐，在司机穷尽自身的法宝之后，车上的几位夫人终于按耐不住了，老板娘一面好言相劝，一面顺势拉开车门。

一根食指，一通电话，犹如天神附体，船长居然跑下来亲自指挥放行，让我这个孤陋寡闻的实习生错愕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