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家务事。

当妈的心里委屈，儿子更觉得难受，可谓妈说妈有理，儿说儿有理，难就难在谁都不肯服软上。要想处理好这件事，只能交给时间了。

母子间的矛盾还好解决，儿子就像放飞的鸟儿，无论飞多高多远，终究得回到栖息的地方来找妈妈。关键是刘喜，一旦心灰意冷扬长而去，那人可就丢大了。这是翠云的想法，也是她最担心的事。

像往常一样，早晨帮刘喜把羊赶出村口，回来又院里院外收拾一遍。她刚要坐下来研究她的新手机，林会两口子倒领着儿子大大咧咧进院了。彭燕还算平静，堆着满脸的微笑，她是想了解这对新婚夫妇的生活如何，嫂子还满意吗？林会则不然，嘟噜着脸子，进屋便问嫂子，你这做得也不对呀，都说娶上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有了老头儿没了儿子，咋还不让孩子说话呢？

“又怎么了？”翠云被问愣怔了。

“还怎么了，大军昨晚吃饭了吗？娘儿俩又只为啥闹别扭？”

“噢，这是搬救兵弹劾我来了；怎么不让他说话了？”

“本来这事咱们做得就不对，孩子都这么大了，本该提前打电话同他们商量商量，既然没商量，现在孩子有意见就得让提，有话就得让说，你不能没等孩子张嘴就给顶回去。我和彭燕都给孩子解释开了，你更得有耐心和孩子沟通沟通。”

“我还沟通……我怎么沟通？我不会！妈嫁人儿女给做主，有这么个说法吗？当初我嫁他死鬼爹的时候，他们咋不站出来说句话？旦发有人替我做主，我也不至于遭这半辈子罪！现在我嫁也不是，不嫁还不是……嫁了，有人笑话你寡妇蛋子，守不住了……不嫁，又有人说你和羊倌不清楚，大军你个瘪犊子给我讲清楚，我到底咋着好？”

翠云的话含沙射影，气得嘴唇直哆嗦。

林会赶紧抢过话题，你又胡搅蛮缠，说着说着就扯些没用的，没结婚哪来的孩子？还孩子给你做主……算了算了，秀才见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大军啊，咱可别要什么解释了，再要解释二叔能不能囫囵着回去还不一定呢。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就在家安心玩几天吧，等你上了学，他二人爱咋着咋着，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咱也不管，眼不见心不烦。

彭燕也说，对，听你二叔的，有作业写作业，没作业就去和二军子玩儿，甭搭理他们。

“他不搭理……你看那像不搭理的样子吗？通着面就说刘喜不像个好人，还叫大哥……让谁不来气？”

“哟，可不能那么说！”彭燕吓了一跳，“怎么能揭短呢！”

“刘喜不没啥过激反应吗？”林会问。

“脸都红了能没反应吗？”

“不就红下脸吗？无所谓。脸红是精神焕发，是个爷们儿就不该和妇女小孩子一般见识，刘喜还算个爷们儿。就这点小矛盾你俩躺到炕上就能解决。”林会笑了笑，又问，“给霞子打电话了吗？”

“没打，一打电话心又长草了，等回来再说吧。”

“也好，对丫头来说，兴许这是个意外惊喜……听说你买新手机了，给我看看。”

翠云把手机递给林会，林会掂了掂：“好东西就是好东西，等哪天发财咱也买一部。我倒无所谓，能打能接就行，问题是我家彭燕，你还不知道吧，准备明年竞选村官呢。”

“我倒是耳懵听别人说……”翠云说，又把目光转向彭燕，“是真的吗燕儿？”

彭燕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真的，我就想试试……”

“你保证行，一定行！”翠云很坚定。

“你就好捧她的臭脚，能提名、成为候选人也就不错了，当村长？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个位置，要都那么好选，有我也轮不上她。”林会说。

