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破旧，看着年久失修的街道上，地上的石板路随处可见裂纹，路边大量的房屋瓦片掉落，墙上的石膏被岁月侵蚀而剥落，露出黯淡的红粉砖墙。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穿着破旧衣物的行人，他们大都面黄肌瘦，模样或多或少都有些憔悴，行色匆匆的干着自己的事，眼里没什么光彩。

贫民窟。

洛宁歌看到这幅场景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它。

她忍不住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发霉味，这味道几乎充斥了这整片区域。

这里是九岚仙城外城的主城区，占据了外城超过一半的面积，汇聚了整座仙城半数以上的凡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有修士存在的仙城居然还会有此情此景发生。”

洛宁歌站在街道边上，望着四周的景象，不由抿了抿唇，轻声开口。

她今早新换上的，在青娘储物戒指里找到的一件红色齐腰襦裙，此时竟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在她身后跟着萧若初跟云敏，在经过不久前简单的商量后，她们就打算先在外城四处看看，向楼下的掌柜打听了下，沿着进城的大道一路往北，很快就进了外城的主城区，不成想，却是眼前这幅萧条的场景。

本来萧若云是想亲自来的，但萧樊还需要人照看，只能暂时作罢。

“洛姐姐是仙宗弟子，想必应该从来都没见过这种景象吧，哪怕是仙宗最下等的外门杂役，过的也是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一旁，萧若初突然开口，小脸紧绷，声音有些闷闷的。

洛宁歌挑眉，侧头看向她，语气略带了些探究，“这么说，若初是见过了？”

“嗯。”

小丫头点了点头，望着那些衣裳虽然还算整洁，但无疑活得分外艰难的凡人，缓缓道：“我见过比他们更惨的。”

“那年，村子大旱，家里没吃的了，阿爹阿娘就把我跟姐姐赶了出来，我们逃到镇上，差点被几个乞丐捉住吃了，是哥哥偷跑出来救了我们……可是等回到家，阿爹阿娘却已经活活饿死了，如果不是最后有仙人来了，我们也会死……”

萧若初小脸黯淡，脸上勉强扯出个歉意的笑容，“一不小心说多了，洛姐姐想必应该不喜欢听这些，就当我没说过吧，不如，我们先在附近找个人问问？”

“不。”

洛宁歌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萧若初的小脑袋，“我能明白。”

在她前世，也曾见过那些因为天灾人祸而饱受苦难的人，多少能理解这些身不由己之人的无奈与痛苦。

当然，那些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明明我才穿越没多久来着，怎么有了种物是人非的即视感。

洛宁歌暗自嘀咕，视线从萧若初身上移开，落到周围那些人身上，不过她们的确可以从这些凡人身上入手，或许可以了解到不少有关九岚仙城的事情。

“几位想必是从外边来的吧。”

就在洛宁歌思索着该如何询问周围这些居民时，一道有些突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就见到一个看着十几来岁的半大少年站在她们身后，见她们望来，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可别把我们想的那么惨，我们又不是乞丐，也没到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他穿得一身有些奇怪的衣服，衣袖、腰部以及衣摆处有着明显的缝合痕迹，看着五颜六色的，活像个不小心打翻了染坊染料的小贼，再配上他那略显浮夸的笑容……

修真界的非主流？洛宁歌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过她很快就看出，那衣服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实则隐隐有灵力波动传出，分明就是件法袍。

把废弃的法袍缝合在了一起吗，洛宁歌凤眸微眯，听着简单，却没那么容易做到，法袍的本质是符文的刻录，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对符文有着不低的理解，至少……唔，她肯定不行。

“我叫戴逍。”

那少年咧嘴，漫不经心的抬了抬下巴，“看你们对我们九岚仙城似乎有些误解，小爷我心善，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们讲讲。”

上赶着给她们介绍仙城？

回想起城门口那三句话不离推销，说了一堆废话，被她拒绝“向导”服务后就黑了脸的守卫，洛宁歌心里本能的生出了几分警惕，面上则状似苦恼的皱了皱小鼻子，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那这位小哥哥，这九岚仙城外城为何会看着如此破旧？”

我…我靠，这…这家伙这是什么眼神……爷知道自己长得帅，但也不用这么看我吧。

被洛宁歌无辜的萌物视线盯着，戴逍面颊不由有些发烫，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故作高深的轻笑了声，“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你们应该都知道九岚仙城三面环敌，紧挨着三座仙城，其中千岳跟落鸿都是不输九岚的超大型仙城，朝云背靠万象宗，也不容小觑，都对我们九岚仙城虎视眈眈。”

说话间少年摇晃着脑袋，走到道路中央，四周也没什么兽车，只有衣着破旧的行人在他身旁快步走过，同他那花花绿绿的打扮对比分明。

有他在边上我都不觉得自己显眼了，瞥了眼似乎半点都不觉得尴尬的戴逍……洛宁歌腹诽着，下意识的挪动着步子，离他远了点。

“一百五十年前，三大仙城联手，对我九岚仙城发动了战争，封锁了仙城周围的大片区域，老城主仁慈，不忍心仙城附近的凡人受到战争波及，将他们都收进了仙城。”

戴逍双手负在身后，悠悠道：“可惜这战争一打就是五十多年，凡人生儿育女，人是越来越多，渐渐的，原先的凡人居住区变成了一个大圈，也就是如今的外城，哪怕战争已经结束，它依旧保留了下来。”

“只要有灵根，能引气入体，成为一名修士，外城的凡人就能踏入内城，逆天改命。”

洛宁歌眉头微微皱起，“绝大多数凡人应该都没有灵根吧，留在仙城里又没有出路，为何不离开？”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有灵根。”

戴逍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所以更多的凡人都是因为有其他门路赚取外人难以想象的好处，才会留在这。”

“就比如……这样。”

猛然间他唇角上扬，喝道：“小柒，就是现在，动手！”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不远处墙角的阴影里，一道人影突然窜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洛宁歌的身后，手指探出，一把扯下了她腰间的妖兽袋，眨眼间就跑出了老远。

好快。

洛宁歌心头一突。

“嘿嘿嘿嘿，多谢款待，拜拜咯，几位。”

戴逍一改之前的面孔，哈哈大笑起来，满脸嚣张，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或者说是，原形毕露了。

他手腕一抖，指间多出了数颗灰色的小球，随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瞬间升腾起一阵灰色的烟雾。

洛宁歌很快就察觉到，她的神识一探入这些灰雾，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失去了对方向的感知。

能隔绝神识吗？

洛宁歌心道，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只是可惜了，抢什么不好，居然抢她的妖兽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