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他刘季拳拳爱国之心有目共睹，最唾弃的就是反贼。

而且就算他真拉起一票人起义，可能第二天就被郡尉带着内卫军灭了，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事儿？

所以……

外面的谣言传就传吧，只要他不出面，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么件小事传不了多久。

只要朝廷方面没有更多的动作，他就毫不担心。

可随着时间流逝，这谣言反倒传得愈发猖獗了。

不知是哪个透露的消息，将刘季斩白蛇的事传了出去，这下更是不得了，许多人开始传刘季是赤帝子下凡，本就是要做皇帝的。

…………

沛县，后衙。

章邯在院子里急得来回踱步，只是找个人，他弄得满城风雨，要是这里的消息传回咸阳他少不了得被问责。

韩信手里捧着竹简，坐在石案上，抬头就看见章邯走来走去的模样。

“将军在急什么？”

这几日相处，章邯对他很好，至少让韩信感受到前者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在对待自己，而不只是敷衍一个孩子。

或许与所谓始皇帝对自己的看重有关，不过韩信依然对章邯很有好感。

这段时间城中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谁也没料到只是找个人，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而去。

起义！造反！

这在往前所有有史可载的时间里都很少出现的一个词。

华夏历史上层出不穷的农民起义要自陈胜吴广开始，更往前的岁月连农民这个概念都没有。

全是奴隶。

可见章邯搞出了多大的事。

“本将从来没有说过刘季要造反一事，不知是哪些乡野愚夫在乱传，本将已经令人放出消息辟谣，却没有太大的作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邯既是回答，又仿佛自言自语，本没指望韩信回答。

可韩信想了想，说道：“魏楚之地本就不太服朝廷管教，民间多藏有志愿复国之士，谣言愈传愈烈或许便与他们有关。”

“此事我自然知晓，但他们如此做，莫非是真敢借着这次机会造反不成？”

韩信摇摇头：“那倒不至于，无非是试探下朝廷反应罢了。”

“试探朝廷反应？”章邯不解。

韩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赵王与燕王已就藩，想必其余公子也很快便会划分到自己的封地吧？”

这消息并非什么绝密的信息，赵王与燕王在五月初就已经就藩，此举引得天下哗然，以为始皇帝要恢复分封制，有支持者，亦有反对者。

绝大多数百姓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无论统治的是皇帝还是国王，总归是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但其余人，尤其是在秦军手中逃过一劫，如今仍然藏匿在民间的六国贵族们自然是反对的。

章邯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他不仅带兵打仗有一套，政治上的智慧也丝毫不少，否则不会在始皇帝逝后以禁军千人将的身份受到胡亥重用，升为少府。

“你的意思是……这其中有六国余孽在从中作梗，想逼着刘季造反，以此对抗朝廷分封之举？”

他是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是怎么绕到一起去的。

韩信看着手里的书简，这是篇不知道谁写的杂文，从县衙后被他淘出来时都落了灰。

里面说的是百余年前魏文侯之事，体现了三晋之时魏国的强横。

这么多年过去，过往的荣耀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韩信叹了口气：“若是朝廷行郡县，他们还有复国的希望，可若是朝廷重新分封治理，他们再想复国就变得千难万难了。”

“那与刘季又有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刚好撞上罢了。”

韩信分析说：“若是能成，他们就借着这股风而起，若是不成……”

“如何？”

“自然也就只能认命了……”

章邯忍不住挥拳，愤怒道：“娘的！怎么这种事恰好被本将碰到了？！”

韩信笑了笑：“将军勿扰，此事对将军来说未尝不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将军的目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自然是抓住刘季。”

章邯毋庸置疑地说。

“对，将军只要能抓住刘季，其他诸事便都与将军无关了。”

“可…这次的事是我惹出来的，若是闹得太大，回了咸阳可能被始皇帝责罚。”

“那将军是想完成任务回去接受责罚，还是连这样的任务都完不成就回咸阳呢？”

“事已至此，将军本没有选择。”

章邯细细思索，发现韩信是对的，事情变化的太快他根本控制不住，立了功总比空手回去好。

他问道：“那该怎么办？外面闹得这么凶也没见刘季冒头，附近都找遍了也没见到，或许他们收到风声早离开泗水郡了。”

韩信问道：“在这之前，在下想问将军是否可以调动郡内内卫军？”

“本将有皇帝持节，自然是可以的……你问这个干嘛？”

“好，既如此，将军可以……”

“这…风险是否过于大了些？若是出现什么意外……”

“将军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大秦没信心？”

“自然不是，可……”

章邯还是有点犹豫，因觉得韩信出的这个策有些过于弄险了。

但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赌一把。

…………

又是几日，芒砀山上，刘季看着乌泱泱找上门来的一堆人陷入懵逼。

一青壮从人群中走出来，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季公？”

这是刘季在民间的尊称，就是听着有点像乞丐。

“区区在下，何敢称公。不知你们找我有何事？”

一开始听说山下来了一群人，刘季还以为是官府来抓他了，结果一问才知道，来的都是附近邻县之人，皆为青壮，凑在一起足有二百余人，都是来投奔他的。

“我们听说季公要带头反了暴秦，于是都来为季公助阵！”

“什么？”

刘季连忙摆手：“你们到底从何地听来的我要造反的消息？那都是谣言！诸位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

众人面面相觑，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