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狂想曲:使徒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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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曲调十七 奏响悲怜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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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难得如此宁静,你站在这暴风正中央,感受着芸芸众生的膜拜,这才是得到救赎最好的解药。但是,所谓的救赎,真的存在吗?

——题记

“线路追踪一切正常,目前没有发现影魔的踪迹。”艾小果将所得的信息投影到中央面板上,上面显示着对于影魔的追踪情况。

“鉴于上次影魔的行动,他们这次行动的几率会很大。艾小果,凡是与之稍有关联的通讯,都不要错过。”

“了解。”

“丹尼尔,其他方面怎么样了?”

“堕天使方面还没任何进展,但是刚刚捕捉到一条加密信号,具体是哪一方还不确定。”

“能追踪到信号源吗?”

“不行,信号进行了加密处理,估计是他们内部的独立密码。”丹尼尔的手速快的惊人,面板上的数据流如流水般转瞬即逝。“艾小果,我需要你的协助。”

“OK!”

罗塔莎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距离皇甫砜一组出发也有段时间了,凯琳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凯琳娜……”

这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岛。

它处于地球的最北端——冰塞之渊正中心,那片永不冻结的海中海之中。而且,此岛更是一座环形岛,岛屿的正中央仍留有一片湖泊,似是暴风中的暴风眼。

凸起的石峰逐渐包围住前进中的破冰船,刺骨的冷流如狂风骤雨般迎面而来。

“心核真的在这种地方吗?”叶星辰观察着窗外的环境,利用无人机将整个岛屿的大概合成全息投影显示在沙盘上。“无人机只能扫描这么多了,包围着岛屿的风暴太强,完全找不到突破点。”

沙墓看着沙盘上的影像,连通了耳机:“梨花沐,报告情况。”

“很糟糕。”距离海平面百米深的水下,梨花沐驾驶着滑翔潜艇行进着,他看着仪表盘上的数字,眉头几乎皱成了一股线,“水下的磁场要比海平面以上的都要强烈,而且现在我只下潜了不到二百米,可是周围的压强却成倍增加。估计用不了多久,这玩意儿就得解体了——现在开始上升。”

楚思羽看着驾驶室内忙碌的众人,想要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他看向沙墓,看见后者也正在看着他。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沙墓信步走到他的身前,隔着薄薄的镜片,他注视着楚思羽的眸子。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安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唯有他们二人。

“心核利用自身所处的环境制造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仅凭我们是无法进入的,但你可以。”

楚思羽不解的看着他,却已经预料到了面前人即将要说的话,他咽了口唾沫,额头冒出了细微的汗水。

“你要把他唤醒,心核才能感受到同一血统的存在,屏障才能打开。”

楚思羽突然打了个寒战,或许是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渗了进来,他低着头缄默不语。

“时间快到了,骑士之力缔造的领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他没有说任何原因,也没有说任何不相干的话语,这更像是一种强迫,在仅有的时间里非要他做出选择,而且是无法回头的选择。

楚思羽的手打着哆嗦,他抬头再次看着沙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

“你要心核……干什么?”

“心核可以复活已死之人,我想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他直言不讳,却在楚思羽眼里那么的可怕。他真要为了这么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再去使用那个力量吗?不!不可能的!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来确认一个答案的,不是来送命的!他只是不小心闯入了这个名为“超能者”的世界,他根本不想彻底涉足啊!

