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奇谈之五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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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五宗罪付之一炬 六王子虎口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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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众人看到资寿寺方向火光冲天,吓得苏溪腿都软了,但还是踉踉跄跄的朝寺庙而去。

等村里众乡邻帮着把大火扑灭后,几个人灰头土脸瘫坐在地。幸亏寺院周边的乡邻们发现的早,也是害怕火烧连营到自己的宅院,大火及时的被扑灭了。

资寿寺的大雷音殿没有受到影响,只不过三大士殿和客堂都给烧毁了。最重要的是,三大士殿刚刚修复好的十八罗汉被大火熏烤的面目全非了,还有铁菊花放进苏溪房间的行李,里面装着唐寅的那幅《五宗罪》。在这场熊熊大火中化为了灰烬,最终连个渣儿都没有找到。

易昶彻底傻眼了,在看苏溪瘫坐在殿门前面目表情,不难猜测出一位热衷于保护与修复古建文物的匠人,尤其面对钟爱的塑像与壁画。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那种痛心疾首,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可《五宗罪》的毁灭,对于易南山来说,不一样是场生命的毁灭吗?

这可是肩负皇命的一项任务,如此重要的东西,在谜底尚未揭开之前就毁掉了,如何对府衙交代,又如何交代的过去呢?

铁菊花已经不知所措,左看看易昶,右瞧瞧苏溪,这该如何劝慰?哎!这到底是哪来的一把无情之火,让本来已经看到的希望瞬间变成了绝望。

“苏溪妹妹,别难过了。幸亏不是半夜里起火,要不然我和妹妹就一起葬身火海了。罗汉像毁了,咱们可以重塑。”

苏溪终于哭出声音来“这些罗汉都是八百多年的唐塑,我们只是奉命做了少许的修缮,并且用了三年时间来完成。如果让我把它们修复原样,恐怕我这辈子都要在资寿寺度过了。”

铁菊花无奈,又转身劝慰易南山“这一路咱们都已经把那幅画看了无数遍,要不然,咱们靠记忆,叫苏妹妹给画一张?”

“行了,少说几句吧。事已至此,各安天命吧!画是烧成了灰烬,可罗汉塑身还在,眼下要紧的先帮苏姑娘把三大士殿收拾出来,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今天的事,都怪我。”

“易大哥怎么能怪你,这腊月里本就天干物燥,寺院里只剩两位师傅,也没法照看的过来。易大哥,铁姐姐,今晚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去镇子里的客栈休息吧。村子里的乡亲们会帮着收拾妥当的。”

一群人几乎忙活到天亮。

三大士殿的门窗烧毁了一部分,斗拱柱梁没有受什么损坏,靠东墙的五尊罗汉除了被烟气熏黑了以外,还能很清晰的看到原来的模样。其他的十三尊,受损都比较严重,身首异处的,粉身碎骨的,面目全非的。着实心疼。

而一墙之隔的客堂,整个屋顶都塌了下来。看的出,起火处先是客堂,而后火焰钻出窗棂时被风吹到了三大士殿。

起火原因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护院的两位师傅,那时候在最后面的藏经楼抄写经书。

事已至此,起火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天干物燥,火烛又不太小心。二是那个鬼影子从潞安府跟到了这里。杀刘延辉目的很明确,刘瑾案与乌头案有人阻止再去查。可烧了唐寅的画又是为了什么?谁能阻止皇帝的差事?掩盖销毁这些线索又是为了保护谁?

虽然连续出现了两次意外,但易昶对破解这个谜团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除非,让那个鬼影子也把自己的命解决掉。

又用了一整天的功夫,终于把那些烧焦破败的残渣收拾利落了。

“苏妹妹,事已至此也别太难过,眼下就算罗汉显灵,恢复真身也需要一些时日。眼看年根儿将近,总不能愁眉苦脸的过大年吧。我和易南山商量好了,我们的事也暂且搁置,就在这里陪着妹妹了。”

“姐姐,那可不行,易大哥总要回府衙复命的,况且那幅画也是因为来到我这里,才不幸被烧毁,我也是有责任的。”

铁菊花一听这个,笑笑继续安慰道“什么责任不责任的,我当初就劝他不要接手这案子,他非不听。这下倒好,刚有个眉目,最重要的东西却被一把大火给。。。。哎!我们怎么回去?回得去吗?”

