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特的埋骨方式，无论是观星风水，还是诊山寻龙，都无法找到确切位置。

在没有外界打扰的情况下，葬山蟾或许在山中土里沉睡了成百上千年。

现在它被大水冲了出来，腹中早就没食儿了，只吃几口下山金蟾，完全不够塞牙缝。

眼看我们三个大活人站在水里，哪有不卷入腹中的道理。

只见葬山蟾左右眼睛交替一眨，就大概估计出了距离，下一步就是口中弹舌，一击必杀。

大嘴说：“陈大夫，你既然知道葬山蟾，那有没有什么咒语，咱们赶紧念叨念叨啊。”

我说：“国际歌，唱吧。”

“好咧。”

大嘴扯着嗓子，刚要开唱，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大嘴说：“南北朝就有国际歌了？”

我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想活，全靠我们自己。这就是咒语！”

说完我就挥舞着板材，想要以此唬住葬山蟾。

大嘴说：“对了，老李场长有手枪。把手枪给我，看我崩了它。”

老李场长说：“小龟，你认为，你的枪法比我快，比我准吗？”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的葬山蟾俯下身形，接着巨口一张。

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一团模糊的影子从它的口中喷射而出。

是葬山蟾的舌头。

弹射的速度太快了，我脑中只是闪过这一个念头，但身体完全做不出应对的反应。

“嘭”

就听一声枪响。

我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接着耳畔又传来“嘭”的一声。

大嘴在一旁惊呼道：“卧槽，好枪法。”

待我细细看去，这才发现。

老李场长第一枪打退了葬山蟾弹来的舌头，第二枪直接爆掉了它的一只眼睛。

混黄的眼液，拉着黏丝儿，从葬山蟾的巨眼中流出。

葬山蟾吃痛后退，不停的用前爪拨弄那只受伤的眼睛。

它的爪子带着指甲弯钩，一不小心就勾住了枪眼破洞。

葬山蟾习惯性的用力一扯，竟然把眼珠子全部扯了出来。

红的白的黄的黑的，黏黏糊糊的液体一团团的淌了出来，也分不清到底是眼液还是脑浆。

我说：“趁它病要它命。”

老李场长给手枪装上子弹，举枪又要射击。

就看见葬山蟾身形一转，将疙疙瘩瘩的后背对准了我们。

我清晰的看到，它的背上，长着七颗巨大的毒囊。

毒囊正微微蠕动着，里面好像要喷射出什么东西。

我说：“小心，大蛤蟆要喷毒液了。”

说话之间又是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精准的命中葬山蟾背上的一颗毒囊。

可其余六颗也在同时，向着我们的方向，喷射出了浓稠的毒液。

我和大嘴双腿一蹲，顺势躲进了洪水里。

可是老李场长刚刚打完一枪，还没来得及调整动作，就被毒液喷溅了一身。

我连忙将老李场长按进水里，想要快速把毒液冲洗下去。

大嘴则是接过手枪，对着葬山蟾的方向连连扣动扳机。

枪响过后。

大嘴这才发现自己和老李场长的差距。

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风速太快。

大嘴的这几枪不是打进了水里，就是打在葬山蟾的癞皮上，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好在葬山蟾喷射完毒液之后，也耗费了它不少的元气。

它自知这几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于是借着背对我们的机会，扭了扭身形，快速爬回了西山深处……

“老场长，你没事吧？”

我看到老李场长的眼睛红肿，一时间无法睁开。

“没事，没事……”

大嘴说：“快点，再用水洗一洗。”

我说：“不行，洪水太浑，里面什么都有，贸然去洗，反而会加重眼部感染。”

大嘴说：“那怎么办……”

就在我俩说话的时候。

就看见水中漂浮过来一张巨大的门板子。

上面坐着一个抱孩子的妇女，还有一个老太太。

几个林场的工作人员，正推着门板子，半游半走的来到近前。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就是刚刚被老李场长派去清点人数的小伍。

小伍说：“我听到枪声，就想着过来看看……老场长，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又对小伍嘱咐道：“你先带着老场长去东山，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大嘴。”

小伍点头，将老李场长扶到了门板子上。

“人……都齐了吗？”

老场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想要尽可能的睁开眼睛。

他想要问，又不想听到答案。

因为在这样突发的灾难面前，伤亡的数字，或许是非常大的。

小伍说：“经过我的清点，人还没有齐……”

“差，差多少。”老场长的声音有些颤抖。

“两个。”

“两个？”这个数字，在现在看来，已经算是个奇迹。

“吴老二和史久丰……”小伍说着，默默低下了头。

史久丰在爱人坟头不肯离去的事，我已经和大伙说过。

可是剩下的吴老二……

老李场长说：“他就在锯木厂的切割机上啊，我还放枪定位了，你们没找到他吗？”

小伍说：“我听到枪声后，就带人过去了，可是……”

老李场长沉默不语。

大伙都知道，吴老二患有脑血栓。

他的双手双腿都止不住的颤抖，就算没有大风大浪，他也站不稳，或许一个踉跄，就栽进了洪水之中。

“我们继续去找他。”

“好。”小伍回答。

老李场长虚空摸了几下，终于抓住了我的手，说：“小陈小龟，剩下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俩了，我这眼睛不中用……”

我说：“老场长放心，我俩一定出色完成泄洪任务。”

小伍说：“我们还要护送这几个老乡去东山，还要找找吴老二，就不能陪你们去了。”

大嘴小声嘀咕，说：“我也可以护送，不如咱俩换一换……哎呦疼疼疼……”

我在水底，用力掐了一下大嘴的大腿根。

我说：“你们一路小心。”

小伍说：“你们也是。”

这一次，我和大嘴坐在枣红棺材里，就没有出现翻沉的情况。

我调侃道：“大嘴你真是一个顶俩。”

大嘴说：“那是棺材质量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

我俩一人一句，手里划动着板材，摇摇晃晃的来到西山脚下。

我大概记得方位，那几座清代古墓群，就在正下方的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