“我借着调查的名义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此刻,我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而毁于一旦。”他再次变得冷漠无情,眸子里露着寒光,“我曾经答应过某人,要亲自了结这一切。所以,就算你不愿意使用那股力量,我也会逼你使用——你没有退路。”骑士领域散去,周围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沙墓错开呆滞的楚思羽,背对着他低语:“就当是为了裴煜瞳,你也不想她死。”

仿佛有什么东西点在了他的心上,原本混乱的大脑一瞬间变得清醒,身边忙碌的人影带走阵阵冷风,然后强硬的钻进身体上的每一处毛孔。身体又突然变得火热,最后又变得好冷,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占据了整个脑海。

他控制住发抖的身体,从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我做。”

沙墓转头看着背对着他的楚思羽,轻轻点头:“我会在你行动的那一刻张开骑士领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身份的。”

楚思羽像木桩一样站在那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只是在听到裴煜瞳的名字后心里一阵抽搐,像是被人捏了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那个女孩了?不!不会的!自己只是答应了黎会长要保护她,这算是义务吗?明明什么都不了解的。但是又为什么?那晚的画面总是时不时地浮现在脑海,那个女孩可怕的表情,那个女孩无助的表情……

他走出舱室望着天,天空时而绚烂时而狂风四起,海浪却卷不起丝毫。青黑色的海水像碗熬过头的浓汤,映衬不出任何倒影,却飘散着刺鼻的腥湿味。他在那里站了好久,久到头上感觉到一只手才回过神,他看着身旁的人,露出了一如既往地迷茫。

梨花沐看着身边的男孩,薄薄的镜片上倒映的全是男孩眼里的血丝,这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从前的梨花音,不也是像他这样过吗?他习惯性的伸手揉着男孩的头,就像曾经他习惯性的揉着妹妹的头,他对着他一笑,只留下两个字:“加油。”

楚思羽低头看着随风摇摆的衬衣衣角,小声嘟哝:“加什么油啊!你知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啊!明明这么不情愿……”

梨花沐示意甲板上的船员回收刚上来的滑翔潜艇,头也不回的对楚思羽说:“放轻松!沙墓不会让你白白送死的——他自有他的想法,你只要去做就可以了。”

“我……”

“去吧!勇敢的孩子总是一往无前。”

……

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狂躁的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肆意扭动,锐利的寒流直直的在海面上切开一道道口子。

楚思羽站在船首,他的手里紧握着那把漆黑如夜的士灵伞,伞面上的花纹无一不向着岛屿的方向蔓延。沙墓负着铮亮的钢刀站在驾驶室顶层,迎着狂风看着下面的楚思羽,而后对着耳机说:“开始。”骑士领域瞬间发动,紧紧包裹住整艘破冰船。

楚思羽深呼吸,握着伞柄的手已渗出汗水。下一秒,他张开士灵伞,一股无比寒冷的气息瞬间将他紧紧包裹。楚思羽冻得直打哆嗦,他目视前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喂!你应该是想来这里吧!现在我已经到了!你出来啊!”他大喊着,却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

失败了啊!他心想,自己果然不行啊!他很挫败的瞅向上方的沙墓,后者丝毫不以为然的对他点点头示意继续。

楚思羽打了个哆嗦,迎着腥湿的海风,他闭上了双眸。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股力量?又为什么不会控制?他在想,如果可以控制的话,那夏烛炎就不用死了;或许,其他人也不用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我?”他艰难开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突然感觉很是疲惫,胸口像有个手掌抚摸着,眼皮也渐渐不听使唤,模糊的视线中又好像出现了一个瘦瘦的身影,无尽的黑暗席卷了整个视线,再睁开眼时,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清晰起来。

地平线几乎连成了一线,天空上的白云静静的飘着,水面上的波纹蜻蜓点水般绽放。楚思羽看着倒影里的自己,再抬起头时,他看到了自己。

“怎么样?这地方?”撑伞的少年问他,洁白的衬衫无风自动,“很安静对不对,没有人世间的喧嚣,也没有那些人的流言蜚语。”少年独自蹲在那里将手伸进脚下的水里,水面下的鱼儿随着手指的触动四处飘散。

“……你究竟是谁?”楚思羽忍不住问他。

“咦?你这问题真奇怪!”少年像个孩子般看他,手里的伞却收了起来,然后丢给了他。

楚思羽却没有接,任由那把长柄伞沉入水中。

少年叹了口气,却又出现在楚思羽的身旁,他紧贴着他,轻声告诉他:“我就是你呀!我们是彼此,谁也逃不掉的。”

“不对!”楚思羽一把推开他,没了命的远离少年,他惊如脱兔,“沙墓说过,你只是我体内的一股力量!”