“姐姐不要担忧,我凭记忆帮你们画出来就是了,不过,我可没有唐寅那功底。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妹妹呀,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可就算画出来,凭易南山那猪脑子,也只能看出里面的一二。姐姐倒是希望妹妹帮人帮到底,带我们去一趟水神庙。我们两个外行,也就看个热闹罢了。内中绘画玄秘,还指望妹妹帮助破解呢不是?”

苏溪没有拒绝铁菊花,和几为师兄把后续的事安顿了一翻,第二天就陪着易昶二人朝洪洞县走去。可刚下了山坡,却听到后面有人喊道“苏画师,等等我。”

原来是留守寺院其一的恕虣师傅。

“恕虣师傅?喊我有事吗?”苏溪问道。

“贫僧陪你一起去广胜寺吧,赵城金藏五年才现世一次,上回因事去了京师,这次又赶上寺院当值,我不想再错过了。”

(文保小常识:《赵城金藏》是宋代我国第一部木刻版大藏经《开宝藏》的版式,这部藏经是唐代三藏大法师玄奘自天竺取回的梵文经卷中译善本,全世界只此一部,因而被视为稀世瑰宝,与《永乐大典》《四库全书》《敦煌遗书》并称国家图书馆四大镇馆之宝。)

“昨夜寺院失了火,还没收拾停当,剩下秀念师傅一个人能行吗?”

“不妨事,不妨事,昨晚我与村里的靳里长也交代了一下,他会安排人帮助秀念师兄照看的。”

苏溪又看了看恕虣师傅脚上的那双厚底的灰布鞋,问道“师傅,我们行路尚有马匹,难道您打算徒步到广胜寺?”

“阿弥陀佛,苏姑娘,这个你们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落下你们的。”恕虣师傅笑着说道。

易昶仔细打量了一翻这位恕虣师傅,四十多岁模样,脸上白白净净,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笑起来也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样子。

“恕虣大师,要不然你我同乘一匹马?”易昶客气的说道。

“使不得,这样不光马儿受罪,贫僧这罪孽也会越加深重。阿弥陀佛!”

果不其然,无论马匹是走是跑,一路上真的没把恕虣师傅落下。

等到了霍州府地界,易昶跳下马在路边找了个茶摊停了下来。

“这一路颠簸,再有半个时辰也快到了。咱们喝口热茶歇息一下。”

于是几个人要了一壶茶,坐了下来。店主人看有寺院的和尚一起,又送了一盘点心端上来。

易昶大口的喝完茶,便和恕虣师傅闲聊起来。

“大师不会是练过啥功夫吧?这一路过来您是大气都不见喘一下。”

“哈哈,哪有哪有,只不过多年来做这行脚僧习惯了而已,想当初从太原府到京师隆福寺,贫僧也只用了四日。”

“啊?这么厉害,易某可是真心佩服了。来来来,大师喝茶。”说着,易昶端起茶壶。于是继续问道“大师这法号也很特别,我方才一直听苏姑娘喊您叔宝师傅,让我总能联想到隋唐演义里的秦叔宝,哈哈。”

“贫僧法号可不是你说的那两个字。”说着,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写道“恕虣”。

说实话,易昶确实没有认出这个虣字,只是故作镇定的表情,点点头说道“易某受教了,大师这个法号好!”

恕虣师傅也看出易昶的表情,眯着眼笑着说道“易施主,对绘画也有研究?昨日贫僧无意听到你们在讨论什么水神庙壁画之类的。”

易昶没有多想,回道“论绘画造诣,那得是苏溪姑娘。易某也只是略懂皮毛,皮毛。”说完,不自在的看了一眼铁菊花和苏溪。

苏溪接过话题问道“恕虣师傅,您也去过水神庙见过墙上的壁画?”

“当然,贫僧除了赵城金藏没有亲眼目睹过,广胜寺我去过无数次,包括那飞虹塔,据说已经重新修缮完了,这次定要登上去看看。”

“听师傅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您来资寿寺出家多久了。”铁菊花问道。

恕虣师傅突然停顿了一下,笑着回道“贫僧原籍广西钦州府,掐指一算,在资寿寺修行已有二十三载了。”

“那大师,您可知道当初在贵宝地修行的有位什么娘娘,她老人家到底是位什么人物呀?”

