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寒假李南星并没有就此放松，他自认有几分天资，却还达不到天才的程度，或许放松自己也能维持现在的成绩甚至名次还能再提一提，但要到绝顶之上他还差的很远。无限风光在险峰，山到绝顶我为峰，上面的风景他想去看看。

每天上午看书复习写作业，下午爬格子，唯二的福利就是早晨可以比上学晚起一小时，晚上也看看电视放松放松，学习很重要，娱乐也很必要，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苦行僧。

家里甚至村上的氛围以李南星融合了后世几十年阅历的眼界来看，真的是学渣的天堂。除了拜年的时候会有亲戚问你几句“考试成绩怎么样？”，会让学渣感受一番发自灵魂的拷问！平常一般是不会看着家里还在读书的孩子好好学习的，尤其是对已经念到初中以上的孩子更是少有管束。这种日子舒心是很舒心，稍欠缺自控力的就成天瞎玩没心思学习了。

然而就是这种情况，长辈们对于成绩好坏的朴素观念还是让人很难理解！考第一名就是成绩好，没拿第一就不够好。考取县里最好的高中就是成绩好，高中成绩怎么样无所谓。谁家孩子成绩好那是要上清华大学的，其他大学都不放在眼里。然而一个小小的乡镇，十年也未必能出一个考取清华的高材生。在这种情况下要考出来，真的非常困难，不提相较城市教育资源的匮乏，就是这种格局也会让人茫然失措！当然也有好的一面，江浙自古以来文风鼎盛重视教育，就算是乡镇上，大多数人家只要自家孩子有那份能耐，也会尽力供着读书。除非家里实在无能为力，让孩子辍学打工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不知不觉间春节快到了，2月14日腊月二十八，刚吃过午饭，李南星准备继续码字。堂哥和二个发小找上门来闹着要打升级，三缺一不打不成，不打就耗着。李南星很是无奈，“你干嘛不去拉表哥陪你，都这两天了大队里的事情也忙完了，他也闲在家的。我每天忙的要死，你非要捣乱。”

堂哥嘿嘿一笑，“刚在小姑家碰到你爸，他让我拉你去打牌的。表哥心情不好，没心思打牌。”说着左右回顾一番，压低了嗓门说道：“大队年底了都没发工资，听说就打了张白条。小姑说表哥在灶台烧火的时候都躲着偷偷哭！被看到了还说是烟熏到了眼睛。”

李南星横了他一眼，有外人在说这个干啥，表哥二十好几今年又刚结婚，他不要面子啊？传出去他还不弄死你？如今大队乃至镇上经济情况都很糟，不光是基层干部的工资发不出，基金会很多储户的钱都取不出来，要好几年才缓过来逐步还清。不过也不奇怪，这两年镇上的几家企业都靠贷款撑着，偏偏经营有始终不见起色，银行都不肯贷款了全靠基金会输血，基金会又怎么顶得住。堂哥家也是被拖欠的大户，要论经济损失的风险他家更大，还傻傻的笑话别人呢！

李南星又警告二个发小一番：“别出去乱说，要不然到时候我哥脸上挂不住要揍你们的。”“工地上没钱给也打白纸条的，又不稀奇。刘建他爸没钱付工人工资，这二年过到年就出去躲债，我们都见多了。”潘秋生撇了撇嘴，见怪不怪。刘建嘿嘿一笑，被说了也不气恼，他自己也不认同父亲这种做法。

本地习俗大年初二拜娘舅年，李南星小的时候跟着父母初三去给外公外婆拜年也就顺道给舅舅把年给拜了。前二年开始自己单独去拜年，初三又得再去一趟，而且一帮表兄弟中就他单独初二拜年，弄得很是麻烦。今年就说好了随大部队初三去。

李南星跟着几个姑表兄弟初二到大伯家蹭饭，这是他家的惯例了，他这些表兄弟中午在大舅家吃饭，晚上在李南星家吃饭。李南星父亲这一辈二个男丁，安排的明明白白。

吃饭、喝酒、问考试成绩。一以贯之的传统套路，多年不变，有适龄青年的话还要加上什么时候结婚？今年新婚的表哥又被追加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要孩子？

