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城主府出来的余文谦，看着来往的行人，心中有了一计。

西城口，余文谦找了个茶摊坐下，特意将那银钱袋子敞了开来放在桌上。

走过路过的行人多少都有些眼红，更有甚者驻足下来，似有想法。

“小贼！偷了爷的钱袋子，还敢在这儿大摇大摆的显阔？！”

没一会儿，就有动了歪心思的人来付诸行动了。

一个长相粗旷，凶神恶煞的大汉，几步就走到了余文谦的面前，抓起银钱袋子。

“我劝你放下，那不是你该动的。”

余文谦淡定地喝着茶，看着大汉说道。

“嘿，你这小贼，我拿回我的钱，有什么不能动的？”

“你的钱？你可知这钱是什么来历？若真是你的，你这钱又是从何而来？”

“我…我做买卖赚的！”

“哦？几两？”

壮汉掂了掂钱袋子，思考了一下，“8两！”

“错！是十两！”

“你再睁大眼睛瞧瞧，那钱袋子上绣着什么字！”

壮汉眯眼一看，钱袋子下方用蓝色丝线绣着一个字，雷。

狄云城只有一家姓雷的，那就是城主大人。

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壮汉立马放下了银钱袋子，跪在余文谦面前。

“原来是城主府的大人，小人错了，小人是被猪油蒙了心，动了抢大人银钱的念头，求大人恕罪啊。”

“不用跪我，我不是城主府的，这钱是城主大人给我的埋尸钱。”

壮汉尴尬起身，随后听到了“埋尸钱”三个字眼。

“埋尸钱？是何缘故？”

“正好人多，我也就说说这钱是怎么来的吧，也为大家提个醒，这钱我希望你们这辈子都拿不到。”

“有钱还不拿？真当我们是傻子啊？”

“听好了，这十两银子，是城主大人给我的埋尸钱，埋什么尸？埋我们满岩村三百七十四口人的尸身的钱！”

“什么？满岩村这是怎么了？三百多人，整个满岩村也就三百多人吧？”

“莫不是被屠了？还是瘟疫？”

看着边上七嘴八舌在交谈的众人，余文谦咳嗽了一声，再度开口。

“就在前日，满岩村被路过的邪修修炼邪功给屠了，要不是我命大，当时在山上耕田，今日你们还未能知我满岩村被屠之事呢。我今早进城，一早就找了城主说了此事，城主内心悲痛不已，为了让满岩村乡亲们能入土为安，特意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回去替乡亲们把尸身埋了。”

“现在，你们还想领到这笔钱吗？”

“嚯～好家伙，这是被屠了村才能领到这十两啊。这谁敢想领啊，又不是啥好事儿。”

“也就城主善良，愿意给钱给他，让他把村里人都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

“是啊是啊，还是城主良善。”

………

听着百姓对城主的夸赞，余文谦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完成，随后趁着人们交谈的空隙，拿着钱袋子走回了城内。

而在城主府的城主和管家听到风声之后，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让人撤去了对余文谦的监视。

一路走到城南，正是月初升时，坊间张灯结彩得，余文谦看到了元正坊里正热热闹闹得，好似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作为一个爱吃瓜的人，这种好事儿余文谦自然不会错过，硬是挤了进去。

“恭喜牧云公子，在元正坊豪掷千两，成为彩琳姑娘的首位恩客！”

“还道是什么场所，原来不过是清楼啊。”余文谦摇了摇头，转身就想离开。

可事情总是那样蜿蜒起伏，只听楼上来了一句“千两白银，就想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文管事，河清妈妈只不过是去浩海城给姐妹们采买些首饰罢了，这碧云楼可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管事来做决定。”

“我早就和河清妈妈说好了，谁能为我解开那三问，谁才能成为我彩琳的入幕之宾。”

中年龟公脸色尴尬地给身边的青年赔笑了一下，随后面带愠色地看着楼上走出来，带着面纱却能朦胧看出是个美人的女子。

“彩琳，河清姑姑在临走前可是说过了由我代管碧云楼的。再说了，让牧云公子成为你的首位恩客又怎么了，那是你的荣幸！你只要跟了牧云公子，往后的日子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到时候还得来感谢我呢！”