“阿弥陀佛,善哉!易施主你可不要乱说,资寿寺虽然是皇帝敕建,可怎么可能有娘娘来这里修行的?此地距离京师千余里。若真有什么皇家贵人,也不可能来这贫苦之地呀。”说完,恕虣师傅对着天空行了一个佛礼,不再说话了。

等一行人进了洪洞县界,远远的就望到了霍山上的广胜寺飞虹塔,正是雪后初晴,阳光璀璨,塔身上的五彩琉璃如彩虹般闪着耀眼的光。

果然是香火旺盛的古刹,又正好赶上腊月十五。香客众多,络绎不绝。

几个人没有心思朝拜什么赵城金藏和飞虹宝塔,直奔着下寺的水神庙而去。本以为恕虣师傅上了山,却发现他依旧笑眯眯的紧随其后,嘴里自语道“贫僧先陪你们去拜拜明应王。”

这明应王是谁?他可不是大明王朝被皇帝赐封的某位王爷。

自古这洪洞和赵城两县,农耕稼穑缺水一直是件最头疼的事,后来这霍山脚下突然冒出一口泉眼,也就是霍泉。从隋唐时期开始,当地百姓为保护这口天赐的神泉,特意在泉边建了这座水神庙。那么庙里这尊神仙又是哪位?原来是战国时期的水利专家李冰,也就是都江堰工程的总设计师。

从古至今洪洞赵城两县的百姓为了争夺泉水的归属问题,总是打的头破血流,甚至两县男女互不婚嫁,老死不相往来。再后来,三代县老爷苦口婆心再三规劝才将矛盾化解。

水,万物众生之源,当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每年的三月十七,传说这一天是水神的诞辰,这里都会举行盛大的庙会来庆祝。达官贵人游园祈福,布衣商贩庙前叫卖,也有外地请来的戏曲班子来这里唱戏,着实是热闹非凡。

等易昶几人亲自站在水神庙的壁画前,又一次被大脑里知识储备打败了。显然,水神庙与永乐宫及资寿寺的绘画类型与技法完全不同。

只见正殿北墙壁画的是《古广胜寺》图,寺有山门,有塔院,有高矗人云且光芒四放的宝塔以及众多的殿堂建筑。塔身亦为八角,十三层,底层有回廊。看来,正德十年和尚达连法师在建造飞虹塔时,很可能参照了这幅画,才去建琉璃塔的。

再看东壁,画的是《龙王降雨图》,上面有天兵神将,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等在天空云雾之中,大显神通的奇神异态。电闪雷鸣之后,瓢泼大雨从一个类似虎皮袋的器物里哗哗倾泻而出,撒落下来。再看下部,水神端坐于正中,目不转睛地倾听着。在水神左右,不同服色的大臣们,心情激动,喜形悦色地伫立着。似乎他们都在静听着水神下令“降雨”后的“实施情况”。听到雷雨交加,水神也为自己的至高无上的神威而感惬意。其面部流露出一种不易觉察的内心之喜悦,众大臣亦愈加敬佩主子的恩德,恭维地守候在水神一旁,随时听从御令的再下达。画面下方,两只仙鹤也为天降甘露而喜庆,站立宫廷,在君臣面前昂首啄羽,活灵活现。

紧接着是一幅古代女子梳妆图,画面有5个侍女,可能是描写她们在紧张侍奉主子之后,来到后花园小憩一下的场面。在这小小的院庭内,有假山叠石,翠竹古柏,天上几朵祥云缭绕,身后有廊亭廊道相衬,一派宦家园林气息,画中人物出没竹木花卉之中。从侍女的神情看,这些深宫中的女人,既有长期服务于君臣面前的拘谨之感,也有背过主子后的舒展姿态。看来,这里是侍女们经常会聚的小天地。再看下面,传递梳妆用具的小侍女对另一个女人毕恭毕敬,很可能她是侍女中很有城府又很受人崇敬的老大姐。但奇怪的是,这位侍女大姐衣袖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卍”字(音wan)。或许这姐姐还是一位虔诚的佛教信徒。

接下来的是一幅卖鱼图,一张四方桌上,放有酒缸,瓷盆、汤匙等餐具;桌下放一木斗,斗内盛满瓜果梨桃;桌后二人为一老一少,长者把盏,少者捧盘,他俩侧弓着身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老渔夫卖鱼的情景:一位头戴桂冠、脚蹬马靴的官员在前直接与渔翁交易,他右手提秤系,左手摆弄秤砣,两只眼睛紧紧瞅着秤星,秤钩上的三条鲜鱼似乎随着秤杆的浮动而浮动。看来,这是五名官员正在畅饮之际,忽听外面传来叫卖声,才将渔翁“请”入的。再看渔翁:他头裹软巾,身着米黄色长衫,腰系窄布带,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腰带上还别着件带弯的工具。身后的鱼篮已空空荡荡,挑棍儿搭放在篮口上。他右手还提有两条鱼,左手伸出几个指头,饱经风霜的脸上,似乎还可怜巴巴地含着笑容,也许他正在给官吏们讲述捞鱼的艰辛或是同官员合议秤钩下吊着的几条鱼的重量与价钱。他颤动着双颌,发出了凄凄的乞求声。

