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二十八
唐先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温厌几人正准备再去一趟夏树坳。
前几次打电话过去,唐先生要么关机,要么不在服务区。
温厌简单的说了条子河发生的事,其他的事情都三言两语带过,只是说到陈宴和时,她认真的请教唐先生:“……开始像是失了魂,吐了血才清醒,”她顿了顿又道:“之前强行跟着我上了桥,结果为我挡了一团黑雾……”
唐先生思索了片刻,在电话那头道:“第一次可能是因为他阳气太重。一般这种阴气太重的地方,男子进入很容易被冲撞。”他说着想了想道:“我那边有一串五帝铜钱,一会儿我让夷则给你们送过去。你让他随身带着。至于黑雾冲撞……先别挂,我不太确定,要问一下。”说着把电话拿离了一点,温厌听见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应该是被夺了生魂,六七岁的孩童……手指有残缺……”这是唐先生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又传来另一个声音,“……不一定,应该是有人在阵法上做了手脚……”
唐先生“嗯”了一声,拿着手机给温厌回复,“我们没有去现场,只能根据你的描述推断一下,你们遇到的孩童很可能是被人用锁魂阵困住了。这种阵法施展起来难,破解却很简单。如果真的是锁魂阵,下面应该会七根,上面用血画了符咒。只要在七根铁链上抹上黑狗血,这阵就破了。黑狗血有辟邪的作用,就算不是锁魂阵,抹了黑狗血也不会有危险。”
温厌谢过了唐先生,问起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唐先生笑了笑,说和老友好久没聚,准备过阵子再回,还有一味什么草药没找齐。准备去周边山上,顺便到处走走。
最后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如果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回来。
温厌应了。
到晌午时果然夷则拿了东西过来。
这小子做事古板,什么都喜欢用托盘端着。
郁瑶笑他不像送东西的,到像是化缘的小和尚。
被夷则狠狠的瞪了一眼。
郁瑶哈哈大笑,留夷则在这边吃饭。
夷则摇摇头,说是唐先生留了人给他做饭。他不在外面吃,说着把手里的托盘递给温厌,:“那串五帝铜钱是给陈老板的,里面还有个玳瑁,是给你的。唐先生说只是个小玩意,送给你把玩。”
温厌有些好笑,谢过了他,又让他等一等,去房里把之前从陈玉桥那里顺来的茶饼拿出来,让他给唐先生带回去。
郁瑶凑上前来看,问夷则:“玳瑁是什么?”
夷则道:“一种小乌龟的壳,带着辟邪的。”
郁瑶嫌弃的“咦”了一声,缩回了手。
夷则愤怒的瞪了她一眼,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老气横秋的道:“你懂什么?这些都是唐先生的宝贝。一般人唐先生还舍不得给呢。”说完气呼呼的拿着茶饼走了。
郁瑶哭笑不得。
几人准备去条子河的时候,储朝白也跟了过来。前段时间她家一个表哥结婚,她陪着父母飞了一趟国外。
她昨天刚回来就听李东恒说要去什么条子河,非嚷嚷着跟着一起。
李东恒苦笑着向她解释,“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没吃没喝的还要走路过去……”
储朝白瞪了他一眼,不听他解释,铁了心要跟着。
李东恒瞬间欲哭无泪,他是怕储朝白看见陈宴和跟温厌在一起,又要乱吃飞醋。到时候谁知道这位大小姐能干出点什么事,遭殃又糟心的肯定还是他。
可是他拗不过储大小姐,只是无奈的带着她一起过去。
倒是郁瑶见了储朝白挺开心,两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温厌也笑着打了招呼。
李东恒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磨蹭到陈宴和身边,“宴和哥,你不担心啊?”
陈宴和奇道:“担心什么?”