“哈哈……你可真单纯……”少年垂着眸,弯腰将水里的伞重新捡了起来,雨伞并未因掉进水里而沾水,反而愈加的鲜艳。他看着他,轻声说:“心核,是为了唤醒魔王而存在的。它吞噬了世间所有的罪与恶,它是魔王的食粮啊!”他像个痴迷的戏子张着手臂对天大笑。

楚思羽呆呆的站在那里。

一阵风吹过,温暖的空间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少年不再嬉笑,冷漠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用冰冷的、几乎命令的口吻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但是——不同的是,我会吞噬你。因为我是——撒旦。”

潜意识中,楚思羽看到他朝前方伸出了手;现实中,闭着眸的楚思羽也朝前方伸出了手。

好比深渊中的撕扯,围绕着岛屿的风暴在无形中化为点点颗粒如镜子般破碎;仿佛是听见了造物主的愤怒,平静的海面突然变得波涛汹涌,白花花的浪花前仆后继的打在破冰船上,却有意识的避开了站在船首上的少年。

海面平静的不像话,撑伞的少年跳下破冰船行走在海面上,海浪自觉地为他斩开了一条道路。眼前的这幅景象,像极了十八年前的那一晚。沙幕看着少年的背影,收回了骑士领域,转身下去。

“磁场开始紊乱,风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这,这是怎么回事?”叶星辰被面板上的数据搞得一头雾水,他看着刚走进来的沙墓,刚想问什么却被梨花沐一把拦住,他扭头,后者给他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沙墓坐在座椅上,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前进。”

躁动不堪的海风吹舞着雨林上的积雪,偶尔还会惊起几只飞鸟。

七彩的光辉笼罩着整片中心湖,天神站在湖中央的法阵上,嘴里吟咏着虔诚的圣歌。

脚下的法阵逐渐裂解,破碎的声音回荡在整片中心湖之中。渐渐的,天神停止了吟咏,他睁开眸,直面着停下脚步的魔王。

撒旦撑着伞正对着天神,冷峻的眸子里折射出一道光。

“我来了。”许久,他说。

……

“嘀嘀嘀……”

副驾驶座上的终端响个不停,车子转弯下了高速朝一座私人机场驶去。

鬼谷崖川瞥着终端上显示的信息,清冷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寒芒。车子速度加到最大,直直的朝前面站在路中央的女人冲去。

女人抱着手默默看着直冲而来的汽车,嘴角慢慢翘起了一抹弧度。刺耳的刹车声经久不息,他冷眼看着车前的女人,流露不出任何温度:“让开。”

“呵!槐老师真会说笑。”秦雨铖掩嘴一笑,妖娆的身段趴在车窗上“要去探望自己的学生,只有礼物可不行哦!还要有漂亮的学姐——反正槐老师正好顺路,对不对呢?”

他瞥着秦雨铖许久,还是打开了车门。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看着鬼谷崖川的侧脸,她不由地说。

“我只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他的手攥紧了方向盘,那个被火焰充斥的房间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看着远方的骄阳,他对她说:“我曾幻想着有一天能牵她的手,可等来等去总是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甚至越来越远。直到那天她躺在我的怀里,我才知道我要失去她了。”

“如果你丢掉了某人,那么请不要去找她。因为你已经把她丢掉了,再把她找回来,只会永远失去她。”秦雨铖凝视着手中的笛子,对他说:“我知道你对心核还存有幻想,我们都有私心,可即便我们实现了心愿,又能怎么样呢?回来的,真的会是心里的那个人吗?”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能再见她一面……我还有话没对她说呢。”