再往下看,画是两名侍女。一女胸前抱一古琴,一女手执荷花,正在插放。桌案上布摆着各色瓷器,有珍贵的仙草灵芝等,靠前的另一侍女抱一插有如意珍宝的花瓶,欲要往桌案上搁放。一位官吏头戴乌纱,身穿盘领袍,双手端果盘正面朝里向桌上放去,从身材到装束,此为女侍官。在女侍官后有个个头较高且身子较胖的侍女捧玉壶春瓶,左手食指和拇指间,还捏着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好像正往大瓶子里倒东西。

接下来西墙上一幅很有意思的打球图。一块较平坦的小开阔地,打球者是两位官员,呈南北攻势。北边一位举起球杆攻球已毕,正蹲下仔细观察;南边的官员也弯腰看个究竟。靠近北边的地上有一个不大的圆坑,看来是将飞舞的小球往坑里打射。旁边还站着两名卫士,手里拿着兵器,并且他们还为主子的出击而担心。前边一位回头观看球势,后边一个紧盯着北边的球坑,形象逼真至极。打的什么球?令人不得而知,浮想联翩。下面画的是下棋图,对弈者二人,观棋者四位。后面还有一位少年骑手,驱骏马而至。对擂双方,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北边的棋手,左腿垂于石下,右脚曲于腹前,靴底朝外,身子微倾于前,他全神贯注地盯视着对方的手指,思考着棋势的发展;南边的对手,左腿盘于石上,右脚垂吊在石下。他不慌不忙,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显示着雄才智谋,他手指夹着一棋子儿,将要攻下关键的一步。棋盘之后,观阵者神态各异。靠右后方坐着两位,一个双手持宫扇,一个右手抱行李,注意力高度集中,且又观棋不语;右边两人,一个抱壶,一个捧杯,由于棋局的激烈,主子顾不得用酒,奴仆顾不得斟杯。

易昶站在西墙前,突然紧张的不行,生怕错过哪个细节而让画里的玄机继续隐藏了。可这打球下棋的,确实看不出啥眉目。于是继续往下看,紧挨着是一幅求雨图,这个直观上看的很明白,和那幅降雨图前后对应。然后旁边画的是一队军马,浩浩荡荡。前面,两位武士手持兵器开路队伍。一面绣着“大唐”二字的彩旗迎风飘扬,队伍中主要将领是身着红袍骑骏马的帝王,文武官员随行左右,前拥后呼,天空中还时而隐现龙的影子,形容真龙出征。这个也不难看出,这位帝王有可能就是晋阳府出来的唐太宗李世民。可皇帝胯下的这匹战马让易昶更加确信唐太宗的身份,没错,黑身白蹄的战马白蹄乌。

整片西墙画的就是这些,那么隐藏的玄机到底是什么呢?白蹄乌又能说明什么呢,况且这些壁画的作者都是二百年前的元朝人。

于是几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这时,只听恕虣师傅说道“还没看完,这南墙大门后面还有一幅。”

众人瞬间齐刷刷的把视线转向了南墙。因为被推开的大殿门掩住,外面的光也照的刺眼,如果不特意去看,确实忽略了这面墙。

易昶轻轻从里面关上门,又从供案上端来烛台,慢慢举起来,只见:

画面上是一个戏班正在舞台演出时的场面。台额上方挂着一条横标,上面写道“尧都见爱大行散乐忠都秀在此作场”。画面上演员共十一人,男角七名,女角四名,分前后两排站立。因服饰脸谱各异,使人一看,便可分辨出生、旦、净、末、丑各行当及乐人。从上面的横标内容所指,不难猜出前排居中者就是领班人忠都秀,从面部恬静的神情和细致的容颜、樱桃小嘴判断,该班主是一位女子。然而衣着红袍,头戴宋朝官帽,她所装扮的角色并非女角,而更像是一位帝王。

铁菊花也是一脸的差异,嘴里念道“忠都秀?女皇帝?”

突然,一个红色影子在几个人眼前飘过,并留下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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