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活路
第25章 活路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一泼鲜血溅射在瞎眼道士脸上,他闭上眼,默念一声道号。
“你们先走,我杀个仇家!随后就来!”
望见二楼那个高大身影,薛陀子纵身一跃,半空中一根扁担也在他手中如大刀劈了过去。
二楼栏杆拦腰截断,一条裂缝自栏破碎的栏杆蔓延过去,厢房门“唧呀”一声倒下一扇。
一个约莫两米高的胖武士“砰”的一声撞破窗户跳了下去,落到空荡荡的大街上。
那人回头看了薛陀子一眼,见银光飞来,果断握紧马刀回挡,银光打落,他也被震得手臂发麻,心中大惊。
急忙嘴里吹了个怪异的呼哨,门口靠在酒幌子旁的那匹瘦马闻声迅速跑了过来。
他不敢迟疑,一气呵成,拉缰骑马扬长而去。
空中一道银光被马刀磕飞,继而被站在窗户边面色阴沉的薛陀子运了回去。
扭身回楼。
剪刀快如闪电,抬手杀掉几人,便干净利索地挑起箩筐,纵身跳出窗外,只是脚腕一兜,便把受伤不轻的黄白游兜进箩筐里。
“学会了没?”
“什么?”
“打蛇棍。”
“学会了。”
“那就好。”
薛陀子有些宽慰地点点头,招呼了一声瞎眼道人,然后挑着黄白游离开客栈这个是非之地,大步流星朝着广陵街无灯巷而去。
瞎眼道人叹了口气,脚踩升玄步,几步赶了上来。
黄白游肩头一沉,小猴子不知何时又蹿了回来,来无影去无踪的。
他感觉萝筐里实在憋闷得很,施展不开手脚,“刚才您要杀的是谁?”
“破庙那个见机骑马逃跑的,逃得倒快,”薛陀子脸色阴沉,“可惜没有手刃了他。”
他目光沉凝,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如他这般的江湖人都赶来了,看来这玉山厨会的消息传得很快!”
说到这儿,他停下脚步,突然冷下脸:“煽风点火,浑水摸鱼想杀我,客栈那场莫名其妙的杀伐必然少不了他的手笔!”
瞎眼道人与他并排行进,步伐诡异,这时听见这句话,在旁边大笑:“哈哈,看来江湖上想杀你薛陀子的人不少啊,贫道这一遭,岂不是败了你的杀兴?哈哈!”
薛陀子冷笑,“这千疮百孔的天下,妖魔杀都杀不完,朝廷自顾不暇,杀我?笑话!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杀妖的路上!”
“仙道贵生,万物皆有一线生机,”瞎眼道人语气温吞道,“你能活下来,已经是道祖在冥冥中护佑于你了,切不可再造杀孽,有损功德。”
薛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瞎子,你莫说风凉话,皂阁山收不收得下这个弟子,还两说呢!”
“你这厮真是恬不知耻,这种话又不是不能晚些说?你倒是良苦用心,”瞎眼道人笑骂一句,“就为了诓我教点俗家功夫?”
黄白游闻言心中一动,师傅果然舍不得我!
此时他浑身酸痛,却是被那大铁锥砸得内腑震荡,喉咙一股热流上涌,急忙趴在筐边吐了一口血。
薛陀子脸色一变,伸出手指急点几下,黄白游闷哼一声,昏倒过去。
“诓你什么了?让你教点防身功夫,是给你结缘!”
薛陀子道:“不用我说,你们皂阁山斋直求道,科仪太重,我这徒弟向来性子恣肆,绝然受不了你们那条条框框!”
瞎眼道人侧目而视,“真是你的徒弟?”
薛陀子:“怎么?我的运道接不住这因果么?”
瞎眼道人轻笑,“还真是。”
“我看你就是眼红!”
瞎眼道人闻言倒是不生气,睨了一眼箩筐里那位,意味深长道:“灵宝一道,玄之又玄,心忧我道者,自然入我道门,心由我道者,结个善缘又有何妨?”
“就喜欢你这爽利脾气,不像旁的道士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小气的很!”
“你这陀子,就知道说道爷爱听的。”瞎眼道人笑骂,“此去何为啊?”
薛陀子皱眉,“你难道不是为了玉山厨会而来?”
“此难道,难道也……”瞎眼道人摇头,伸出拂尘拦住去路,“贫道却是为了救你而来。”
薛陀子沉默了一会儿,“你既算出来了,何必趟这趟浑水!又何必劝我?做这等无用功!”
瞎眼道人叹了口气,“我灵宝一道,主仙道贵生,济世渡人,乃是功德修行的一部分,你何必一意孤行呢?”
“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为我徒弟讨个堂堂大道!”薛陀子道,“就是我的道!”
瞎眼道人再度一拦,“可你想过这位小友么?这般处心积虑,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你心里真的想清楚了?”
薛陀子抬头,目光深邃,“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
瞎眼道人摇头,“你接不住这因果!”
薛陀子神色一厉,“我硬要接呢?”
瞎眼道人:“你会造无边杀业,终生入不了道!”
薛陀子冷声道:“这世上本也没有我薛陀子的道,那我便用血,淌出一条道来!”
“你……”瞎眼道人叹息一声,“世上总有活路!何必执迷不悟!”
“这条活路容不下我!”薛陀子忿忿道。
“你心太高,命太薄,撑破天去,也不过是螳臂挡车,落个魂飞魄散,玉石俱焚的下场!”
薛陀子面色潮红,“那就玉石俱焚!”
瞎眼道人闻言摇头不语,却再度伸出拂尘拦住,有些为难道:“这小友?”
薛陀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带他去县衙,我已托了人照顾他!”
瞎眼道人无奈,“薛陀子啊薛陀子,你这是把贫道也算进去了?”
“你自愿入局,临到关头却这么优柔寡断!”薛陀子面露不屑。
“谋算之道,贫道远不及你也。”
薛陀子将黄白游和白猴儿放下,背着箩筐目光逼视他,“这一线生机?你接是不接?”
瞎眼道人看见白猴儿不禁眼睛一眯,又望了望萝筐里昏迷不醒的少年,神色阴晴不定。
挣扎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拂尘甩到肩上,“善!”
……
……
客栈里,那位短发、不僧不道的男子已经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地面。
一道灰蒙蒙的鬼魂自他身上飘了出来,随即身形化作烟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