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山石榴的来信。

信中山石榴说自己已经破解了天河指路图，图中对应的位置，正是传说中的深山大墓。

山石榴将这座大墓的位置标记给我们，想让我们去帮忙。

看完了信，大嘴说：“山石榴这小子是不是傻，破解个星座坐标，都用了两年多，就算乔无斗在墓里，身上估计都能长蘑菇了。”

我说：“就算不长蘑菇，咱们也不去。王十八和乔无斗都有天大的本事，他俩都出不来，咱俩去凑什么热闹。”

大嘴说：“对。咱俩只要不好奇骨头上的字，就不用找乔无斗，犯不上。”

我说：“可不，就刻几个字，反正也不耽误生孩子。你看娜仁，这不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吗。”

我和大嘴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扯皮了一阵，就听测绘站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小胡。

他显得非常激动，说：“二位战友，静一静，别吹牛逼了。”

我和大嘴看小胡的表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稳模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胡堵在门口，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说：“今夜的测绘二班，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你们猜猜，今晚是谁来了？”

我歪头看了一眼门口，没有看清门外是谁，于是猜道：“你媳妇丽娟？”

小胡摇头。

大嘴说：“不眠之夜，还不是你媳妇……难道是，欠揍的山石榴？”

小胡还是摇头。

“那是谁？”我和大嘴异口同声。

小胡将身子一侧，门口站着的人，正是老班长。

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笑盈盈的。

“老班长！”

我和大嘴真的非常激动，几乎都跳了起来。

我俩冲过去将老班长抱住，心中千万言语，此时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唯有喉头哽咽，发出“呜呜”的闷声。

老班长说：“轻点抱，我这手里提着宝贝，可别糟蹋了。”

我俩低头一看，就发现老班长手里拎着两提油纸包。

一包上写了一个烟字，一包上写了一个酒字。

这两样东西，在那个年代被称为“宝贝”，绝不为过。

老班长故作神秘，在桌子上摊开油纸包。

里面赫然包着几盒战斗牌香烟，还有一瓶茅台酒。

我说：“老班长，你立功了？哪里淘到这么牛逼的宝贝？”

老班长哈哈一笑，并未多言。

那时候所有东西都要凭票，到指定的供销社购买。

战斗牌香烟，一盒两毛。

茅台酒八元一瓶，有钱还不一定买的到。

我一个月的工资是9块2毛2，这两样东西，几乎就比得上我一个月的收入。

我和大嘴馋的直流口水，都想尝尝茅台的味道。

小胡在屋外已经烤好了野兔，我们几人也不废话，直接倒上茅台，啃起野兔。

酒过三巡，茅台几乎见底。

大嘴打了个嗝，晃了晃瓶子，说：“快没了，还没喝够，这可怎么办？”

我说：“要不你去兑满水，摇匀了继续喝。”

大嘴说：“好。”

说完起身就要去给茅台灌水。

老班长拉住大嘴，眼神有点迷离，我甚至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说：“老班长怎么了？”

老班长说：“今晚这顿，算是告别酒。”

大嘴一愣，问：“怎么？老班长要复员了？”

老班长说：“不是我要复员，是你俩要调离了。”

我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惊讶，但想起大嘴父亲之前的来信，只感觉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老班长从怀中掏出调令函，说：“你俩要被调往安东某县的林场，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替你俩的测绘工作。”

大嘴眼眶微红，握着老班长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安东下设的林场，距离测绘站也不远。闲下来的时候，也可以回来再聚聚。”

大嘴迟疑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zs关系缓和了，地下的掩体暂时也派不上用场了，所以我们测绘班的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叫停。”

大嘴透露了父亲信上的内容。

老班长听后，干了一小盅茅台，低头沉默不语。

小胡见气氛有些伤感，说：“现在交通也发达，书信也方便。就算天各一方，心中有彼此，哪怕天涯海角，也如同咫尺，有句诗不就是这么写的吗……叫啥来着……”

小胡说了一半，就忘了下句，挠头苦想起来。

我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对对对，就是这句。”

大嘴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东德口琴，说：“此情此景，我忍不住要吹奏一曲。”

老班长说：“这是个啥，弹夹？”

大嘴解释，说这东西叫口琴，来头可不小。

是他父亲打小东洋时候的战利品。

老班长是个糙汉子，也是个东北人，说话直来直往。

他拿过口琴左翻右看，说：“这玩意是对嘴吹的吧？小东洋对嘴吹，你也对嘴吹，那不是间接……”

大嘴老脸一红，说：“没事，我都洗干净了。”

老班长说：“吸干净？”

大嘴说：“嗯……？不是，洗干净，不是吸干净。”

“哈哈哈”

几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次日清晨。

临行前，老班长拉着我和大嘴的手。

老班长说：“我有个弟弟，就住在千山林场附近，你们去到那里的时候，记得关照关照他。”

大嘴说：“我俩都是愣头兵，啥也不会，啥也不懂，初到千山林场，应该是你弟弟关照我们还差不多。”

我没有搭言，我感觉老班长话里有话，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果然，老班长叹气说道：“我这个弟弟啊，精神有点问题。整天疯疯癫癫的，我住院治疗那段时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唉……”

“啊，这样啊。那我肯定待他比自己的弟弟还好，老班长放心。”大嘴说。

“我弟弟都三十多岁了，比你大多了。”

“那……那我就把他当哥哥看，你就放心吧老班长。”

大嘴话是很多，但一句都没说在正地方。

我问：“老班长，你弟弟叫什么？”

“史久丰。”

“好，我记下了。”我说。

老班长继续说道：“你们去了，提史久丰这个名字，估计当地人都不知道。”

“那……”

“当地人都叫他，诗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