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狂想曲:使徒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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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曲调十九 沉默幽谧泪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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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是命运背叛了你,其实是你背叛了命运。你含着笑,对着这个世界大吼一声;这个世界会瞥着眼,降下明如日昼的闪电。

——题记

金碧辉煌的殿堂下,圣主静静的坐在宝座上听罗塔莎汇报,自始至终都看不出任何神色。

“……或许圣主您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作为执法单位,使徒殿有权利知道,您为何要将心核位置提供给堕天使?”罗塔莎尽量说的委婉,但语气中仍有着浓浓的质问气息。站在圣主身旁的暴怒仲裁不由得皱起眉头。

“使徒殿未经允许擅自行动,该作何解释?”

罗塔莎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抬头与圣主对视着,那深邃的眸子仿佛无尽深渊要将她吞噬殆尽。“事发突然,我们也是做出相应的应急措施。”

“结果呢?”

“事态……很糟糕……”事到如今,罗塔莎只能如实回答,尽管只是十二使徒单方面的行动,但涉事目标已经超过法定单位,按照法规,他们也有义务上报。

“这都是教皇的命令。”

罗塔莎低下头,领命。

走出圣主殿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衣、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与罗塔莎擦肩而过,罗塔莎凝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

“添添,计谋之笔也有出错的时候啊……”

罗塔莎抬首望着苍穹,豆大的雨点击打在脸颊上,天诛城一向阴雨连绵,从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心脏跳动的剧烈,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腥气,胃里翻江倒海似得令人作呕。越过狼藉的土地,惊涛拍打礁石的声音格外刺耳,地表渗出的海水发出汩汩的叫喊,他呆坐在那儿,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些,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楚思羽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一层又一层,由原来的殷红变成现在的黑色。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挥舞着刀,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那一声声叫喊让他的血液直至沸腾。

他瞥着眼,看到了支熟悉的笛子。它现在正孤零零的躺在一片灰烬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跌跌撞撞的来到笛子跟前,双手颤抖着捧起一团灰烬,伤心欲绝的把脸埋在上面,任凭灰烬沾染脸颊。

时光荏苒,女孩在那人的庇护下成长,最后在那人手中死去。

“为什么……要来……”这次换做他问她了,却再无人回答。

这算是伤心吗?人死去后的伤心?可是在这之前,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去那些个莫须有的感情,也许那只是心动的感觉,也许只是心里的慰藉,但他知道那绝不是喜欢,可直到那个像姐姐一样的女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了,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伤心,再也没有可以理解自己的人了。她要自己去珍惜喜欢的女孩,可能根本没有想过会有这种结果吧!

楚思羽感觉鼻头很酸,眼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可就是流不出来,眼睛又像是干涩的要命,恐慌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脚步声突然响起,楚思羽抬起头,沙墓提着罪与罚站在自己面前。跪在地上的自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沙墓,希望眼前的人能拯救自己。

“很抱歉。”他对他讲,没有说抱歉的原因,眸子里流露着对他的歉意,他是在怪自己没有把他找回来吗?但是他的眼神又突然变的决绝,楚思羽眼睁睁的看着沙墓举起了手中的刀,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他慢慢昏厥了过去。

我是死了吗?黑暗中,楚思羽静静地躺在那儿。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在给别人添麻烦了。他想着,脑袋越发混沌。

“真是的,差一点就成功了。”耳边突然响起自己的声音,楚思羽豁然惊醒,他慌忙起身。周围不再是无尽的黑,而是回到了小时候待过的小镇,自己站在自己门口,撒旦正铁青着脸看着他。

“我怎么在这里?”他开口,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稚嫩,他摸着自己的脸,软嘟嘟的像个孩子。

撒旦也不理会他,扭头走进院子,这个家的女主人正坐在树荫下织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

“妈妈?”楚思羽呆呆走上前,想去触摸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只好放弃,静静的坐在女主人跟前。

看样子,女主人正在织一件毛衣,像是给小孩穿的,在这个科技日新发达的时代,手织品实在是寥寥无几。他瞥着女主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诧异的看着站在另一旁的撒旦,那个混蛋正把玩着妈妈放在一旁的毛线球。他察觉到了楚思羽的目光,无趣的丢掉毛线球走出庭院。

楚思羽跟着撒旦出了庭院,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寒冷的北风呼啸而过,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后窗翻进了自家屋子。

楚思羽疑惑的看向撒旦,后者给他一个“你爱看不看”的眼神。

“快坐吧!”