秦雨铖无声一笑,扭头看向窗外。

七彩之翼遮天蔽日,身着白袍的天神俯瞰众生,一切是那么的祥和,随着那闪闪发亮的眸子变得死寂死寂,如是凌冬,如是俱寂。

撒旦站在已经破碎的法阵上面,晶莹透彻的红色晶石悬浮在二人之间,反射着冷漠耀眼的阳光。

“成长期的你,能耐我何?”天神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荡漾的湖水在一瞬间卷起层层浪潮,深不见底的漩涡如黑洞般深邃。

“什么情况?”叶星辰呆呆的望着天空上的光景,控制着船舵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天神。”七彩之光照亮了整个驾驶室,所有的人皆被这耀眼之光所吞噬。沙墓强撑着眼,他死死盯着那刺眼的光芒,收缩的瞳孔仿佛射出一道光,要将那光芒的终点射穿。

“接下来怎么办?”梨花沐启动紧急避难系统,所有窗户皆被厚厚的钢板所遮盖,所有人围在这暗无边际的黑色空间里,心悸的感觉在人群中快速扩散。

紧急电源启动,清冷的二极管照亮了沙墓淡漠的面庞,他看着在座的众人,将那块红色晶石的影像投影出来。

“找到它,带走它。”

噬灵伞上的花纹如同张开的大网,猩红蔓延了整片天空,将那正在扩散的七彩之光团团包围。天神不屑一顾,他挥挥手,张开的大网如水滴般哗哗坠落,染红了清澈透明的中心湖,覆盖着白雪皑皑的密林。

万籁俱寂,世间万物都变得悄无声息,划出的伞变成锐利的剑穿破虚空冲向天神,而后跟上的还有阴沉着脸的魔王。

“他是我的!”他突然变的狂躁起来,像孩子一样对着天神一阵狂轰乱炸,红与黑掺杂在一起如同炸开的鞭炮四处飘散。天神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条狗,一条祈求主人原谅的哈巴狗,真是可笑又可气!

“闹够了吗?”天神突然变了脸,周围的气压在那个瞬间暴涨了好几倍,他再也忍受不了眼前人的胡闹,银白的天使之剑划破长空横在二人面前,连带着一连串飞溅的血珠,撒旦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下去。

天神冷笑,却看见那坠落的家伙正对着自己笑,那种笑真令人不爽啊!他突然握紧了剑,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集中在剑刃上,在下方潜行的猎盟会成员皆感受到了这股凉意,纷纷停下了脚步。

叶星辰呆滞的抬首仰望,他感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他的身体正在发抖!“这……就是……天神……”

剑气势不可挡直冲而上,撒旦不慌不忙的张开伞,乌黑的伞面形成一张盾与来访的剑气亲密的接触在一起。

轰轰轰!!!

音爆迭起,围绕着孤岛的石峰皆被震得粉碎,离音爆中心近的猎盟会成员皆被轰成肉沫。叶星辰被掀飞好远,直到身体重重的撞在一块巨石上才得以停止。他挣扎着抬起头,被鲜血覆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方的光景,朦胧的视线中,一抹红光转瞬即逝。他吃力地靠在石头上,接通了通讯设备:“找到了。”

天空阴晴不定,天神居高临下地俯览众生,他的脚下,荡漾的中心湖正以惊人的速度蒸发!撒旦撑着伞站在湖中央,升起的漩涡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那环绕着血纹的伞面上满是伤痕,点点阳光透过撕裂的伞面照在脸上,灼热又刺眼。

天使之剑剑芒四射,巨大的剑锋斩破宵际对着撒旦迎面而来,凌厉的目光一闪即逝,他们四目相对,卷起的旋涡如无尽的深渊将肆虐的剑芒吞噬殆尽,撒旦胜利般的对他一笑,似是对天神的挑衅。

他是神,怎会容忍魔的存在!