李东恒指了指温厌,又指了指储朝白,双手交叉在一起,比划了下,掷地有声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哄过来。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有个莫须有的情敌,到时候再把人气跑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宴和气的踹了他一脚,他满脸严肃道:“第一,我和温厌之间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敌。第二,温厌不会跟别人挣什么,更不用说跟一个朋友挣什么了。如果让她知道,她要是钻了牛角尖,她肯定转身就跑了。第三,小储对我来说,只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从来对她都没有非分之想,我也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你要是个有用的,就赶紧把人追到手,别瞎操心别人。”
……
去条子河之前,温厌几人又去了趟夏树坳。李东恒提前去了狗肉店,怕老板糊弄他,非要亲自去看着老板抓了条纯黑的黑狗。
又怕狗血凝固,最后他买了根绳子,一人一狗的出现在温厌几人面前。
温厌正在同村里的一个大娘说话,“……没有再回来过吗?”
大娘摇头,“不回来的,不回来。回来干什么呢?本来也是不怎么回来,那个孩子……不好,要出去再生一个的。不出去会罚钱,哪里有钱交呢,就跑出去喽。”说完一摊手,过了会儿又指了指黄老太的房子,“……当年听说她根本就在家,村里人都说她嫌弃星星,造了孽的,好好一个娃儿,谁知道卖了还是丢了?”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郁瑶有些不解,疑惑道:“就算那个星星有……不怎么好,但也是她亲孙子,哪里有亲奶奶会扔掉自己孩子的?”
大娘撇了撇嘴,“你个城里的娃儿懂啥子?生的不好的就扔掉重新生一个呗,怕啥子喃。又不是生不出娃子。以前很多家不要女娃子,女娃子生了就丢到河里,按到尿桶里,直接扔条子河的,多了去了。卖不到好价钱,留着还得多一口饭食……”
郁瑶和储朝白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尤其是储朝白,从小就在父母长辈的宠爱中长大,即使偶尔在书上看到这些,也觉得都是些老旧派的做法,现在的社会肯定不会有人做过,直到现在有人当着她的面……她有些害怕,紧紧的攥着郁瑶的手臂。
村里大多数人都不怎么会说普通话,还好方言不是很浓重,大娘又怕他们听不懂刻意放慢了语速,几人连蒙带猜,差不多也弄明白了意思。
大娘看两个小姑娘吓得面无人色,摆摆手笑道:“现在嘛,没有了,不用怕。现在不敢了,乡里要下来查的,没人敢了。”
即便如此,小姑娘们还是心有余悸。
村里人对这种事并不遮掩,说起来也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温厌忽然明白,并不是她们的思想改变了,觉悟提高了。而且因为做这种事犯罪,要坐牢要罚钱,所以他们不会继续去做。
她觉得有些悲哀,自古以来很多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这些人里大多数是女人。
她问大娘:“那黄老太为什么又变成这样?如果她嫌弃星星,她又成天念叨什么?”
大娘嗤笑一声,“那谁弄得清,天天说喜欢孙子,想孙子,是喜欢孙子还是喜欢星星哟,谁弄得清呢?星星丢了,村里没人理她,她年轻时跟人处不好,时间长了就这样了。一天到晚念叨,又不敢去找,儿子媳妇埋怨她看丢了孩子,媳妇对她又哭又骂,两人就走了。”
“那她儿子媳妇也不找孩子吗?”
“去哪里找?找不找到不说,”大娘说到这里,朝四下里看了看,转头神神秘秘的对几人说道:“想不想找还不一定呢!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孩子是个残疾!”
她又接着道:“孩子小的时候黄老太还瞒着,一天到晚看在家里,都不抱出来。有次她家隔壁的王婶,去她家借木掀,你猜怎么着?她把孩子一个人丢在竹筐里,扔在大太阳底下,那时候孩子小啊,七八个月吧!小孩子皮肤多嫩啊,晒得脸通红,嗷嗷哭啊。她自己拿个小凳子坐门槛上嗑瓜子,看见王婶去又慌忙去抓孩子,一拉一扯就听见王婶“哎呦”一声。她寻思着回头,扯孩子的时候没注意,把孩子右手漏出来了。那小手哟,”她说着在自己的手上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半,光秃秃整整齐齐的,一根指头都没有。”边说边“啧啧”两声。
农村就是这样,无论大小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很快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自那以后,黄老太就有点疑神疑鬼的,看谁都觉得别人在背地里嘲笑她。笑她有个残废孙子。
几人谢过大娘,准备再去一趟黄老太家,大娘拉着他们问:“你们是不是来做那个什么采访啊之类的?能上电视不?”