“以后饿了就从正门进来,那窗户怪小的,也就你个子小。”

隐约的说话声传入耳朵,楚思羽寻声进入,却呆在了那里。

温暖的房间里,那孩子扒拉着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吃着,家里的女主人正坐在小男孩跟前,揉着他那乱糟糟的头发。而在女主人的身后,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楚思羽想去看清男人的面容,却总在下一秒忘记。

“爸爸……”

画面一转,是在一个雨夜,男主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跑进家里,女主人从屋里出来,她的肚子更大了。

“已经没救了。”他听到男主人对女人说话,“他的病很罕见,体内所有细胞已经坏死了。”

“天泫,救救他,他还是个孩子。”楚思羽可以看出,男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可当妈妈苦苦哀求的时候,男人叹了口气。不知何时,男人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楚思羽甚至能感受到来自那上面上火热的温度。他揉着男孩的头,轻声说:“我来保护你。”

“那本来是属于我的东西,却被他给了他。”撒旦看此情形幽幽的说着,楚思羽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做出任何反应,而是摸着自己的胸口呢喃,“烈阳吗?”

再后来,他们到了一个医院门前,医院名为:玛利亚圣心协和医院。

“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看着男人消失在雨幕中,他知道男人打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从他的出生到跟夏烛炎的相遇,再到离开生活多年的小镇,往事一幕幕如电影般划过眼帘,一直看到现在,画面戛然而止。

他们回到了原来的起点,那个远离多年的小镇。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思羽终于理他了,他看了看自己,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我只是你心中的影射,我就是你。”撒旦仍对他没有好脸色,看来对刚才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你究竟想要什么?杀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他有些不耐烦了。

撒旦轻笑,右手轻轻一挥,地平线再次连成了一线,原来的小镇一去不返,蔚蓝的水平面缓缓流在脚下,悠悠白云静静的挂在天上。

“想要什么?你这问题真搞笑啊!”他如失了重心般东倒西歪,脸上的表情时而柔和时而狰狞,他踉跄的朝楚思羽走着,不知何时,噬灵刀已握在他的手中。

“魔王是世界的敌人,你就是魔王啊!那些人千方百计的追杀你,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吗!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要杀你啊!醒醒吧!你还想一直沉浸在以前的梦里吗!”他一脚踹出,楚思羽感觉小腹一阵剧痛便翻滚而出。

“我想活下去,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凌乱的发丝散在他的额前,他喘着气盯着楚思羽,话从唇齿间挤出:“如果你想阻止我,那我只能杀掉你了。”

“那只是你自己认为的。”楚思羽抹掉渗出的鲜血,弓着腰面向撒旦,腹部的痛楚时隐时现。“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不想失去大家。”

撒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雪亮的刀刃反衬着温暖的阳光,他叹口气,说:“既然你还是宁顽不灵,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没有丝毫的前奏,噬灵刀无声的穿过楚思羽的身体,连带着迸溅的血液,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阵涟漪。“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好事,那就让我活下去,好吗?”他们的头紧紧贴在一起,楚思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颤抖,但由于刀就插在自己身体里,他也就动弹不得。

楚思羽请闭上眼,他紧握住撒旦握刀的手,轻声对他说:“……对不起。”

撒旦的面容变得狰狞,充血的黑翼撕裂肌肤包裹住二人,楚思羽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挤碎了,鲜血一个劲的从七窍中流出,贯穿身体的刀也在一个劲的翻滚。他意识到自己就快死去,可身体里突然又燃起了一团火热,烈阳在修复他的残缺!