七彩羽翼收回,天神携着手中剑冲向撒旦,刀刃与伞面的碰撞泛不起一丝涟漪,却发出了震撼心灵的轰鸣。

“这个世界,由我来颠覆。”年幼的他在战火中成长,看着城市的断壁残垣,他对着天空许下誓言。

撒旦直直的飞了出去,落在水里溅起一片水花,他狼狈的从水里冒出,却又被天神一脚踢出。

“你当真……要坚持?”毫无预兆的发问,却带着凌冽的锋芒来到撒旦身边,手中的噬灵伞甚至来不及出手,身体便被天使之剑所贯穿,他难得吐出一口污血,染在了天神洁白的袍子上。

“他是我的。”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目光,撒旦痴痴地笑着,伸手抓住了面前的天使之剑。天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手上用力,天使之剑如同花瓣般散落,朵朵碎片如同刀锋般划过撒旦的身体,溅起的血花染红了余下的水洼。

他仰躺在泥泞中,任凭血液肆意流淌。

“一纪又一纪,我原本想着人类能够自我救赎,原来那都只是我的空想。”他突然开口了,带着一如往日的威严,“无论是旧纪元还是新纪元,人类始终没有改变,无穷无尽的争端使得这个星球满目疮痍。”天使之剑回到手中,闪烁着寒芒的锋刃直指他的喉咙。

“所以才需要肃清,在这个星球彻底崩溃之前将之大换血,我把它称之为——神的纪元。”

“呵。”撒旦突然笑了,满嘴的血泡随着他的笑咕嘟咕嘟流出嘴角,他擦掉冒出的血,嗤笑:“与我何干?”

“作为魔王的后继者,你就算不想,也会继续照他的意愿行动下去。楚天泫如此,你也如此,毕竟,你们骨子里还是那么的卑微,害怕失去所有,才想着要去挽回。”天神对此不以为然,他踩在撒旦身上,天使之剑的剑首已经没入撒旦的喉咙。“说到底,你们还是把自己期望的事当成了过家家。”

一声轻叹,天使之剑悄然没入,撒旦瞪大了双眼,瞳孔里的光芒逐渐涣散。

梨花沐驾驶着运输机驶向悬浮在半空的红色晶石,早已蓄势待发的机械臂迅速夹住那块晶石,就在即将回收的时候,一道残影一闪即逝,随之消失不见的,还有那回收到半路的心核。

梨花沐心中一凛,急忙调转方向,可惜早已来不及,一道黑光划过,满副武装的运输机顷刻间化为碎片。身形单薄的少年撑着伞漂浮在碎片之中,冷漠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另一方的老人。

“没事吧?”沙墓紧盯着上方的少年,将刚救下的梨花沐放在一边。

“差一点出不来了。”梨花沐心有余悸的看着上面,要不是紧要关头沙墓赶到,估计早就已经……

“去和叶星辰汇合。”沙墓丢下简短一句话便无影无踪。

天神看着脚下的身影,眸子渐渐瞥向天空。他的脚下,天使之剑直直的插在昔拉的胸口,昔拉那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的望着天,脸上满是祥和。

“昔拉……”撒旦轻声呢喃,算是为那个死去的人默哀,他与下面的人对视着,无形的风压正逐渐形成。

红色的晶石掌握在撒旦手中,他淡淡瞥着冲上来的沙墓,毫不留情的将之吸收殆尽。

“不要!!”沙墓跟天神几乎同时喊出,但为时已晚,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晶石逐渐消散,融入撒旦体内。

沙墓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哪怕他怎么计算,也少算了这一步,他完全没有想到魔王会找个代替品与天神纠缠,这才让他有了机会拿到心核。

“楚思羽!!!”他第一次丧失理智,对着撒旦吼出了声,后者只是奇怪的看他一眼,继而朝天神冲去。

“你可知你犯了一个错误吗?”天神紧握着天使之剑,属于他的专属领域瞬间释放,撒旦只感觉身体一沉便被狠狠吸向地面。他终于被他惹恼了,惹恼天神的后果很简单:死!

