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给他们制造符箓的那位在场，江源肯定自觉退避。

但只是这些完全不懂空间之人催动空间符箓，那有着空间法则的江源，还是能轻松打断的。

于是秘偶教的五人，便展现出了一次原地传送，也经历了心路上的大起大落。

而方才还急着下杀手的顾清月，此刻却是失了神一般。

她将剑丢出，看守住秘偶教几人，怔怔看向夜色中那张熟悉脸，仿佛要将他刻入记忆。

“师姐，好久不见。”

江源笑着点头，迎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雪发的女子扑在他怀中，紧闭着眼，胸腔似乎感觉到一阵湿意，许久之后，才听到她艰涩地道出一句：

“回来就好。”

片刻后，整理完情绪的顾清月脑海中想起自己先前的失态，白皙的侧脸透着嫣红，稍带着些急切地问道：

“这半年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他简要地概括了一下自己与闻秋心的纠葛，省略掉了一些“不重要”的部分，重点落在自己费尽心机的算计之上。

“总之，至少五年内，她不会对我不利。”

顾清月听着，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是有了算盘。

五年时间，应该足够自己突破元婴杀了她。

随后，江源将问题抛到秘偶教之人身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一路用空间法则赶路过来，恰好就撞见了秘偶教几人试着逃跑的画面。

甚至那位领头的家伙，气息还有点眼熟。

顾清月将自己这几天察觉的异样，以及方才追踪而来的收获都一五一十说了。

江源立刻想到了那条秘闻。

关于乾坤王朝与秘偶教暗中勾结的秘闻，这让他几乎可以直接确定了那张人皮的主人。

他走到黑衣首领面前，掀开面罩，看到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庞。

“怎么转行了？不打劫灵舟，改换成地下交易了？”

此人正是之前将江源从灵舟之上劫走的那位秘偶教金丹期！

看清江源的面容，他更是气血上涌，面色发红，叫苦不迭：

“怎么又是你！”

感觉自己和这小子犯冲啊！

一遇上他，准没好事。

江源笑吟吟道：

“和你接头那位，是乾坤王朝的谁？”

秘偶教金丹摇头，没有半点抵抗反驳的想法：

“我不知道。”

“那货是什么，你总知道吧？”

“十具筑基圆满的傀儡，换取一百六十名活祭品，其中大部分是无身份的流民。”

周围几个筑基期的教众，眼睛瞪大，显然是没想到自家头这么果决就投了。

殊不知金丹大哥正在心底嗤笑他们的短见：

“这小子知道的东西多到不可思议。想要在他面前撒谎，这是找死吗？”

顾清月显然被这番话的信息量震撼到了。

与这群秘偶教弟子对接的是乾坤王朝的人？

他们居然和魔教合作，抓流民换取傀儡？

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她面色微沉，瞬间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个合作，是乾坤王朝一些人的自作主张，还是说……

那位皇者也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顾清月不敢细想，只觉毛骨悚然。

在这片号称修行者犯罪与凡人同罚的地界，却有着无数流民被他们信赖的王朝而亲手送给了魔教，用作邪恶血腥的祭品。

她不禁抓住了江源的手，向他望去，眼中透着恐惧与迷茫。

江源微微摇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未必事关那位皇者。我也只是知道有此勾结而已。”

顾清月闻言只觉心中松了些。

“那这些人怎么办？”

依照本来的想法，她是打算扭送到乾坤王朝的人手中，毕竟在对方的地界，出现魔门身影，自然是由对方彻查。

但眼下既然得知了乾坤王朝与秘偶教有着勾结，那这个选项自然是排除掉了。

江源眉头微挑：

“杀了，留一个人，必要时候能做指正就好了。”

这时，金丹期的男子顿时明白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我很听话！

“而且我知道的秘密最多！

“留我！留我！我能帮你们做证！指认谁都可以！”

顾清月一时犹豫了下来。

本来，她肯定是要留一个境界最低的。好掌控，不容易闹出麻烦。

“我！我也很好控制的！”

像是看穿了顾清月的纠结，金丹期男子指了指一旁的储物戒指，示意江源拿起来。

“那里有一根捆仙绳的仿品，用那个捆住我，没有元婴期的修为都不可能挣脱！”

江源取出白色细绳，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次见有人准备这么周全，连怎么捆自己都想好。

“既然如此，就你吧。”

随着江源发话，用那根冒牌捆仙索捆住金丹男子，其他人也就倒在了顾清月剑下。

“对了，一直都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江源好奇道。

“我叫武五，您叫我小武就好了。”

武五谄媚笑道。

当初他在据点第一次想要和江源谈判时，这种讨好的笑容还相当生硬，如今已经变得无比自然了。

可见这半年来，他都经历了什么。

……

将武五关进地牢之后，江源没有机会见到道天宗的任何一个人，就被扑倒在了床上。

清冷的仙子咬着一缕自己雪色的长发，秋水明眸之中回荡着明艳的媚意，雪白的衣裙如茉莉花般盛开。

“爱我。”

她的声音带着柔软之极的清媚，足以使任何人为之癫狂。

“拿这个，捆我！”

江源怔怔看着顾清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绳索，只觉刚刚才宣泄过的情意，突然之间又充盈了起来。

……

东方浮白，鸡鸣破晓。

江源揽着一具温软的身体醒来，只觉昨夜迷离到像是一场幻梦。

怀中雪发的少女嘤咛一声，睁开眼眸，清澈地倒映出江源的样子。

“这是代价。”

她忽地开口，眼神温柔。

“突破金丹时，我顺从了欲望。自此，它便紧随着我。”