边上的人也都开始起哄，不难看出，这牧云公子，在这狄云城的一亩三分地上，确实很有实力。

“呵，连我三问都不能给个答案，这世间凡夫俗子，是没资格肖想成为我的入幕之宾的。”

“嚯～好家伙，不过是个头牌，竟有如此自傲。凡夫俗子配不上，那不得王侯将相起步了？”余文谦内心腹诽。

余文谦拉过身边一个看热闹的人，问“这彩琳姑娘所说的三问是哪三问？”

“你是刚来狄云城的？”

“对，我刚来。第一天来。”

“难怪了。”

“这三问啊，是两年前彩琳姑娘刚及笄的时候，一举成了碧云楼的花魁之一。为了不接客，她和老鸨子何清定了三问。而何清也乐得以此抬高她的身价与名气，就同意了。”

“呐，你看，从厅上垂下的那三块木牌，上面就是那三问。”

“噢，看到了。”仰头就看见了三块挂着的木牌，余文谦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文字。

问：海纳百川，为何永不满

问：顶峰离日俞近，为何俞寒

问：为何月有阴晴圆缺

“哟，想不到，这小妞竟有如此之思，文化水平还挺高嘛。”

余文谦有些意外于这彩琳姑娘竟然能问出这么科学的问题。

不过也就只能这样了，他虽然知道答案，但实在没必要和这些土著去说。少沾因果才是上策。

前方的争吵并没有因为余文谦的提问而停止。

“不管如何，今日，你首位恩客的名额我碧云楼已经开了价了，而牧云公子也是花了大价钱了，其他的，就由不得你了。”

“放肆！文富年！你不过一个管事，何清妈妈就算让你代管碧云楼，也不可能会同意如此贱卖我们姐妹们的。”

“既然何清姑姑不在，我文富年就是碧云楼的话事人！我说卖得就卖得！”

“你敢？！”

看着热闹的余文谦心思一动，挤到那牧云公子身旁不远处。

“牧云公子，小人对这三问有些了解，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牧云止非有些诧异地看向余文谦，但看他一身粗布麻衣的贱民模样，又闪过一丝不屑。

“你？就你这穷酸样，也能知晓这三问？读过书嘛你？”

“嘿，公子，小人既然看得懂这三问，那必然是识得几个字的。”

“再说了，您这千两白银只能换来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路子，而小人这儿虽不知真假，但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彩琳姑娘的房啊。”

“不过是两三句话的事儿，本公子就给你这个机会。若是真能奏效，必然有赏！”

“嘿嘿，公子，小人求的也不多，反正这银钱还未支付给那龟公，如若小人的法子奏效了，您看这银钱……”

“行！若是你的法子能奏效，这千两白银就赏你了，本公子还多送你在这碧云楼玩一次！”

“多谢公子。”

随即牧云止非就让打手们屏退他人，给自己和余文谦留了一个空地。

而那龟公文富年看到后虽有些意外，但并未多想，还在那与彩琳姑娘对峙着。

“一问：海为何不满。取铜锅烧水，水开而不盛，少倾则锅内无水，水已化气耳”

“二问：俞高弥寒。山俞高，其气更稀薄，而存不住日照之暖，故俞寒。”

“三问：月有阴晴圆缺。取一珠子，一面抹黑，围着代表土地的方盘转，转的同时，它自身也转，这便是阴晴圆缺。”

“妙！甚妙！”

“若此次能成事，今后你便是我牧云止非的门客了！”

说罢，牧云止非神采奕奕，昂首挺胸地走向彩琳姑娘。

“止非方才深感若以权势威亚彩琳姑娘，实非君子所为。故又去思考三问，又因仰慕彩琳姑娘甚久，内心突有所得，欲说与彩琳姑娘听听，若能解开三问，彩琳姑娘可就不能食言了。”

“牧云公子，彩琳既然设下三问，那就绝不食言。若牧云公子能够解开三问，能委身于您也是彩琳的幸事了。”