楚思羽的嘴唇已经泛白,他哆嗦着唇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鲜血已经染红脚下的水,一次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累了,撒旦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拔出粘连着血肉的刀,一把推倒怀中遍体鳞伤的少年。

“你真的就这么想死吗?”他问,声音中充满了失望。

“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那么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一刻,楚思羽终于明白了,他原以为他是全世界的敌人,可直到看到秦雨铖的死,他才明白:他的敌人,不是天使,不是圣主教,甚至不是全世界。他的敌人,是他自己……

“魔王对这个世界造成的伤害,只有毁掉才能补偿啊!”他躺在血水中望着天,眸中已失去了希望。

沙墓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湿热的鲜血从少年身下流淌而出,逐渐朝着鬼谷崖川的方向汇聚——那是噬灵伞所在的方向。

他用骑士之力打通了楚思羽跟撒旦之间的屏障,使得这两个不同的人格得以会面,但究竟是哪方胜出,他实在无法预估。

浮士德走到半睡半醒的鬼谷崖川身边,神情淡漠的看着他。

“……真是的……还没结束吗?”被噬灵伞贯穿的身体已感觉不到痛处,身体的碳化告诉他他正在死去。

浮士德嘴唇蠕动着,张了张却没开口,反而是单手握紧了直指苍穹的伞柄,稍稍用力,与血肉粘连的伞骨被整个拔出,鬼谷崖川咬了咬牙,还是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看着朝这边流淌的鲜血,浮士德随手将伞丢在里面,那些接触到噬灵伞的血液如同着了魔一般疯狂翻滚,冰冷的伞骨逐渐被血液所覆盖。

他蹲在鬼谷崖川身旁,单手划出一阵符号,碳化也随之结束。他把赤丸轻放在友人手边,突然笑着拍了拍脚下人的肩,他欲言又止,刚要说出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他站起身,死神之镰在虚空中自行画着繁琐的图案。

“现在我需要打开一个跟这小子连接的通道,别让我中断。”他这话明显是对沙墓说的。

像是一切都停止了运作,手上的冰凉让他猛的惊醒,楚思羽看着手上握着的噬灵伞,伞面上的血色图案更加妖艳了,他想放手,伞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死死粘着他。

“为什么?”他问,却得不到回答,他甚至不清楚自己问的谁。楚思羽坐起身,撒旦的刀却如期而至。

“连让我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吗!”撒旦一把揪起楚思羽,他的眸子直充血,握刀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楚思羽,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游荡在整个空间,水面激荡着无数涟漪。楚思羽无神的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少年,默默的打开了噬灵伞。

“我们不属于这世界,一起走吧……”他抱着他,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悲伤再次袭来,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他念动咒语,那个吞噬魂灵的咒语从他口里念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咒语,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一道声音,他也就跟着脱口而出,却在即将完结的时候被撒旦一把打断。他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整个身体摇摇欲坠,那双无神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与他拉开距离的撒旦。

“你真狠心。”他勾着腰,脸上的泪水还没来得及干涸便已被拭去。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一脸的戏谑和嘲讽。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全世界都与我们为敌,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这是宿命,我们在这漩涡里来回挣扎,却始终等不到那垂到身边的绳索。我们在死亡线上徘徊,一次又一次地遍体鳞伤!可又有谁?又有谁来安慰过呢?只有我们自己,我们是彼此!可现在,我们已经拔刀相向。如果不是脑袋被门挤了,那就是被驴踢了。我们相厮相守,却马上要天人相隔。”

“是啊!谁想失去呢?”楚思羽自言自语,眸子里逐渐恢复了神采,他突然站直了身体,攥紧了手中的伞柄。因为刚才,他感受到了胸口里的疼痛,他猜那是夏烛炎在用烈阳来惩罚他,惩罚他失去希望的过错。“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相厮相守,哪怕即将死去,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沉默中传来一声抽泣,撒旦望着天,手中的刀对天砍出。蔚蓝的天空如镜子般四分五裂,周围的场景渐渐变得模糊,这一次,他彻底从他的身体里出去了。他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浮士德哇的吐出鲜血,他注视着分离的二人,血色的纹路越积越深。

