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幕:大慈恩寺的“盛事”。
第二十五幕:大慈恩寺的“盛事”。
整个朱雀大街都传疯了!长安东市大慈恩寺出了大事了!
一大早上的,整个长安县的百姓都像疯了一样,所有人如同潮水涌向东市的大慈恩寺,他们口口相传一件天大的奇闻!
皇城脚下,长安县京郊大慈恩寺。
整个大慈恩寺里现在已是人头攒动、人影绰绰。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不年不节,非望非硕,这番盛景,倒着实稀罕。
说是大事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到也算是一条新闻了——圣上的从弟,当朝勋贵、燕王殿下,在大慈恩寺捐了一千万钱!以期求得国朝安定,百姓安居,八荒神魔伏于王治,不扰我境之民。
如此一来,既赚了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又在堂兄面前狠狠地刷了一回存在感。
无论他是怎么想的,既然这么做了都能在朝野上下混得个好名声。
不过钱也是实在花出去了。
偌大的大慈恩寺第二进大雄宝殿殿外的空地上,拥挤的人群摩拳接踵,人挤人、肩擦肩,胸挨胸,腚贴脸。外面还有其他的更多的人前仆后继的要挤进来。
大家都想亲眼见证这番盛景。
大慈恩寺的主持方丈名为魄玉上人,是个快六十岁的“得道高僧”,是阖寺上下全部大光头的师父。
只是,自己手底下的大和尚昨天晚上在韦陀殿金屋藏娇的事,也不清楚他老人家知不知道,或者说,应该问他有没有参与过?
别的他应该不知道也没有参与,但是今天一大早上,燕王双手奉上的一千万钱香油供奉他应该知道。
毕竟这钱是要“亲自”经过他手的。
当家师监寺光弘、副寺广厚和都监横海三人前来报知这件事的时候,魄玉上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一万个不相信——大慈恩寺建寺至今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一次一口气捐了一千万钱的!可一听说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贵胄皇亲的燕王殿下,又觉得能说得通。
毕竟除了皇室亲贵,还有谁能有本事、有资格为现如今地位等同于皇家寺院的大慈恩寺捐香火钱呢?
偌大的大慈恩寺其实什么都不缺,就是他家的这块牌匾上,还差两个字——敕建!
只要是能成为公家承认的“皇家寺院”,日后攀龙附凤、日进斗金,就不会再在乎民间百姓这么挤一下出一点、一丁点儿剔骨肉腥般的“供奉”了!
现在的大慈恩寺,钱是不差的!一般人家的那点仨瓜俩枣的香油钱哪够见过大风大浪的大慈恩寺里阖寺众僧看得?
可是这次的大手笔也是闪着了他们的老腰了。
一千万钱啊!那可是一千万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公师董昨夜的擅离职守和他那急功近利的个性可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灾祸和危机。他现在已然是半只脚踩进泥潭里了。
燕王给大慈恩寺捐了一千万钱的事,公师董压根儿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理睬。
被公师董折磨得眼不能视口不能言的“嫌犯”并不能打消圣人的顾虑和猜疑,他所献上的那份“供状”也是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
前后不搭噶的供词,一看就是抄的。
圣人想要当庭发火,可是一来他怕上了这位大将军的“积极心,”二来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堵住悠悠众口和朝野上下、黎民万方的嘴,便冷着脸没有发作,而是就这么草草收场,稀里糊涂的具状结案了!
来到后朝的圣人越想越气,边教中书省草拟一份言辞严厉到生硬激烈的圣旨,在圣旨中批评了公师董的行事鲁莽、不顾后果,边叫人秘密处决那个所谓的嫌犯,以防不测。
私底下,却亲自给公师董颁下了一份中旨(皇帝所写或者不经过三省六部的旨意,即为“中旨”)。
圣上的中旨密诏里,严令公师董,让他在三个月之内秘密查明皇城“闹鬼”一案,不必惊动皇城衙署、两县百姓(京师分为长安、万年两县),并赐给他一把之前一直存放在武库署,由皇室钦传的“招摇剑”,此剑正反两面的剑脊上各有八字铭文,前面是“剑名招摇,北斗七星。”背面是“摇光星柄,拱卫北极。”
凭此剑,公师董可驱役在京文武、所有在职臣员、兵将、官吏、勋贵、府库、卫戍以及京师城内的所有武装力量。
对于公师董来说,这已是莫大的荣耀和恩赐了。
