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丰环视熊向明狭小的办公室，感叹到：“熊局，您真是个念旧的人哪。”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屋子也好、物件也好、人也好，都是旧点儿的才合心。”

熊向明把钢笔扔在桌上，直起身子望向田雨丰。

“田队长，市局任命下达之后，老苏去找了我一次。”

“苏局跟您说了什么？”

熊向明的话令田雨丰略感紧张，虽然他来青阳分局的时候熊向明已经调走，但他和苏桂全过去的事情，田雨丰多少听说过。

“他跟我说了关于4.27案的一些个人想法，还有走之前对你做的工作部署，他希望我大局为重，不要阻碍你查这个案子。”

田雨丰看着熊向明，并不接话。

“你们的专案组继续工作，遇到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查案的方向，知道你们在怀疑谁。我想说的是：我们是警察，可以怀疑任何人，这很正常，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讲。但是，正因为我们是警察，所以，凡事必须用证据说话，只要你能拿出不可置疑的证据，无论它指向谁，我绝不会偏护，我的话你明白吗？”

田雨丰点头：“熊局我明白，谢谢您。”

“先别忙着谢我，刚才的话是作为副局长说的，下面的话，是作为一个在青阳分局干过十多年的老刑警说的：你们的怀疑，我本人绝不相信，我自问比你们，更了解他。”

“熊局，您的心情我懂，我希望您相信，从我内心，也绝不希望是他。”

“刚才说过了，我们是警察，信任是一回事，证据是另一回事，想要让我改变观点，就得拿出过硬的证据！”

“是，熊局！我走了。”

田雨丰起身告辞，却被熊向明叫住。

“有一点我要说在前面：目前青阳分局最大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滨海市局最大的事，是攻破3.21，任何其他事情，只要没到火烧眉毛，都必须暂时让一让，懂吗？”

“我。。。懂。。。。”

萧玉鞍的借调手续办理极快，他再次出现在八大队办公室时，已是一身笔挺的警服，在门口立正敬礼。

“刘队，我来报到！”

“去把衣服换了。”

“是。。。刘队你说什么？”

“去把衣服换了。”

刘觉民一字不改、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复读机放了两次原音。

萧玉鞍不明就里，又不敢不从，只好讪讪离开，换上便装重新返回。

“刘、刘队，我来报到。”

萧玉鞍下意识想敬礼，想起身穿便服又觉得不妥，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停在腰间。

“以后尽量不要穿警服，我们是刑警，经常要外出取证，穿警服去不等于是给罪犯通风报信吗？”

刘觉民拿起车钥匙：“跟我走。”

“刘队，你带我去查案？”

萧玉鞍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没想到借调到此第一天就有出外勤的机会。

“不是查案，跟我去看个朋友。”

丁若在青阳分局附近的小饭馆生意不错，借春节期间客流高峰着实挣了些钱。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周绪发动人脉，为她争取到了北洋大学一个校内小餐馆的经营权。千恩万谢的丁若紧锣密鼓准备，抢在学校开学前，把餐馆开张了。

刘觉民是来看她的。

北洋大学校园内有个人工湖，大半湖面在料峭春寒中还结着薄薄一层冰，丁若的小餐馆就坐落在校园后门附近的湖畔。刘觉民沿着湖滨小道信步走到离餐馆大约一百米处，前方传出的喧哗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喧哗声越来越大，一名身高体壮的外国留学生忽然出现在刘觉民视野里，他半个身子在餐馆门口，用力向外拖拽着什么。

刘觉民瞳孔骤然收缩：他在拖丁若！

被留学生拖出店门的丁若一边大呼“NO！”，一边拼命反抗，但是身型娇小的她面对那个足有一米八五的彪形大汉，实在如同蜻蜓撼石柱一般，活生生被对方拖到了道路中间，身上的白毛衣在大力拉扯下完全变形成了蝙蝠衫，脚上一只鞋也挣掉了，头发凌乱惶急无助。留学生见她挣扎剧烈，蛮性大发，怪叫一声把她抗上肩头，哈哈狂笑着走向学校后门。

刘觉民看到了丁若的眼睛，丁若也看到了他。

四目对视瞬间。

“觉。。。刘队长，快救我！”

刘觉民眼芒一寒快步上前，可没想到身旁的萧玉鞍动作比他还快，已经飞跑到留学生面前拦住他的去路，厉声喝道：“警察！放她下来！”

一边大喝，一边手忙脚乱的在衣兜里找证件。

留学生眼皮一翻，不待萧玉鞍亮证，抬脚就踹了过去，猝不及防的萧玉鞍被这重重一脚踢得凌空飞出，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眼前冒出的金星还未散去，一个身影如鬼魅般闪出，站在自顾自要扛着丁若扬长而去的留学生身前，冷冷喝令：“放下她，滚！”

留学生愣了。

这个声音冷冽彻骨，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色彩，就像来自地狱深处的低吟，闻之，有丝丝寒意刺入身体。

他居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但当他看清眼面身高不过一米七出头的中年人，顿时不屑一顾起来，估计重施，抬腿就踢了过去。

他很有把握，这一脚踢中，这个看起来像个斯文书生的中年人绝对飞得比那个小白脸还要远。

可莫名其妙中，他踢出去的腿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身体完全失去平衡，不由自主松开双臂，肩上的丁若惊叫一声向地面掉落。

啪！丁若被稳稳接在刘觉民怀中。

刘觉民顺手把丁若放在一旁，示意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萧玉鞍去照顾，盯着留学生：“你涉嫌寻衅滋事、猥亵妇女，跟我回去。”

留学生打了个嗝，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他中文挺流利，看来在中国的时间不短了。

“在中国，玩笑不是这样开的，我是管你的人。你跟不跟我走？”

留学生眼光中忽然冒出一股凶光。

刘觉民瞥了一眼丁若。

丁若此时刚刚看清萧玉鞍。

一切都发生在零点一秒之内。

留学生狂吼一声，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向刘觉民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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