熟悉的血腥味窜进鼻腔,楚思羽睁开眼,天上的魔王已经张开了双翼,冰冷彻骨的眸子正看着他。

他站起身,捡起脚下的笛子,将之收入手环当中。

眨眼间的碰撞,快到来不及思考,噬灵伞与噬灵刀无情的触碰,里面坚硬的伞骨发出尖锐的嘹叫。那是两件神兵所产生的共鸣。

“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只能说我太过软弱了,我害怕成为你的样子。有时候,我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有个女孩曾对我说过,人不能一直逃避下去。一直以来,我都在赤野的庇护下成长。直到他死去的那个瞬间,我从他的眼睛中看见了。他和父亲一样,都把希望交给了我。尽管我不想承认这个血统,但那已经毋庸置疑!我就是我,谁也替代不了我!”

他终于说出了心声,畅快的感觉同马儿一样在心里奔腾,他们互相游走,伞与刀接连碰撞,强烈的压强在他们之中产生。

他们有着相同的力量,却有着不同的结局。

一直都是这样,你以为是命运背叛了你,其实是你背叛了命运。你含着笑,对着这个世界大吼一声;这个世界会瞥着眼,降下明如日昼的闪电。撒旦如此,楚思羽也是如此。他们从走进过,对方真正的内心。

他们如猛兽般,傻傻的厮杀又干吼,撕裂的皮肤绽开又愈合,血染红了天,染红了他们的眼。

“我们是彼此,想要我死,你就要先死!”撒旦一副得逞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很是欠揍,他如一个戏子在天地间肆虐,手中的刀绽放着灵魂的光,哀嚎声如雷贯耳。听得楚思羽很是心烦。

偶然间,他感受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气息。

裴煜瞳!

对面的撒旦貌似也感受到了,他停下脚步,朝着远方眺望。

楚思羽的心里顿时有一万只长脖子的羊驼奔腾而过。

“哎呀呀,不该来的人来了呢!”撒旦轻笑,她的舞蹈的确不错,上次看得我都入迷了,弄得我都不忍心把那首曲子弹完了。”

楚思羽的眼帘轻挑,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微风荡漾的苍穹上,一架载人飞船正朝着环形岛徐徐飞来。

由于之前电磁紊乱的影响,飞船一直没有合适的突破口,而且上面也没有搭载运输艇之类的海上设备,只能停泊在一处废弃海港里。正巧由于不久前的爆炸,使得周围的电磁影响变得微乎其微,这才快马加鞭赶往。

“这么会这样?”看着下面的一片狼藉,裴煜瞳不由得担心起来。

“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哥哥可在那呢!”梨花音看穿了裴煜瞳的心思,柔声安慰着,要不是裴煜瞳死缠烂打着让她出动人手来这里,她才不想见那个人呢!可是眼前的景象用着实让她有点心悸,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出来。

沙墓望着天,想来他也是感受到了,飞船那微弱的噪音早就传入他的耳朵,他看着身边的浮士德,微微皱眉,因为在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另外一股气息——影堂。

浮士德脸上的血纹越积越多,鲜血顺着纹路迸溅在外,全身上下的骨骼啪啪作响,旋转在半空的死神之镰将划出的图案一一传送到主人身上。

“哈,还有其他人呢!”撒旦事不关己的看着楚思羽,身上的伤口已全部愈合,溢出的鲜血沾在洁白的衬衫上,显得很是狰狞。

楚思羽还想出手,可脚步刚移出去,周围的空间便开始扭曲起来。撒旦一脸厌恶的看向楚思羽身后。

“慢慢解决你的事。”不知何时,沙墓已站在楚思羽身后,这扭曲的空间正是沙墓制造出来的,利用体内仅剩的骑士之力造成相位扭曲,他必须要困住他!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撒旦鄙夷,想要破开却被楚思羽阻止。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楚思羽难得露出恶狠狠地表情。

“我真搞不懂唉!”他们交错,在这扭曲的空间中做最后的挣扎。“当那个堕天使死去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感情,那是一种很悲伤很难过的表情;可现在,我从你那里感受到的只有愤怒,你到底——在乎谁呢?”