彩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瞟了一眼刚和牧云止非密谋完的余文谦，她有感觉，牧云止非的答案，肯定是余文谦给他的。

若是错了还好说，看来余文谦也不过是个俗人。

可若是对了，那就说明，真正有才学的是余文谦，而非牧云止非这个只知道留恋花丛的世家公子。

“问：海纳百川，为何永不满？”

“答：水已化气耳。取一铜锅，烧水，水开而不盛，少倾则无水，水已化气耳。”

边上有人反驳“可海水不曾沸腾啊。”

牧云止非愣住了，还好余文谦及时救场。

“那不过是为了让事情更直观，若是取一碗水置于酷暑时的太阳底下，不消多久，碗中水便也消失不见了。”

“确实如此，我曾打了半碗水放在夏日的烈阳之下，有事离开了，等我回去时，碗中只剩一点点了，而且那水和烧开后放在那的一样，很烫。”

“好，牧云公子果然博学多才。”彩琳承认了第一问的答案，随后说道“问：顶峰离日俞近，为何俞寒。”

“答：山弥高则气俞薄，气薄则无存日之暖，故俞寒。”

“敢问牧云公子，如何证明山弥高则气俞薄呢？”

这倒是把他问住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气啊。

余文谦只好再次开口，“不知各位可曾攀登高峰？顶峰越高，则呼吸越多越困难，不知我可说对了？”

“确实如此啊，我曾听腹地来的流商说过，商队里有一小伙，翻越玉龙雪山时如图溺水般无法呼吸，最后死在了山上。”

“原来如此，可为何又有人可以翻越呢？”彩琳看着余文谦，眼中求知欲旺盛。

“气非全一致，其由多种气组成，我们呼吸所需的气我将其名为阳气，另外则为淡气与其他气。而我们呼出的则是废气，废气又在经过世间某些生物的转化之下重新化为阳气。”余文谦解释道。

“原来如此。”

“那就赶快开始第三问吧。”牧云止非看着彩琳看余文谦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连忙打断，让彩琳问出第三问。

“第三问：为何月有阴晴圆缺？”

“事先说好，待会儿解释时，这位公子不能出生，否则，算作这位公子回答出了三问，与牧云公子无关。”

“啊？！这………”牧云止非有些难堪，毕竟按照前两问来看，彩琳会在他回答后询问原理。

“牧云公子，若是我没猜错，前两问的答案，也是这位公子回答出来的吧？”

随后彩琳又转头看向余文谦，说道“既然公子有才学，却不曾看上妾身，为何要帮助牧云止非这种凡夫俗子来玷污妾身的身子呢？”

“难道妾身连自己选择想要委身的对象的权利你都要剥夺吗？”

“原以为你有如此才学不应是这般助纣为虐之人，未曾想，竟是有才无德之辈！”

余文谦如遭雷击，是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有如此才学，想要委身给一个同样有才学的人才会提出三问。

可自己却仗着穿越前从历代科学家那儿学来的知识，在这里帮助一个纨绔子弟。

“今日彩琳姑娘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我差点就忘了自己的初心了。谢彩琳姑娘护我道心，今日第三问，答案便是月球的自转与公转。”

“人们口中的月亮，其实是个球体，古书有云，盘古开天辟地后，眼珠化为日月，故而，月亮其实是个球体。日落时月亮升起，日月在我们大陆的两侧。而月亮本身并不发光，其上光芒为大日照射在月球上反射出来的光线。之所以会有阴晴圆缺，则是月球的自转与公转共同造成的。它一边围绕着大地在转，一边自身又转，使得被太阳照射到的面会有偏差，故而出现了阴晴圆缺。拿出一个小球，将其半面抹黑，再绕着头转，就可以理解了。”

“甚妙啊！先生大才！”

周围众人都忘了今日的主角牧云止非的事了，听到余文谦这精彩的讲述，无不拍手叫好。

彩琳眼中也是眼波流转，情意深深。

只有牧云止非脸色阴沉，恨恨的看着余文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