皇帝的两幅面孔,两诏旨意,一褒一贬,一踩一捧,对于公师董自己来说,他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这下他可是一脚踩进了狗屎堆里,这个腥臊味现在甩都甩不了了。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个莫大的机遇,如果抓得住,抓得稳,那他以后的仕途,别说是提领监门卫的大将军了,就是异姓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如果这件事真的处理不好,按照圣人刻薄寡恩、治下严酷的惯例,公师董绝对绝对会死得很惨很难看。
长安县京郊,还有一座规模宏大的燕王别业(别墅。没有“别墅”这个词的时候真的就叫“别业”)。
燕王别业依山而建,盘踞在半山腰上。
山势悚然高峻,殿宇重檐仰角巍峨广大,气宇恢宏,亭台宫阁美轮美奂。
所以拿出这一千万钱对他来说还是个小问题。
燕王是当朝圣人的堂弟,在北单于庭担任单于都督。
而且燕王的贤德名声,整个朝野上下、前朝后宫、百姓官吏皆闻其名。
燕王本人长年驻于远在北方朔方自己的封地内,除了入朝进贡,很少外出。
但是这次,孝敬恭顺后宫,尊亲礼爱兄弟的燕王殿下听说帝都闹鬼,便舍了千万捐在大慈恩寺,祈求上天保佑,并上书请求允许自己回到天朝龙兴之地北京(陕都太原)建庙祈福,所有费用将由自己一力支付。
我朝盛景,以长安为京城,后称西京、中京、上都,作为首都,后又设洛阳为东都,后称东京,太原为北都,后称北京,作为陪都,与长安合称“三都”。
这样一来,满朝臣工、天下百姓无不拍手称赞。
本来就被京城闹鬼一事惹得一个头两个大,正无措间又让自己的弟弟抢了“风头”,折了面子,眼下可真叫人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行——答应了,天下人全都心向燕王,自己失了威严。
不答应,天下人都会嫌弃自己心量狭小,又会更加的把心全都投向燕王,自己只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现在有这个公师董竟然敢主动选择“以身入局”淌这趟浑水,那何不让他试试?如果他没那个本事,就全把屎盆子扣在他身上!黑锅让他背!替罪羊让他当!如果他真的查明白了,我不介意多培养一条听话好用的犬牙、走狗!扶持他成为我手里的又一把利剑!
要怪就怪公师董冒进轻率,死了也不可惜。
明知道公师董伪造证据、制造假案,用酷吏严刑拷打逼供,圣人还是陪他演戏,可以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么怎么说上行下效呢。
主人是什么德行,养出来的狗就是什么德行。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和主人待在一起呆久了,狗和狗主人会长得特别像。
贱人!就是矫情!
坏人!就是天生的恶的种子!
公师董成了一把明晃晃的、遭人操控、掌握的利刃,被人高高地举起。
这也算是公师董自己把自己主动“递”出去的,这可不是身不由己。
主动的恶和被动的恶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看受害者原谅不原谅你了——原谅了就会选择继续做恶,不原谅还是会选择继续做恶。
恶没有错,没有理由,也没有代价,错的只是你那无能软弱的善意而已。
至于公师董这把“利刃”会不会用得卷了刃,就看他自己够不够硬了。
都说看文识人,燕王曾写过一篇描写自己在封地所见所闻所思的赋文:
“余家北海,四地腹心,北耸崇山,形渐卧龙,南成峻岭,苍翠远横。晚天云摩,雾停聚结,笼盖苍黄之野;冰月霜冻,磋磨风骨,赫赫朔方酷烈。
思于此间,传承以来,多少英烈?奋赤诚勇烈之心,逞包吞天地之志,栉沐曝淋,所向披靡。
观之前代,奔马驰风,雪掩肃慎之箭,周庭武库之所寻,蛮荒沃野;风化李陵之碑,汉王大宛之蹄踏,挺剑击北。
自古化外之民,多餐血泪,不屈于外,傲视自持。凡存于此间,居于此方,皆豪雄之姿,性极勇悍,开地万里,拒敌于外,胡不丈夫?
不伏于朔风之摧折,不忌于蛮夷之恨心,广布四野,生根蔓枝。
雪飘万里冻,玉宇一色白。
穹幕覆鸿羽,倾盖复混埃。
游山所至,兴致盎扬,留书于此。
十二月十日。”
这是燕王本人写过的一篇赋,不好评价,也不好指点,但是可以说,写得还算“通俗易懂。”其余的,真没什么好说的。
赋得轮台荐送友邻:
百转羽衣胡旋舞,千回流裳仙子游;
云销雨霁凭蝶绕,落雁沉鱼夜正浓;
怀忆当年事,一叹意气勇;
王旅阳关动,庙算筹谋定;
白马丹书誓,天军攥戎机;
山摧千骑势,地动魈魅惊;
黄龙卷戈壁,狂沙平高陵;
霜天微月露,魃女千里行;
雪冷龙骑乱,飞虎耀旗旌;
敢不向天问,从戎待功成;
苦水不可饮,望山莫敢行;
轮台碎石走,大漠后楼兵;
甘霖久未见,夜行鳞毛奔;
卷甲需倍进,须臾八阵成;
贼酋逞卑鄙,紫塞乱天墉;
矢志无所移,羽发破马蹄;
不毛獗鼠笑,冲冠怒惊发;
朔风钧雷冻,北溟殇魂哀;
西域三十国,于阗烽燧兴;
将军入虎穴,定远镇诸戎。
……
这是公师董所写,一篇应付科举考试的诗文。
要我看,写得比燕王的赋要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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