“村长我看你不够格，要是村里缺喝酒的‘酒长’或不愿干活的‘懒长’什么的，你肯定当选。”翠云说。

三人都笑了。

翠云刚要把手机拿回，林会却递给了大军，又道：好东西别老就你一个人掐着，给孩子玩会儿，上学就没时间了；来，把我和你二婶儿的手机号存上，然后自己上那屋玩去吧。今晚去二叔家住也中，在家住也中，反正就五天假，明天下午就得返校。娘儿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许再闹了听见没？

“嗯。”大军点了下头，存上手机号去了那屋。

林会又说：“到底是孩子，老就惦记着玩儿……有事就想找二叔，岂不知二叔也不是万能的哟，自身难保啊。”

“生让你给惯的。”翠云说。

“不惯着咋着？起码得赚个面子、给个台阶下。兵法有云，围师必缺，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哪知道。”翠云摇头。

“也就是说，两军对垒，你都不能赶尽杀绝，要给对方留条活路，否则狗急容易跳墙……管孩子千万不要把孩子逼上绝路，要让孩子看到希望……今天的事就这么着，千万别再逼孩子了听见没？”

“那该管也得管！”

“还气不出哈，你到底想把孩子怎么样？好好……你的儿子你随意，各有各的管法和套路，我不干涉……唉，一年有五十二个星期，再加上寒暑假和法定假日，一年才上几堂课？可工资待遇比谁都高……老九们还是不知足啊，串通一气，变着法给孩子补课，你给他补，他给你补，成天想着捞外快，坑着家长，害着孩子，上哪讲理去……”林会嘟囔着不着边际的话走了。

彭燕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翠云：“怎么样，刘喜这人还行吧？没掉链子吧？”

“还行……”翠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妯娌俩一唠就半上午，任何烦恼和不愉全都抛在了脑后。彭燕回家时已快中午了，林会正和儿子整馅儿准备包饺子，彭燕洗洗手赶紧加入。林会开口便骂，恁老娘们儿，一脸的蛮横，谁看着都眼晕，难怪老姜撂下就走了，连头都没回，看来非刘喜那样的治不了她。彭燕说，未必吧，针尖对麦芒……要都互相忍让一步，日子兴许好过些，不然以后还有好戏看；现在我倒怀疑我这个媒人该不该当、俩人该如何处呢。林会说，后悔了？后悔也晚了，把证都领了，除非去离婚。彭燕又突然话锋一转：俩人刚结婚，毕竟没过磨合期哈？或者说蜜月才刚刚开始，对对方还不了解，等度完蜜月，彼此的优缺点全都暴露出来了，这时候再盖棺定论也不晚，咱俩不也经历过这些吗？

“二婚，还什么蜜月……”林会很是不屑一顾。

说着闲话饺子很快包好了，林会往沙发上一倚去看电视。彭燕一面收拾面板，一面吩咐儿子给大军打电话，喏……用我的手机，让他过来吃饺子，然后打开液化气去烧水煮饺子。

二军子出去后，彭燕又对丈夫：过去吧，谁吃咱顿饭我都觉得心疼，现在呢？不但不心疼，反倒怕请不到了。林会说，那是孩子有用，二军子的课程一直不好，全仗俩孩子了，一顿饭能吃多少？要是没用，万一你也不请。彭燕嗔怪道，你咋这么说话！不补课难道我对俩孩子就不好呗？孩子没有白疼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先走的是你大哥，若是嫂子咋办？有些事我不得又当婶子又当妈给担过来啊？

