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里文官班列，除了少数几人沉默不语，其他官员交头接耳的指责起常氏。一个个化身成了正义的一方，道德的制高点。

常美荣看着他们笑了笑，她不想和这些人继续争论下去了，除了浪费口水没有任何意义。何况他知道历史上老朱可不是个善茬，现在叫的越凶，将来刀子落在他们脖子上越快。

本来还想看下衍圣公想什么样，这会儿兴趣全失，觉得呆在这奉天殿是在浪费生命。

“娘，咱们走。”说罢，拉着马皇后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文官们却不愿意了，以为太子妃被他们说的无法反驳，想要更进一步，以示文官的重要性。

“太子妃在殿中说了许多，不解释清楚，岂不是丢了皇家颜面？”

常美荣巡着声音看了一眼角落众人。

“谁在说话？”

从角落里出来一个三十来岁儒雅随和的男子。

“下官中书舍人宋遂。”

常美荣打量了一下这个出头鸟。

“要我解释什么？”

台阶上的朱标站不住了，走到常美荣身边狠狠地瞪了一眼宋遂。

“要什么解释？孤来说。”

在常美荣的心里，朱标总是这样的仗义，一有事就把自己护在身后。

宋遂看了一眼太子，眼神又往皇位上撇了一眼，而后弯腰行礼。

“太子妃说女子顶半边天倒地何意？”

宋遂的眼神很奇怪，常美荣没懂什么意思，朱标却心领神会。当下开口说了一句。

“常氏，你说说吧。”

她本不想浪费口舌，朱标开口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女子从军不止军医这一点，可以书写军中文书；宣传思想；慰问演出。可以入刑部普及大明律，依律断案。入户部登记造册，清点账目，入礼部制作朝服膳食，入工部画图研究……”

常美荣在朝堂上，足足说了一刻钟才停了下来。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大明的各行各业女子都可以参与进去。

这话说完听的老朱目瞪口呆，要是以前，敢有女子说出这样的言论，老朱第一个饶不了她，哪怕是马皇后说的，他也会狠狠地斥责一番。

不止老朱震惊，在朝的所有官员都被震撼了下，真要这样大明成什么了，女子做官？恐怕会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乱扯一通！”

还在震撼的众人被这一声给打断，纷纷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

孔希学捂着肿胀的脸颊从偏殿走了进来。

“陛下，太子妃大言不惭，扰乱朝堂，当罚！大明有儒家学说治国。遵从程朱夫子的圣人言论，上至天潢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每人做好自己的事，大明国祚定能延绵万年。真依了太子妃之言，如此离经叛道，实乃祸害大明。”

常美荣看了眼说话之人。

“你是衍圣公？”

孔希学梗着脖子冷“哼”了一声。

“老夫孔希学。”

常美荣点点头。

“嗯，知道了，回自己的位置站好吧。”

这蔑视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他孔希学圣人之后，何曾受过这样的蔑视。不说天下读书人和这满朝朱紫，哪怕朱元璋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要是平时，他也不愿和皇家任何人针锋相对，现在情况不一样，太子妃这是在朝堂上挖儒学的根基，如果太子受她影响，将来会不会对儒学有偏见？此风不可长，哪怕今日血溅奉天殿，也绝不后退半步。他也笃定这满朝文官会站在儒家这边，都是一条绳的蚂蚱，利益一致。脑子思虑了一圈后，直接越过常氏朝着皇位回禀。

“陛下，太子妃妖言惑众，武周代唐时，女子为官留下了多少后患？大明切不可重蹈覆辙。臣请陛下废除太子妃，另择贤明。上顺天意，下安万民！”

老朱这时有些头疼，常丫头在后宫说说没人会责怪，当着满朝文武说出这些实在不明智，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为了废除相权，忍了胡惟庸这么多年。哪怕北伐，他也要处心积虑的让文武百官矛头一致。

开口呵斥常丫头，以她那个脾气性格，当场就能发飙，弄不好自己下不来台，不说几句又交代不过去。

正当老朱纠结时，站在孔希学身边的宋遂幽幽的开了口。

“衍圣公稍安勿躁，太子妃可以治疗豆疾。”

孔希学斜了宋遂一眼，嗤笑着看着他。

“枉你也是宋濂的儿子，怎会如此不分是非？治疗豆疾？”

说着又看了一眼太子妃。

“她能治疗豆疾，老夫把头摘下来给她当马球打。”

孔希学现在是看明白了，太子妃病愈后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正常人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治疗豆疾？简直天方夜谭。

宋遂见衍圣公咬钩，趁热打铁道。

“孔大人话不能说的太满，万一太子妃真能治疗豆疾，您刚才说的话文武百官都在听着呢？”

孔希学看了一眼百官，冷笑道：“无妨，老夫敢说敢认。”

宋遂将话递到这了，朱标再不接话，岂不是白了宋遂的用心？他“呵呵”一笑。

“孔大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孤便与你对赌，常氏若能治疗豆疾，孤也不要你人头，孔家如何惩处常氏说了算。若是她不能治疗豆疾，孤给你赔礼认错，往后你孔家一应的合理要求，孤无有不允。”

朱标这有些僭越的话，满朝文武都没觉得不妥。

李善长皱了下眉。

“陛下，臣觉得有些不妥，太子乃是储君，君怎可对对臣子认错？”

老朱听到这话，觉得有道理。欣赏的看了眼李善长。

“韩国公老成之言，这个对赌太子不能参与。”

说完这话老朱看了一眼朱棣。

“燕王，你去和衍圣公对赌。”

朱棣内心直翻白眼，心想父皇也太不公平了，自己也是他儿子。大嫂的一面之词，赢面很小，太子要名声，自己这燕王不要面子的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脚步却一刻也没停，走到孔希学身边。

“这个对赌本王接了。本王输了自会对孔大人赔礼道歉。”

话毕他对着老朱弯腰行礼。

“父皇，既然赌了，干脆赌大一点，文武百官都可参与，输了本王挨家上门致歉。赢了，往后朝中官员不得对太子妃的话置喙一句。”

老朱有些意外的看了朱棣一眼，没想到朱棣会维护起常丫头。这是老朱愿意看到的，随即点点头。

“准了，咱在加一条，常氏若治不了豆疾，往后不许进奉天殿，咱也收了她的议政之权。”

这番话明显扣住了文官们的心思，从陛下宣布太子妃有议政之权，他们就开始反对，今日的言论更是惊掉众人的下巴。朝堂不能任由她胡闹下去。现在有机会摆在眼前，肯定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