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修心
第62章 修心
“修的诗词之道,”年轻道士解释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他只不过修了风雨篇,只是尚未完全形成自己的诗风,不足以兴风作浪。”
女子法修问道:“诗风?”
她一心修炼道家法术,却从未涉足儒教的修炼体系。
年轻道士伸手一招,符箓在周身旋转,然后一点点没入他的袖口,听到这句话,说道:“诗词是有诗风和品格的,他现在只在诗风阶段,还没有形成入品的诗词。”
“只是写诗?”黄白游若有所思道。
前世他有写诗的习惯,虽然都是草台班子自学,但也略懂一些规矩。
不过写诗也能成道,这却是让他感到有些稀奇。
年轻道士目光定在丘灵鞠身上,望着那他周边的三寸文气,继续说道:“所谓文以载道,你可别小看诗词,诗词之道博大精深,这世上的儒修哪个没写过诗?”
“写诗难也,他们大多都想出惊世骇俗之作,可惜难有成就,而这诗词又分绝句和律诗,绝句入品,可感应天地,感化人心,而入品的律诗更了不得,可以形成法律,律人也律己,所谓言出法随,便是如此。”
黄白游错愕,没想到写个诗也有这么多道道,还以为是简单的平仄和押韵。
“写诗的这么厉害?”
“不是写诗的厉害,是能写入品诗的人厉害,”说到这里,年轻道士瞥向他,似笑非笑问道:“怎么?莫非你也想学儒修之法么?”
女子法修冷淡的目光望向了他。
年轻道士笑道:“白鹿洞大考在即,你若有把握,可以一试。”他这话多少有些不怕事大的意思。
黄白游不疾不徐道:“道长误会了。”
年轻道士依旧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儒修专研文道,有其可取之处,不然我也不会兼修儒道。不过入品诗可没那么好写的,有的人穷经皓首,搜肠刮肚都写不出一首入品诗,所以有人说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便是陷入诗词之道不可自拔的桎梏了。”
黄白游适时转了个话头,“您说您也修儒?”
“对,”年轻道士笑道,“举世皆知,儒道二脉殊途源异,俱都修个难字,可我陈泥丸便是那个例外。”
黄白游问道:“您入品了么?”
“我又不写诗入什么品?”年轻道士噎了噎,理所当然道,“儒教的道理那么多,写诗的规矩又那么多,我当然不会钻这个牛角尖!”
“噢。”
年轻道士正想顺着话头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噢”字结束,不免有些扫兴,“你为何不问我修得什么法?”
黄白游想了想,道:“您想告诉我,自然就说了,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何必要问?”
“你若想听的话,其实我是告诉你的,可是现在……”年轻道士撇撇嘴,道:“我懒得告诉你了。”
黄白游道:“道长,我其实也没那么想听……”
“嘿,你这臭小子!”
“我不小了。”
“你比我可小不少。”
“道长,“黄白游语气认真道:“准确的说,是我比你年轻。”
“……”
年轻道士语滞,这家伙说话真是噎人,“我怎么觉得,你突然有些讨人嫌了!”
黄白游空洞的眼神望着他,装傻充愣。
“无聊!”女子法修突然说道。
这句话有替黄白游解围的意思,年轻道士瞪了黄白游一眼,“师妹你这是拉偏架!”
女子法修冷淡道:“不行么?”
“师妹你真坦率——”
“你真无聊!”
年轻道士无奈地望向青石板路,只见那位儒袍洗得发白的书生柳明壶掏出一枚不知哪来的树叶,放在嘴边,嘴唇微动。
一道悠扬悦耳的声音从叶脉表面延伸了出来。
旁边的祖清筠瞥了一眼,问道:“这是修音律的?”
年轻道士嘿然一笑,评价很是简短:“音律之道,以声动听,动人、动物一则为悦己,二者为娱人,修声乐的倒是不多,吹这种叶子曲的,更不多。”
“很不受人待见么?”
年轻道士叹了口气,说道:“音律之道学至高深的不多,天籁之音在我看来也只是娱人而已,当然,我对此道了解不多,所以也不好评断。”
“你认识他?”女子法修突然问道。
年轻道士笑道:“柳明壶谁不认识?白鹿洞书院有名的寒酸,他家境贫寒,从小以炭笔在石上练字,听说写烂的石头就够砌半座城墙了,在音律上倒是有些天赋,因了一件事,特许招入白鹿洞书院研学。”
“什么事?”祖清筠负剑而立,好奇道。
“这个却是不得而知。”年轻道士转头看向女剑士,“你以后若入了白鹿洞书院,自可当面询问。”
祖清筠不以为然,“哼,我才懒得问他!”
年轻道士笑吟吟看向她,“贫道可是听说此人与祖县令有旧,以后你们说不定有段缘分噢。”
祖清筠柳眉一竖,“真的?”
年轻道士打了个哑谜,“欲知真假,不如你改天修书一封问你父亲去吧!”
祖清筠摸了摸背着的剑鞘,语气不悦道:“想跟我有缘分,先问问我这把剑再说!”
年轻道士笑了,不置可否。
下首的青石板路上,几位书生各施法术,那些行尸奈何不得,但人数堆上来,多少有些捉襟见肘,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四人一阵头疼。
貌如老农的马致远身前的棋盘光晕缓缓变大,而他则正在棋盘中央,顿时发觉之前的几个人都消失不见,跳出了棋局,抬头朝天上一看,道:“几位道友可不像是袖手旁观之辈,可否助我等一臂之力?”
“你们方才不也是袖手旁观么?”年轻道士笑道。
马致远哑然失笑,“却是我冒昧了。”
“你们别得意得太早,”丘灵鞠目露不爽,“等我回了白鹿洞书院,必如实上报,查清你们的跟脚,无论你们是谁,必让你们名声扫地!”
旁边的马致远刚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听年轻道士哈哈大笑,“你看我像是在乎名声的人么?”
说着,便腾云驾雾带着一行人离开。
丘灵鞠一脸怒色,“这些人实在可恶,竟然把我们丢下独自逃了!简直令人不齿!”
“丘兄切莫动怒,我等读书人,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面对逆境,该当仁不让。”
“此言差矣,我等俱为读书人,如今满身狼狈如落汤之鸡、丧家之犬,若是传回书院去,岂不是被笑掉大牙!名声扫地!”
“名利于我如浮云……”
“若不在乎名利,那我等苦读经卷有什么用?寒窗苦读又有什么用?”
眼看着周围山民汹涌,马致远叹息一声,“全乎一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