林会无语，深深被妻子的话所感动。

伙食不错，除了饺子还炒了四个菜。大军陪二叔喝了半瓶啤酒便不陪了，那娘儿俩喝的是饮料。林会总觉得还不尽兴，因此，别人吃饭他还在自斟自饮。

正在这时，二靰鞡突然风风火火闯进屋，林会问老二哥有什么事？二靰鞡说，你嫂子家去了三个妇女，像是老姜的三个兄弟媳妇。进院就和你嫂子吵吵起来了，我静静听了会儿，像是只为什么钱？您快去看看吧。大军一听，放下筷子就往外冲。林会说，慢着！然后吩咐彭燕快领俩孩子去看看，但有一点，只准拉架劝架、可不能参与打架听见没？妻子领着大军和二军走了，他则始终坐着没动。二靰鞡刚要抽身离去，林会把他叫住道，老二哥别走呀，走就不够意思了，既然赶上了，还客气啥，那就请坐吧……妇女小孩子们的事咱不去掺和，我正愁自己喝损酒没意思呢，来，挺好的饺子酒，还有菜，咱哥儿俩弄几杯。

“这营子我吃饭最多的就是你们家，这多不好意思……”

尽管二靰鞡这么说，但还是笑着坐到桌前……

究竟咋回事？话得从四姜参加翠云和刘喜的婚礼说起：

那天四姜的心情一直不好，因此多贪了几杯。被三轮车送回家后，妻子像拖死狗般把他从车上卸下来，然后放到炕上，便守在身旁生闷气。至半夜，四姜醒了，睁眼一瞧，这是在哪？妻子说还在哪……在家！四姜口渴得厉害，要喝水，妻子把半舀子凉水怼给他，又骂，咋不喝死你！四姜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又躺下去。酒桌上的事他还能记起，至于怎么回的家他就没啥印象了，于是问了妻子。妻子告诉他，你是被三轮车连同摩托车一起拉回来的，不然非糟践到路上不可。四姜问，打的车吧，花钱没？花多少？妻子说，见土包不抓都有罪的，平常这几步道，打个“狗骑兔”顶多三十块钱，这回张嘴就要一百，那人家还不愿意送呢，怕你死到车上沾包。四姜又问，打车钱谁给的？妻子说，反正不是我，要也不给，谁打的车你不会回去找谁要？怕要不出钱来你再把人拉回去，关我屁事！

四姜撸了把脸：“唉，你呀你，一点理都不讲！其实……二百块钱的份子，打车回来一百，我又吃了一顿，咱也不赔啥了是吧？”

妻子骂：“傻子账才这么算，打车钱你又没得着，还不是让狗骑兔给拿走了？假如正出正入、哪怕给你买药吃也不叫赔，这算啥？”

“中了，别掰扯了……二百块钱，随了个份子，有情有义……老大姐人缘儿不错，全营子一户没落，几乎都到了。”

“别说些没用的，大哥的钱提来没？”

“哟呵，看，让我给忘了。”四姜故作惊诧道。

“正事一点不办，扯淡的倒忘不了……”妻子说，随即喊，“起来！捂炕睡觉！晚上三嫂和二嫂可到咱家来过，看你喝醉了，二人转身又走了，明天肯定还来找你，该咋说？你可想好了。”

“那还咋说，实话实说呗。另外，大哥那俩钱我们哥仨根本就没参与，甚至都没打算要，想要你们去，反正也管不了你们。”四姜说。

第二天吃过早饭，妯娌三个便凑在一起商量对策，钱怎么要？一旦动起手来咋办？商量的最终结果是，大哥的钱不要白不要，你若不要，那娘们儿绝对不会主动还，非坑了大哥不可。过去一再忍让，是因为大哥给她家放羊、抱有某种幻想，现在她嫁人了，大哥的幻想也就破灭了，恩断义绝，还有什么扯不开面子的？一旦动起手来，那咱就和她干干，就凭咱姐儿三个不信试吧不过她！

三个女人信心满满，充满斗志。二弟媳还扭动着僵硬蠢笨的老腰做了番预热。

她比谁都好战！

说走就走，老四骑自行车，贺姝揣上欠条，用摩托车带着老二，三个女人便上路了，那哥儿三眼巴巴瞅着三个女人出了村口。老三问老四，去这么多人，这哪是要钱，分明是打架，你觉得有多大把握？能取胜吗？老四叹了口气，腰拽小葱儿，随便她们怎么栽吧，说又说不听，谁让咱们怕老婆来？