楚思羽呆住了,他从没想过这些,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恋爱的感觉如何。可当秦雨铖拥抱他的时候,他真的希望能再来一次,难道说那只是出于身体的欲望吗?每次看见裴煜瞳时,他就会感觉心里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是在可怜她吗?自从那个夜晚过后,自从他答应了梨花音的要求之后。他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是的,他喜欢裴煜瞳,可难道这就能说他不喜欢秦雨铖了吗?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会拼了命的去找她?喜欢什么的,真的是人世间最大的恶啊!

剧痛瞬间袭来,楚思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拿伞的手径直飞了出去,断臂上的血液喷溅在脸上,温热且湿滑。“啊——”痛感传遍了整个神经,楚思羽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却止不住血液的涌出,烈阳的修复越来越慢,微弱到楚思羽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真遗憾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在自己眼前死去,你却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种无力感!渍渍……”面前的男孩邪笑着,即使在这扭曲的空间里,外面的情况依旧看的一清二楚。

影堂跟猎盟会已经接触,电子人跟超能者混战在了一起,裴煜瞳的身影清晰可见,她正在人群中厮杀,手中的两把刃沾满了鲜血。

“不要……”楚思羽感觉身体变得很重,双腿渐渐支撑不住了。视线中的女孩逐渐被人潮淹没,他用仅剩的一只手向前死命伸着,想要去抓住女孩的手。

混乱中,裴煜瞳感觉像是有什么滴在了脸上,但现在的情形由不得她停下,可是胸口却意外的烦躁,透过人潮,她看着某一处并无其他的虚空,好像那边有什么人在呼唤她一样。

“小心!”梨花音的惊呼打回了她的思绪,她急忙做出反应,却还是慢了一分,两柄弯刀迎面而来,却在即将接触的时候被逐一挡回。

“走。”依旧是面无表情,早已筋疲力尽的沙墓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他有些吃力的提着罪与罚,把她死死护在身后。

“我是来找你的!”裴煜瞳打掉沙墓护着她的手,一脚踹开来犯的电子人。“要走,一起走!”

“我不需要!”他红了眼,裴煜瞳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不知所措。

沙墓定了定神,用罪与罚为她打开了一条路,然后对她说:“去找那小子,影堂的目标是他,把他带走!走得越远越好!”

空间再次扭曲,裴煜瞳再看时,周围只剩下了一片空旷。无论她怎么呼唤,只有她的回声在空悠悠的回荡。

影梦瞅着下方的局面,脸上挂满了苦闷:“有那家伙在这里,对目标不太好下手啊!”

布鲁斯·瑞恩看着远方,眸中逐渐浮现出一副火红的景象。他下达指令,船上剩余的电子人将矛头指向了仍在准备中的浮士德。

“吆,还有使徒!”影梦像是捡到了大宝贝一样惊呼。

浮士德看着逼近的电子人,死神之镰的速度越来越快,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一旦放手,将前功尽弃。

铮亮的钢刀挡在众人面前,步履蹒跚的沙墓挡在他们前面,身体如钢枪般站得笔直。至于猎盟会那边,已经交由梨花沐指挥。

……

绝望在这个瞬间如暴风骤雨般袭来,楚思羽呆望着面前的景象,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原谅我。”撒旦说着这些话,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反而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楚思羽,他携着刀慢慢走近楚思羽。

“同样的道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他突然有些不舍,好像即将要失去什么了,撒旦深吸口气,举起了手中的刀。

轰!空间即刻崩裂,一切坍缩在这一刻,时间在此停滞,地狱的邀请即刻发出,撒旦不敢置信的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神之领域——修罗道。”

死神之镰在这一刻牢牢勾住撒旦的魂灵,刻印在浮士德身上的图案源源不断的涌入撒旦体内,将之经络逐一封死。庞大的能量侵袭着撒旦,他不甘的看着浮士德,背上的羽翼如纸片般燃烧着。来自地狱的业火燃烧着他的灵魂,跳动着舞姿的亡灵四面八方的撕扯着他。