江源恍然大悟。

他说怎么一见到自己，顾清月就如此急不可耐要上床。

除去疼痛之外，恐怕男女之事对她的吸引力也比旁人要强上千百倍。

这么看，她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时候就扑倒自己，已经算是很能自控了。

“只能是你，不能是别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开口，语气坚定。

江源愣了愣：

“这也是代价？”

顾清月浅笑，美到不可方物：

“不，这是我的意志。”

……

王城东三百里。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江源和顾清月真的亲眼见到这地下监牢中惨状时，还是忍不住瞳孔微缩。

秘偶教需要的，仅仅是“秘偶”的炼材，对乾坤王朝提出的要求更是简单，活着就行。

这就导致了乾坤王朝在抓捕这些流民时，往往会不在乎手段如何。

就单这地下监牢中，断手断脚的就不在少数，其中不少都是很新的伤口。

再者，就是老幼妇孺，越是弱小无助，越是容易被抓到这里，充当炼材。

江源一眼望去，能看到数十双原本童真的眼瞳，其中写满了恐惧。

而当江源等人宣传是来救他们的时候，听到的回应，更是让他们遍体生寒。

“你们是乾坤王朝的人吗？”

“我们只相信乾坤王朝的人，只有他们把凡人当人看，其他宗门都不把我们凡人当人看。”

江源只觉一股莫名的火在心口燃烧，烧的他有些生疼。

何其可笑？

他们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把他们害到这个地步，要他们命的，恰恰正是他们最最信任的乾坤王朝！

后续的处理，顾清月交给了道天宗的其他人做对接。

用的理由，就是偶然间出城发现的异常。

如何安置这些人？他们日后如此生存？

她不打算去想了。

上报时，她并未提及关于秘偶教和乾坤王朝交易一事。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件事背后真的是那位皇者在操纵，知道的人越多，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

她只是回到房中后，将头侧靠在江源肩上，如梦中呓语一般轻声道：

“你觉得，我们还要管下去吗？”

她自诩不是个善人。

当初黑山之中，也是她毫不犹豫决定了放弃风火阁的兄妹两人。

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他人，这不符合她的作风。

当初调查秘偶教，一来是为了个人的私仇，想要替江源报仇。

二来，也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可以早做准备，避免秘偶教突然生事。

眼下继续调查，显然不符合她的利益与作风。

但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源自然也把握到了她的这份犹豫，稍稍沉默片刻后，缓缓道：

“如我先前所说，这件事未必就是皇者在背后支持。

“我们可以从那张现场留下的人皮入手，查清楚交易的目标究竟是谁，再考虑是否深入。

“有的时候，畏惧危险，拒绝靠近危险，本身会造就潜在的更大危险。”

这是江源有感而发。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信息的重要性了。

很多时候，一个关键的信息，足够扭转整个战局。

顾清月美眸闪了闪，陷入沉思：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确定乾坤王朝与秘偶教的勾连有多深，很可能会影响到诛魔之战的结果？”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顾清月轻舒一口气，起身笑吟吟在江源脸上吻了一下。

“我明白了。”

她其实就是想继续调查下去。

但缺乏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纠结不已，现在江源给了她这个理由。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穿来了急切的呼喊声。

“顾师姐！出大事了！

“金铃儿他们查魔教，查到乾坤王朝的暗卫头上去了！”

江源和顾清月立刻起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机会来了！

……

金铃儿、姬廷还有两位练气七层的外门弟子此刻正被一个金色法阵困在其中。

周围是身着统一蓝色制服的乾坤王朝修行者，将其围在中间。

顾清月带人匆匆赶来，与他们对峙的乃是一个面色红润，体态丰满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热情友善的笑容。

“顾道友，这事往小了说，就是几个不懂事的师弟师妹，不小心闯入了禁地，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可往大了说，就是你们道天宗，有意窥探我们乾坤王朝的功法绝学了！

“我老徐，当然是想把这个事情给尽可能化小，化没掉。不过能做到哪个地步，还得看你们的意思。”

顾清月并不理他，径直道：

“我要和我的师弟师妹交流。”

徐胖子笑呵呵让出一条通路。

“当然！当然可以。不过你最好多劝劝他们，如果他们还是想现在这样，一口咬死我们乾坤王朝的暗卫基地，是魔教据点，那恐怕，我也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的几人在看到顾清月到来之后，瞬间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

金铃儿泪眼汪汪，整的顾清月还以为她受欺负了，谁料她开口，只是说了一句：

“顾师姐，我想你了。”

这让她已经到嘴边的训斥的话，悠悠化作一句长叹。

“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金铃儿从姬廷来找她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几人潜入这里，结果落入乾坤王朝的阵法陷阱被困，最终瘪了瘪嘴。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魔教据点会变成了乾坤王朝的暗卫基地。”

姬廷虽然性子高傲，但在看到顾清月时，不由有些畏缩。

这是个堪称完美的师姐，实力强大，姿容绝世，堪称满足了一切对于正道仙子的幻想。

姬廷虽然坚信自己未来无人可比，但眼下还未成长起来时，面对顾清月，还是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他低着头，暗暗发誓，日后，他也要如眼下这般，成为顾清月可以依靠的救兵。

到时，他才能真正直视那张初见便永生难以忘却的容颜。

而此刻，与顾清月并肩而行的江源眸光微动，瞥向这处所谓暗卫基地的右上方。

那里有着不久前残留的空间波动的痕迹。

“让他们假口承认，先让乾坤王朝放人再说。”

他如此说道，顾清月微微颔首。

“你们之后，就咬死自己是追寻魔教痕迹，误入了这里。”

姬廷猛地抬头，大声喊道：

“可分明我之前探查到的就是这里！绝对有秘偶教的人在此活动！”

声音之大，引来众人侧目。

徐胖子走了过来，虽然依旧挂着笑容，但眉眼间已是多了几分寒意。

“听起来，顾道友和你的师弟师妹，谈的并不顺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