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建筑工地的风波

白小丁来到停车场，找到于涛给他派的车，开车的竟然是林婉，看着白小丁惊讶的表情，林婉笑着解释道：“慕总让我和你一起去，随时向她汇报事情的进展。”

白小丁点点头，直接上了车。白小丁没有坐副驾驶位，而是打开了后车门钻了进去，他略带歉意地说：“我太困了，在后面眯一会。”

林婉没有多说什么，就启动了车。

不知道汽车开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白小丁靠在后排座上闭着双目、呼吸粗重、睡得很熟。

林婉回过头轻声说：“到了，醒醒。”

白小丁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窗外，汽车已经停在了一处建筑工地的大门口。

“我睡了多长时间？”白小丁问道。

林婉看了下腕表，说：“路上有点堵车，走了四十分钟。”

白小丁戴上口罩和一副黑框眼镜下了车，把自己的脸完全遮住了。

林婉看见白小丁这个装扮，有点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

工地大门口围了很多人，一队保安组成人墙挡在大门口外，人群的外围还有很多人拿着手机、相机在拍照、录视频。

几个健壮的农民工拉着几副白布黑字的横幅：

“打工卖命，工地惨死！无良开发商拒不赔付死者抚恤金！”

“为死者讨回正义！赔钱！赔钱！”

“年老父母失去儿子，无人养老，无良开发商必须负责！”

“张家铺村全体村民为惨死的村民张三柱讨回公道！”......

看了这些横幅和聚集的人群，白小丁顿感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人群中两名个子不高的壮汉扶着一对满脸皱纹的老头老太太，与保镖对峙着，他们身边是一个轻年妇女牵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目光呆滞。

一个嚣张的年轻人正站在保安身后破口大骂着：“你们就是些刁民，无赖！想来讹诈我们慕天集团，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刁民，懂不懂法律？懂不懂法律？有话好好说，我们还能多给你们一点钱，跑来闹事，搞讹诈？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坐牢，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对面人群骚动着，众人对这个嚣张的年轻人怒目而视，不时回骂着，白小丁听着这人大放厥词，皱了皱眉头，他身边的林婉也没好气地说道：“这个活祖宗怎么在这里？”

“他是谁呀？”白小丁问道。

林婉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慕总的堂哥，慕思城，地产公司的副总，听说还挂了个园区建设指挥部副总指挥的名头。”

白小丁和林婉分开人群走到保安面前，慕思城还在唾沫横飞地骂着。

白小丁看见他身后的潘小燕、杨帆等人一脸无奈地看着慕思城。

白小丁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事变得失控了，就慕思城这样搅合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怒吼道：“太欺负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张三柱是在你们工地上死的，一个活蹦乱跳的后生，说没就没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这老的老、小的小，来来来，你们来抓吧！来抓！”

“你们那个张三柱，不按安全规定施工，自己不扣安全带，摔死了是他自找的！工地那么多人都好好的，唯独他死了，他还砸伤下面的人，怪谁？全怪他自己！一群傻逼，没文化的刁民！”

看见慕思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对面人群越来越躁动，脾气火爆点的年轻人已经安耐不住怒火想要向前冲了，局面眼看要彻底失控。

白小丁实在听不下去这人脑残的胡言乱语，不得不打断他，说：“城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是集团派来处理这件事的负责人白小丁，咱们有话慢慢说，别激动好吗？”

慕思城骂人骂得正过瘾，突然被人打断，心里颇为不爽，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你是谁啊你？这里有你什么事情？”

显然他并没有听清刚才白小丁说的是什么？林婉上前一步，声音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城总，这位是集团总裁特别助理白小丁，是慕总派他来处理死者善后事宜的，我来时董事长和总裁都交代了，这边的事由白小丁助理全权负责。”

