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啷。”

刀锋碰撞划过，溅出耀眼的火花。

邢南俯身低头，反手一刀勾开呼延啄的兵刃，由下至上的一拳直接凿在他的脸上。

“嘭！”

鲜血四溅，呼延啄的脸颊在重击下扭曲成一团，整个人被内劲带着倒翻出去。

“嗖。”

仿佛脑后长眼，邢南侧身躲过身后射来的一记弩箭。

有弩？就这么一群马匪？

邢南眼中寒光闪烁。

左脚踏地，震脚起势，邢南身形暴起，整个人窜了出去，一刀蓄满内劲的正劈直砸在呼延啄仓促格挡的刀刃上。

“嘭！”

呼延啄整个人被砸在地上，刀口崩裂飞到一边，一只独眼中满是惊恐。

妈的，妈的……

哪来的这么一个狠茬子啊！

他娘的……

邢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张脸隐藏在夜色之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呼延啄只觉得呼吸困难，一种纯粹的恶意包裹在他周围。

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个龙虎衙役会不会直接将他格杀在此。

“嘭！”

“嘭！”

“嘭！”

邢南上前，三记势大力沉的肘击砸在呼延啄脸上。

几颗牙齿混着血水崩溅而出，呼延啄的半边面骨已经碎成了渣子。

邢南抓住他的脑袋，一只手将半死不活的呼延啄从地上拎起，明亮的火光将呼延啄的惨状清晰的反射到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事实上，在场还能站着的马匪已经不剩几个了。

先前那一轮火矢攒射和骑马冲锋，已经将整个七十二地煞的士气压到了谷底，而后又有这么一个只身砸入敌阵生擒他们老大的猛人在这，场上剩余的那几个马匪已经心神崩溃，当即在地上跪倒了一片，眼中一片死灰。

在真正全副武装的精锐面前，这种小规模的匪团就像羊群般可笑。

大局已定！

没了，都没了。

呼延啄同样眼神灰暗。

早知如此……

零星的火把光芒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而后逐渐闪动，增多，汇成一片。

一个身穿官袍的干瘦中年人从黑暗中走出，他的身后，是一片身穿衙门罩衣官服的应捕。

摇曳的火光衬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他就是先前与汤许交谈的那人，安山县衙门的左县丞——徐影。

邢南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依旧死死地钳着呼延啄，身子没动，脖颈上的脑袋好像猫头鹰般，鹰视狼顾，拧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一双眼睛冷冽地看向徐影这边。

“衙门的人？”

沾血的龙虎官袍，卷刃的雁翎刀，半死不活的马匪头子，还有这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的尸体，再和上这漆黑的夜色。

眼前男人的眼角拉得很长，曳出狰狞的眼影，活似地狱中的修罗。

徐影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头一颤，正要吐出口的话语却噎在了喉咙里。

“安山县衙门左县丞徐影，前来助各位龙虎衙门的同僚一臂之力。”缓神片刻，徐影到底还是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邢南将手中的呼延啄扔到地上，大踏步地向徐影走来。

脚步声阵阵，每走一步，那声音就好像敲在徐影的身上。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身居一线的精锐龙虎衙役——但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格外狰狞恣意。

“……还未请教？”

“龙虎衙门丙字堂所属，龙虎鸾笺邢南，见过徐大人。”

“七十二地煞已经尽数浮诛，徐大人，你来晚了。”邢南淡淡开口说道。

“……邢兄弟当真勇武啊，呵呵。”徐影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心中想起汤许的嘱托，藏在袖中的手掌死死捏起，有些犹豫不决。

汤许派他来这里，是为了放冷箭的，是为了收拾七十二地煞留下的烂摊子的。

结果呢？那群马匪比他想象中还不中用！

自己刚来就跟对方正面对上，就看到这么个杀神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徐影眼神斜睨，偷偷用目光扫了一圈这整个战场，还有从远处正在靠过来的杨祁连等人。

这一圈的尸体……不会都是他一个人杀的吧？

这……

徐影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露出一丝一毫动手的念头，这人就能直接上来将自己的脑袋砸进肚子里。

“对了，徐大人，我等在这群匪徒手中缴获两架机弩，您过目。”邢南招了招手，已经走到他身边的苟瞎眼将缴获的机弩递到他的手中，又由他呈到徐影的面前。

“这是军中的字号吧，徐大人，一群流亡的马匪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邢南目光灼灼。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许是他们从什么黑市上买到的吧，呵呵。”

“军中的机弩流进黑市？徐大人，你是朝廷入了品级的官员，说话要负责的，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你这一句话掉脑袋吗？”

“……”

“还有一件事，徐大人，贵衙门给我们的情报册子上，说的可是：七十二地煞，全员三十七人，但是现在呢。您看看，这地上的尸首，粗略一数都有四十多具，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件事确实是我衙门失职，让诸位同僚深陷险境，徐某诚惶诚恐啊，我代表衙门，为诸位道歉。”徐影脑袋转的很快，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当即就要向邢南鞠躬谢罪。

在他的预想中，对方的脸色应该会缓和不少，然后拦住他的鞠躬，双方再你推我往的寒暄片刻，衙门册子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

邢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徐影一鞠到底，一言不发。

“徐大人，你这是把一线的兄弟们当傻子啊。”苟瞎眼看不下去了，出言讥讽道。

难缠！

这是徐影对眼前这群龙虎衙役的判断。

对方完全不吃官面上的那套，这让徐影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憋屈感。

“徐大人，这次的事情，要死人的。”邢南伸手，拍了拍徐影的背脊，轻声开口说道。

徐影心中大骇。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汤许为什么派他来走这一遭了。

……

“上面有消息，要拖住那群龙虎衙役。”

“七十二地煞能拖住他们最好，再不济，徐影那个货去放几支冷箭，将事情做周到了，也算是个结果。”

“要是都没做到……那可就不怪我喽……”

“你的命已经交到你自己的手里了，捂不住那群龙虎衙役的嘴，那就拿你的命去填喽。”

衙门后堂内，汤许拿着一束尾草，一边逗弄着笼中的金丝小雀儿，一边自言自语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