“死亡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撒旦。”他的眸子毫无波澜,其中一抹紫光转瞬即逝。他的血肉化为禁锢的枷锁牢牢困住撒旦,手中的死神之镰在仪式结束后瞬间破碎,星星点点的从空中落下。

撒旦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想要挣扎,却发现双手早已化作灰烬溶于虚无,他挣扎着,却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流失。

“这不可能!”被禁锢了力量的撒旦直挺挺的躺在那儿,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结束了。”浮士德虚弱的看着楚思羽,邪魅的眸子里却多了一分解脱。“安娜,我完成了你的心愿……终于可以……去找你了……”他用已经化为枯骨的手在胸前画着十字,那里紧攥着一缕已经黯淡的秀发……

撒旦呆滞的看着天,视线中,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孩走进了视线。

“你知道洱海吗?”他用悲伤的口吻说着,风声带着他的声音呼啸而过,“以前我一直认为那只是一片海,其实它不是,它只是一片湖。很美很美,风吹过的时候湖水荡漾,那里的天气也很好,现在我想去那里。”楚思羽轻声说着,时而叹息时而难过,“洱海不是海,你也不是我。一直以来,你都把自己当成了我的一部分,可不尽然,你是你自己,谁也取代不了。我们都想活下去,可活下去的条件就是让另一方死去,这真的很残酷,可谁也阻止不了。”他捡起脚下的刀,努力让颤抖的手镇定下来,他像个孩子一样看着血泊中的撒旦,嘴唇却一直在颤抖,撒旦注视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对不起,我也想活下去……真的,不是为了别人。”他闭上眸,挥下了手中的刀。

洱海不是海,你也不是我。

力量在撒旦死去的瞬间快速流失,那受锁链缠绕的干枯的身体渐渐整合进他的体内,一股暖流从心脏处涌出,流经五脏六腑,烈阳的活力再次变得充沛,已经断掉的手臂也以惊人的速度再次生长,他知道这是撒旦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楚思羽闭着眸,感受着身体的合一。

突然地,世界宁静了好多,他又一次站在了河岸上,在那触手可及的彼岸上,男孩正在向他挥手。他突然很不舍得,感觉他走了就不会再有人向他那样护着自己了。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却没有任何人来回应。

他朝对岸喊着,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亲手失去了自己。

所有电子人在这一刻迅速撤离,影堂的船也缓缓驶离海岛。

“怎么撤了?”叶星辰对此感到不解。

驾驶室里,布鲁斯·瑞恩的脸黑的可怕,就连一贯嬉皮笑脸的影梦也不怎么吱声。

“那个使徒,有两下子。”

影梦听不出来这到底是赞美还是讽刺,说道:“那家伙断绝了魔王的力量,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没有了价值。”他长叹口气,将所有数据全部清零。抓捕魔王的任务,就此失败……

伊兰帝国边陲,一处并不繁华的小村落里。

苍井樱看着手上的终端,发送的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眺望着远方,眸子里闪过悲伤闪过固执,几只海鸟随着波涛起舞。

她站了很长时间,最终丢掉了手中的终端,转身离去。

空洞的空间里,裴煜瞳漫无目的的走着,她茫然四顾,却在下一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思羽?”她走近他,这个孱弱的男孩像个跟妈妈走失的孩子一样无助,他浑身血污的,很难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她搀扶起他,可真重啊!无论她怎么问,面前的人都不曾答话,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楚思羽怔怔的看着眼中的女孩,那白皙的脸蛋上沾染着几滴血渍,像是染在上面的红颜料,漂亮极了。

失落感又一次袭来,他颤抖着身体,毫无预兆的抱住了面前的女孩,呜呜的哭了起来。

裴煜瞳被他的这一举动搞得不知所措,但听着怀里痛苦的哭声,她反倒变得平静。

她轻轻拍打着男孩的身体,柔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前方,仅有的一处光亮逐渐清晰起来……

“组长,检测到异常能量。”艾小果看着显示面板上的数据,不由得皱皱眉,这所数据从未出现过。

“地点呢?”

“已经上传。”

看着中央显示面板上的坐标,罗塔莎终于下令:“圣主军团改变航线,目标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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