李南星一边暗自吐槽几十年如一日的流程，一边小心回答，要不对学生来说除了升学季，秋学期期末考试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呢！除了在学校要接受老师的教育，拜年时七大姑八大姨的轮番拷问更是一种直达灵魂的洗礼。最讨厌的情况就是亲戚中有年龄相近的孩子，那真是要被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进行对比，成绩差的那个固然苦不堪言，成绩好的也是尴尬的恨不能用脚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李南星保持低调，“班上第5名，年级大概50名左右。”这个成绩好还是不好，这个场合他说了不算，好坏都是别人的评价。至于具体考了多少分就更没有说的意义了，就像县里有三所高中，能用考试成绩对比在不同学校的二人成绩好坏吗？不能，试卷不同。

小表哥和二表姐连连夸奖，“在兴华中学能考到班上前五名，这个成绩很好了哇！”

大伯却是不以为然，“才年级前五十，你初中不是经常年级里数一数二嘛，高中成绩退步啦？”

李南星苦笑，不知从何说起，乡镇初中数一数二到城里读高中考前五十是进步还是退步，要看你怎么去理解！全县二三十个乡镇，再加上县城里起点更高的学生，加上他们镇也不是什么教育强镇，当初如何也就是那么回事。所以说青蛙只有跳出进口，才能看见更广阔的青天，当然县城里何尝不是一个稍大一点的井底而已。

“南星这个成绩怎么样？”大表姐转头找上默不出声的老公，大姐夫是隔壁京口市重点高中的物理老师，算是这个问题的权威人士内行人。

“兴华中学是很好的省重点，去年高考还出过省状元，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很好了，要是高三还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考一个重点大学了。”大姐夫慢声细语的说道。

“考了重点大学又有什么用？村后面的伟民，以前人人都说他是上清华的料，又考了那个什么热门的武汉粮食学校，毕业后分配到粮食局总是端着好饭碗了吧，现在还不是混不下去了。”大伯他们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饿怕了，在他眼里上粮食学校进粮食局工作绝对是极好的出路，至少铁定是饿不着了。但是他这人很矛盾，一边羡慕一边又是读书无用。

李南星不服不忿，前世混的不好，读了大学工作也就那样，在大伯这儿吃了不少瘪。于是呛声，“武汉粮食学校只是普通高校，别说清华，怕是连我们晋陵的工学院和河海大学分校都比不上。而且这个年头，有学历有能力，总能找到地方混饭吃的，工作也不会太遭罪。”

“混碗饭吃？一年到头挣的几个钱还没人家上工地干活拿的多，我在家种田一年能顶他好几个！”大伯可能是喝高了，说话间有着几分轻慢与不屑。

二表哥是插科打诨的好手，这时插了一句：“一般人能跟大舅你比啊？不光是整个大队，半个镇的人谁不知道你，都知道你是挣钱的一把好手，什么大学生跟我大舅相比都不好使。”

大伯点了点二表哥，“你们啊就是怕吃苦，你跟南平二个人在工地上，干什么活都想找轻松的，吃得穿得又要挑好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就算有好事能轮到你？”

这话一出就把天给聊死了，在座的多是晚辈，面对这种大道理的教训，不是不能辩，就是场面会很难看。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想找个轻松的活干，种田太苦了，又挣不到几个钱。咱们吃那么多苦，不就是想他们这些小的以后不要吃苦嘛！你看看南平，十六七岁你就让他上工地干活，家里就缺他那几个工钱？你让他再多读几年书，怎么也比现在强！”李正华看不过眼，说了自家大哥二句。

“南平他脑子笨，不是那块读书的料，我也不会花大价钱交赞助费给他念书。”李老大硬邦邦的把兄弟的话顶了回去。

打人不打脸，李正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李南星也微微低下了头，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