撒旦被压力死死挤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看着逐步逼近的天神,对着已死的昔拉轻吐:“醒过来,我的仆人。”

血红的光芒随着重压扩散到四周,原本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猎盟会成员又一次站了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毫无意识的攻击。

天神看着这些毫无章法的“下等人”,天神的领域全部集中在了撒旦身上。

天空一片阴暗,躺在泥泞中的昔拉再次坐起身,死气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被束缚住的撒旦,然后,他走向了他。

楚思羽感觉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好像听到了沙墓的呼唤,他猛地睁开眼,周围一片黑。

“……是你吗?”他颤抖着声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那个叫撒旦的家伙恐怕又在支配着他的身体,他想让自己动起来,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动起来……动起来啊……”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副让人战栗的面容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他惊恐四顾,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朝着他走过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是另一个他在呼唤着面前的人,那人就像个木偶,机械的朝他走着,走着……

全身的骨头被强劲的压力死命挤压着发出“咔吧”的声音,鲜血已顺着他的七窍渗出。他却毫不在意,依旧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前进的昔拉。

“昔拉,我的仆人,最棒了……”

“不,不要,不要过来!”楚思羽拼命喊着,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个自己的笑声,很尖锐的刺痛着耳膜。

“主……主人……”昔拉蹲下身,双手慢慢靠近自己的主人。一副陌生的画面突然涌入他的脑海,他的手像被电击般抖了一下。

“弟弟啊!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对方有着活下去的权利。”

谁在说话?谁在那里?昔拉定格在那里,脑海里的声音不绝如缕。

“普罗斯,对不起。”

普罗斯?那又是谁?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名字?周围变的那么安静,昔拉呆滞的眼眸直视着前方,伸出的双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

他看着前方,那熟悉的面容正展现在自己眼前,他茫然看着,却湿了眼眶。

眼前的身影虚幻又真实,沙哑还带有一丝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深处挤出:“哥哥……”

楚思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进入困住自己的领域,却无能为力。他嘶哑的吼着,挤不出一滴眼泪。眼前的亮光慢慢被黑暗吞噬,他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撒旦终于成功脱身,他看着渐渐被压迫成肉泥的昔拉,捡起掉落在地的噬灵伞面无表情地离开。

血肉横飞,染尽鲜血的天使之剑依旧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天神冷冷的扫着四周,目光逐渐聚焦在缓步走来的撒旦身上。

他的眸子冷若冰霜,沾染着鲜血的衬衫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天神手一抖,附着在剑上的血污瞬间溃散,白晃晃的剑身反射着撒旦清秀的面容。

“你可真冷血啊!”天神说。

“彼此彼此。”撒旦回应。

腥湿的海风突然怒号,尖锐的咆哮刺痛着人最弱小的心,剑与伞不留情面的撞在一起,锐利的尖峰瞬间把漆黑的伞面划开一道口子,砍在了里面的伞骨上。

“窥探王的宝物,理应处死。”他轻呵,血红的光芒沿着噬灵伞的伞骨向外迸溅,所及之处顷刻消融,就连嵌在上面的天使之剑也发出了“呲呲”的声音。

血色的液体从地表慢慢渗出,逐渐包围住碰撞中的二人,溃散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在里面的,还有那些已死之人的骸骨。

“血狱。”天神见此状轻吐,眸子已完全被白色所代替,刺眼的白光从此刻出现,撒旦下意识的闭上眼。

七彩羽翼突兀的出现,围绕着他们的“血狱”被羽翼完完全全的一分为二,锋利的剑刃哗的从腰间划过,连带着进入撒旦体内的,还有一道经过加持的法印。

撒旦感觉全身的脉络顿时混乱无比,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躁动如潮水般涌出,支离破碎的长柄伞支撑着他单薄的身躯,清秀的面庞现如今已满是狰狞,他死盯着面前的天神,眸子里亦是愤怒亦是恐惧。