李东恒朝她笑道,一本正经的跟她胡扯,“放心啊大娘,要是上电视肯定把您带上。”
大娘摸了摸脸嘿嘿的笑,“早知道来采访,应该把前天二丫给我带回来那件粉色衬衫穿上,今天穿的不好看。”
李东恒憋着笑安慰她:“挺好的大娘,这叫纯朴。就这形象可以。”
说完牵着刚买的黑狗跟着温厌几人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厌总觉得乡下的天空格外的明朗,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村子里这个时节没什么人,一路走过去只看到了几个年纪稍大的老头老太,或靠着门槛晒太阳,或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路,而黄老太恰巧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她把自己收拾东西很利索,稀疏的头发被一丝不挂的在脑后窝成了个髻,身上的褂子也干干净净。
她呆呆的靠着门,正喃喃道:“都快吃晌饭了,星星怎么还不回来?我得去找找,去找找。”说着说着又抹了抹眼角,“我那天找了很久的,找不到哟。找不到了……”
李东恒三人看着有点无语,要不是听大娘的那番话,他们肯定会心酸又同情这个老太太。
现在只觉得她是个精分。
温厌走到她面前,看了她半晌没说话,她突然觉得很荒谬。
有人爱子女如命,有人却弃之如敝履。
黄老太抬头看见她,又开始了“祥林嫂”式的念叨:“我家星星很听话的,又乖又懂事。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抱走了他……”
“我知道他在哪里,”温厌忽然开口打断她,她盯着周老太的眼睛,“我带你去找他。”
黄老太似乎在这时才清醒过来,浑浊的眼珠子缓慢的转了一下,她看着温厌道:“你们是谁?”说着她又摇摇头,自言自语般道:“我的星星丢了很久了,找不到了。”
“我说,”温厌声音稍微提高了些,“我知道他在哪,你的孙子,星星,我带你去找。”
黄老太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抬起头,嘴唇颤了颤,哆嗦着道:“你们知道星星在哪?你们要带我去找他吗?他在哪里呢?”
温厌依旧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知道,在条子河。我们带你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周老太。
刚刚还疯疯癫癫的黄老太突然用力扒住门框,满眼惊恐道:“我不去,我不去条子河!”
“为什么不去?”温厌声音微凉。
“我不去条子河!不去不去!”黄老太嘴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不去”。
“条子河有什么?你不敢去!”
黄老太慌乱道:“对,条子河有脏东西,我不敢去!那里不能去,”说着她摇摇头,又神经质般的喃喃了一句,“那里不能去的!”
温厌冷笑一声,“是因为有脏东西你不敢去,还是因为星星在那里你不敢去?”她说着又往前站了一步,逼视着黄老太,“当年星星丢的时候,你真的不在吗?你讨厌星星对不对?你巴不得他丢了对不对?”
黄老太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因为生气还是害怕,嘴唇颤抖的更加厉害,她反驳道:“不是的!你胡说!他是我孙子,我怎么会讨厌我孙子?”
温厌凉凉的道:“一个在你眼里是个残废的孙子!”
黄老太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直勾勾的看着温厌,没有了先前的惊恐和怯嚅,满眼都是恶毒的仇恨。
陈宴和往前一步,站到温厌后面。
黄老太扭曲着脸,狰狞道:“你懂什么?!我盼了两年才盼来的孙子!”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
$(".noveContent").last().addClass("halfHidden");setTimeout(function(){$(".tips").last().before("点击继续阅读本小说更多精彩内容,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