在集团为了区分几位慕姓老总，都称慕思城为城总、慕怀瑜为瑜总、慕老爷子被称为慕董或老董事长，慕总是专门用来称呼慕如雪。

事实上慕思城和潘小燕、杨帆她们已经接到通知了。慕思城闪开身体让白小丁和林婉走进大门，白小丁走到潘小燕面前和她打招呼，潘小燕向他介绍集团法务部的杨帆和集团工会主席秦大刚。杨帆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知性美女，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干练。秦大刚身材不高，四十六、七岁，皮肤微黑，国字脸，一脸忠厚耿直的样子。白小丁和几人打招呼、握手。

慕思城走回来，一脸不屑地说：“根本用不着你来，我马上就可以解决好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我先打压他们，把他们镇住以后，再随便赔点钱，就行了。”

慕思城的话让潘小燕、杨帆、秦大刚等人甚是无语，众人相互对视，表情古怪，大家显然不认可慕思城的做法，但他毕竟是慕家人，董事长的亲孙子，这人做事不长脑子又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潘小燕几人虽是公司管理层，但也是打工的，慕思城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任意妄为，他们只好沉默不语，实在没必要和慕思城拧着来。

现场的这几个人还不知道，就在这时，有人已经把刚才慕思城骂人的视频发到了网上，瞬间就霸屏了，无数人在下面留言，骂声一片：

“黑心企业！草菅人命”

“流氓老板，嚣张跋扈！傻B！坏蛋！”

“慕天集团，滚出锦城！”

“慕天公司赔钱！赔钱！”

……

慕氏集团的股票突然大跳水，跌了百分之五以上。

白小丁不太客气地对慕思城说：“城总，这里交给我吧，您不能再公开发表言论了，说多错多！

“你以为你戴着口罩我就不知道你是小白脸了？谁给你的胆子，小白脸，敢这么跟我说话？”慕思城嚣张地说，“这里没你的事，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别耽误我办正事。”

白小丁心里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气上涌，沉声说道：“你闭嘴，从现在开始这里我说了算！”

慕思城显然没想到白小丁竟敢这样怼他，之前潘小燕、杨帆、秦大刚她们来，被他几句话就说得靠边站、不吭声了。

慕思城被白小丁的态度给激怒了，一个刚来公司的实习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平时最恨看不起自己、不给自己面子的人。真接骂道：“滚蛋！这里轮不到你！”

白小丁也怒了，回怼到：“你滚蛋！”

慕思城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钢，竞敢回嘴，自己也懒得再和白小丁废话，直接出手对准白小丁的脸就是重重一拳。

大门外的愤怒的人群看着里面的两人说着话就互怼起来，怎么就动起手来？躁动的人群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发生得这一切，若不是保安挡着，都想上前看看怎么回事。

这一拳对白小丁来说太业余了，既不快也不狠，白小丁抓住慕思城挥过来的拳头，往旁边一拉，手肘向前一顶，慕思城就直接飞了出去，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慕思城已经倒地不起了。

不远处的死者家属和围观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停止了喧闹，全都面面相觑。

白小丁拍了拍手，不屑地看着慕思城，慕思城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向白小丁扑去，拳头带风地朝白小丁的脸上打去，刚才他没有使出全力，只想吓唬一下白小丁，自己反而吃了亏，这一拳他用了全身力气，白小丁依然不躲不闪，伸出一只胳膊挡住慕思城扑过来的身体，脚下一个拌子，只听“扑通”一声，慕思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慕思城彻底被激怒了，他爬起来冲向保安，抢过一根橡胶棒，发疯一般地抡起来冲白小丁的头上打去，围观的人都惊呆了，口中发出惊呼声，白小丁身形微侧，避过橡胶辊，抓住慕思城的胳膊一个大背跨，把慕思城像个破布袋一样摔翻在地，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异常，被酒色掏空、又缺乏身体锻炼的慕大少爷被这么一摔，像散了架一样摊在地上。

白小丁手上把握着分寸，还不至于伤到慕思城，但功作很大，污辱性极强。

慕思城喘着粗气大喊道：“保安，保安，过来给我打这小子，往死里打，打残了我负责！”