“自诩为王?你?”天神嗤笑,单手结印后朝着撒旦一挥,那红色的晶石被硬生生的脱离魔王的身体。他痴痴地看着手上的心核,棱角分明的晶石上反射着一道冰冷的寒芒。

天使之剑挡在身后,罪与罚砸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沙墓咬着牙再次发动骑士领域,罪与罚上的力道增加再增加。

尘埃四起,中心湖所剩无几的几处水洼在这碰撞中彻底散失,沙墓与天神拉开距离,握着罪与罚的手因为刚才的碰撞仍在颤抖。

那根本,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天神淡然的看着手中的天使之剑,洁如明镜的剑身上竟出现了一丝裂痕!眸中的惊讶一闪即逝,他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想你活着,你却急着来送死。”天神微叹。

仿佛是刺中了心中的软肋,沙墓平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罪与罚划出一道弧度冲向天神,哪怕是不自量力,他也要让他知道,他还活着!

距离海岛一海里的水下,一艘中型核动力潜艇正静静地停在那里,森山其淼操控着潜望镜将所及之处呈全息影像投射在控制面板上。

他们很早便来到了这里,一直在坐山观虎斗。

“真是变态的实力啊!”杰克·让不禁感叹,魔王的实力他们已经了解了大概,但就目前来看,天神的实力更为恐怖。

印血刹阴晴不定的看着投射出来的影像,对浮士德问道:“还没来吗?”

“快了。”浮士德只回给他两个字。

印血刹闻言陷入了沉思,思索再三后,他对着驾驶台上的苍井樱下令:“以最小速度前进,屏蔽所有声呐信号。”

“是。”

穿过层层薄雾,一架私人飞机出现在环形岛上空。眼前的一切终于变得清晰,入眼而来的便是直冲云霄的滚滚浓烟。

“已经开始了。”秦雨铖轻吐,驾驶座上的鬼谷崖川见此情形眉头一皱,看来皇甫他们还没有赶到。

“小心!”秦雨铖的惊呼传入他的耳中,但为时已晚,一道金光径直穿透飞机消失在天际。

身后的爆炸震耳欲聋,穿着滑翔衣的鬼谷崖川改变滑翔路线,方向直冲下面硝烟四起的战场。

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秦雨铖接通手腕上的通讯器,通知那边目标已到场。她看着改变路线的鬼谷崖川,继而调转了下落的方向。

沙墓感觉身上重如千斤,浓稠的血液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罪与罚紧紧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死盯着远方的老人,眸中有千万分火焰。

撒旦看着手中残破不堪的噬灵伞,冷哼一声将之丢在地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神,细密的纹路逐渐浮现在裸露的肌肤上。

天神微微抬眼,静静地看着撒旦的体表逐渐覆盖出一层细密的红黑色鳞片,溅出的血液随着鳞片的张合凝固又破碎,所及之处满是萧条。他冷哼,天使之剑从撒旦身后破土而出,直直的将之钉在地上。

他走近他,抚摸着他的头,把他轻轻的靠在自己怀中,白色的袍子无声的包裹住他们二人,他轻声呼唤着他,撒旦的意识正悄然崩塌,“魔王呐,把你的血给我吧……”他的声音无比慈祥,话语中流出的暖流像妈妈的手轻轻抱住他。

“妈妈……”面前的黑暗被一点点吞噬,楚思羽耷拉着眼,模糊中,他好像看见了妈妈的身影,他想着伸手,却全身无力。

沙墓紧跟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狠狠撞飞,他眼睁睁的看着被白袍包裹住的二人,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满是鳞片的面孔下露着一双迷茫的眸子,他怔在那里,紧紧抱着面前唯一的归宿。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周围好冷。为什么?为什么胸口这么疼?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汩汩冒出的鲜血在脚底已经形成了一处水洼。

心核,是为了填饱魔王而存在;魔王血,是为了打开心核而存在。

感受着掌中来自心核蓬勃的力量,天神反倒很是平静,那波澜不惊的眸子慈祥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却猝不及防的被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所打破。

“楚思羽!!!”黑压压的天上掉下来一个人,那人四肢张开的朝着这里飞来。

“谁?谁在喊我?”楚思羽昏昏欲睡,他又听见了有人在喊他,这次不是沙墓,回事谁呢?

“怎么总是喊我?我好累……我想睡一觉……”他闭上了眼,下一秒却被一股冷冽的风所惊醒。

一柄长约一米的刀从天而降,划出的血色弧线犹如惊涛,带着刺耳的嘹叫穿破空间。鬼谷崖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它掷出,甩飞的身体却被秦雨铖接了个正着。

“槐老师,低空飞行这种作业可不用亲身示范啊!”秦雨铖嘲笑他。

“……”

体内那原有的因子因为噬灵刀的到来终于爆发,楚思羽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上沾满了血,顺滑的刀柄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锐利的刀锋破开一切阻碍死命的咬进天神的胸口。

“我……”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神无神的看着刺入胸口的刀,这把名为“噬灵”的刀正在吸食他的灵魂,刀刃刺穿心脏的感觉依稀还能感觉得到,他无声的叹口气,退着步子轻轻倒了下去。

“喂!喂!!”那个男孩好像哭了,他丢了那把刀站在他的身边。何必呢?这种结果……他早就想到了。

“魁昂,长大后你想干什么呢?”朦胧中,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突然摸了摸他的头。

“我想当一名军人,”小小的魁昂义正言辞的回答,“成为了军人,就能代替爸爸去战斗了,我想知道爸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魁昂……”他的意识逐步溃散,那个女人的模样渐渐消失在脑海。

他喜欢黑,但他害怕夜晚。

微弱的灯火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名军官敲响了他家的门,那个女人让他先回房间,他不知道那个军官给她说了些什么,破烂不堪的房子里传出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西尔维娅,请节哀顺变。”

枪炮声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嚎啕、男人的咒骂无一不刺穿他的耳膜,他的国家已经陷落了,敌人的铁蹄正在这片领土上肆意践踏。那个女人把他藏在地窖里,把锁扣的死死地,他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外面的哭喊与枪炮声连成了一片。

他甚至感觉没有任何希望了,就在他即将失去希望的时候,地窖的门被打开了,然后有几个穿白衣服的人把他救了出来。

那个原本温暖的家现如今已变得残破不堪,他迷茫的看着这城市的断壁残垣,心里的世界一点点崩塌。

他听到那几个人在喁喁私语,大致能听到类似于“超能”“罕见”的词,他没有去理会,直到他们讨论完了,一个人走到他的跟前问他:“孩子,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他无动于衷。

“我们可以帮你,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他抬头失神的看着男人,又望着面前的废墟,一字一句从牙齿里挤出:“我要颠覆这个世界。”

后来,他改了自己的姓氏,他跟随了母亲的姓,那个名为“父亲”的角色,他从未见到过。

再次念及他的名字,是在十几年后的天使神会上。

当神圣的神会长老宣布到他的名字时,他知道他要完成他的理想了。

“魁昂·西尔维娅,从即日起继位天神一职!”

……

“真是的,差一点就可以了。”老人的眸子逐渐失去光彩,他仰望着天,手上结出了一道法印。

“凯琳娜……”他闭着眼,轻轻呼唤着凯琳娜的名字,这位渡过了两个纪元的老人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与世长辞……

另一半球的某处,虚空像玻璃般欣然破碎,满脸灰尘的凯琳娜从里面走出,她望着天,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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