保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自己人吗？怎么一下子就打起来了？对于慕思城的喊叫，保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执行慕家大少爷的命令，林婉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行动的保安。

就在这时，慕思城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慕思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接通电话：“喂”

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慕思城脸色变了又变，连连说道：“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马上到。”

慕思城挂了电话，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白小丁，什么话也没说，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奔驰越野车，打开车门钻进去，一溜烟地开走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很快，转眼就归于平静了。

潘小燕、扬帆等众人都看呆了，内心也是无比震惊，不是说好来解决问题平息事态吗？怎么自己人先打起来？年轻人都这么冲动妈？还有律师在场，谁能想到白小丁一来就靠拳脚解决问题呢？这么简单粗暴？

这小子胆子也真够大的，敢打董事长的孙子！真的不怕丢饭碗吗？不过看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慕大纨绔被摔翻在地怎么感觉还有点爽呢？

搅屎棍慕思城走了，潘小燕、杨帆、秦大刚、林婉等人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众人对白小丁干脆利索地出手，竟然心生佩服。

白小丁走向门口的死者家属，他示意拦在门口的保安退到一边去，然后态度非常谦和地大声说道：“各位张三柱的家属和乡亲们，我受集团委派，专门负责处理张三柱身后事的。刚才慕思城说的那些话不代表公司，纯属他个人言论，看见我刚才打他了吧，他说那些话就是欠揍！我是替我们公司董事长和总裁揍他！也替你们出口气！”

众人显然没想到白小丁会这么说，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打的好！”

又有人喊道：“你为什么戴着口罩？怕见人吗？”白小丁指着后面一群拍视频的人说：“你们拍完就往网上发，我又不靠脸吃饭，可不想当网红！”

人群中有了哄笑声，白小丁看见众人的表情有所松动，不似刚才那般充满敌意，笑了笑，继续说：“咱们认识一下，我叫白小丁，是咱们集团的总裁助理，我今天是全权代表咱们总裁来和咱们张三柱的家人好好谈谈。这二位是咱们三柱的父母吧？二老要节哀呀。”

白小丁主动上前双手扶住两位老人的胳膊，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与刚才慕思城完全不同的态度，两位悲伤的老人身体轻微颤抖，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

刚才白小丁一句话用了几个咱们，一下子从心理上拉近与死者家属和村民们的距离。

站在最前面的、刚才那个怒吼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仿佛是众人的主心骨，他上前一步说道：“我是张家铺村的村长，张三柱一家就是我们村的，这两位是三柱的大哥和二哥，大柱、二柱，这是三柱的媳妇和两个可怜的娃娃，大的五岁、小的三岁。”

白小丁主动上前拉住几人的手握了握，嘴里叫着：“张村长好、张大哥、张二哥、三柱嫂子好！”

他蹲下来拉着两个小娃的手，轻轻晃动着，两个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白小丁，看得白小丁内心开始柔软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父亲，今后的生活注定不容易，他眼中有了一点湿润。他赶忙站起来，他看向那几个打横幅的年轻人，露出一个笑容，问张村长道：“这几位是？”

张村长说：“那几个都是我们村子在锦城打工的后生，是今天过来帮忙的。”

白小丁冲那几个人笑了笑，大声说道：“几位大哥辛苦了。”

人群后面拿着手机、数码相机拍照、摄像的人中，有人发出嗤笑，大声说道：“假惺惺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张家人，你们别被他骗了！”

白小丁看了一眼后面那些人，好几个都在做着现场直播。他没有理会那些人带节奏的喊话。对张村长说：“张村长，你看大家站在外面也挺累的，不如到里面坐下来谈，咱们有话好好说，进来喝口水，你看如何？”

张村长和张三柱的父母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白小丁说：“行，咱们就进去谈”

白小丁对着那几个打横幅的人说道：“几位大哥辛苦了！把横幅收了吧，一起进来喝口水呀？”

那几个人看向张村长，等他发话，张村长迟疑了一下，对着他们朝大门的方向挥了挥手，那几个人连忙收起横幅，跟着众人往大门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