见到翠云后，自然话不投机，四个女人三对一便吵吵起来。贺姝亮出欠条，翠云信守老姜对她的嘱咐和她对老姜的承诺，见不到本人，这钱谁都甭想拿走，除非你大哥死了。三个女人坚决不让，因此越吵声音越大，最后竟动起手来。三个女人把翠云架到大门外，非好好寒碜寒碜她不可，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欠钱不还是什么下场！更主要是展示一下姜家妯娌的霸气与实力。

刘喜本想躲在厢房迷瞪一会撒羊的，这样一来午休也免了，一直在旁边溜着。试探着上前劝劝架？还被翠云给喝退了，道理很简单，你又不知其里其外，女人之间的事，大老爷们儿最好别掺和。一旦三块货嘴一歪，赖上你咋办？就这三个不入流的玩意，她还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彭燕领着大军和二军赶到时，四人的撕扯刚好进入高潮，大军生怕母亲吃亏，冲到几人中间便叫嚷开了：“哎哎……三位婶子大娘，有事说事，别动手啊，让人看见不好！”

二弟媳还整了句歇后语，你妈这是坟地发大水——灌（惯）鬼儿啦！她都不怕笑话我们怕啥？骗一个走一个，坑一个不给她干一个，寻思抓我们冤大头？想瞎你的好眼睛！不给钱？好色，翻过眼皮看看我们姐儿仨是谁！不还钱指定不好使……

“三位婶子大娘，俗话说家趁万贯还有个凑手不及，甭说您拿欠条来，就是不拿欠条，只要有这么回事，我妈肯定承认，可眼下家里的确没钱……姜大爷临走时也留过话，有也不能给，不信您给姜大爷打电话问问……”

四弟媳说：“现在是我们姐儿仨说了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谁留话也不好使，干脆拖出来让老邻旧居给评评理。这么大筐木头，总能砍个楔子，我就不信这么大个营子，没个说理道面的人！”

贺姝附和：“就是，韩翠云，咱俩接触的时间最长，打交道也最多，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阴险毒辣，无情无义，要不看在你儿子的面上，今儿我们姐儿仨就扒光你！”

她显然是话中有话，不单纯为了要钱，还有其它成分掺杂着。

“好啊，是骡子是马那就拉出来溜溜吧！”翠云说。

接着喝退儿子，四个女人便在街上拉开架势。庄稼地的女人，个个都是扛粮袋子握铁锨把的身手，豪横着呢，动起手来谁都不怵谁，何况是三对一？就看谁的实力更强了！最初三人占了上风，但终未把翠云搬倒，往后便渐显劣势。怎奈二弟媳毕竟年长、有点体力不支了，几个回合过去，便气喘吁吁。她稍一松懈，翠云便趁势抓了个破绽，先把冲劲十足的老四摁倒，接着是贺姝摞在老四身上。待她腾出手来去抓老二时，老二一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周围传出一阵哄笑与喝彩——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围满看热闹的人。翠云同样是气喘吁吁，高喊大军，你个小瘪犊子，还愣着干啥？快把那个跑的给我抓回来！哎哟我的妈，可累死……

喝完小酒的林会和二靰鞡一步闯进人群，林会喝到：“抓啥抓？还不快起来！挺大些个人，在大街上摔跤，丢不丢人！特别还是些老娘们儿……只为啥这是？我咋看像姜大哥的三个兄弟媳妇呢？过去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咋还说翻脸就翻脸呢……再者说，妯娌三个大老远来一趟，不进屋喝碗水、唠唠嗑叙叙旧，就为了摔跤……这准备也不咋充分呀……”

大伙哄地一笑。

“嫂子，快撒开，大伙也都散散吧，好让人家走……要不就让到家里吃点饭。”林会又说。

二靰鞡笑着对趴在地下的贺姝和老四说，你们这才是老母猪拱药铺——没病找哼哼呢，就韩翠云？这营子的老爷们儿想和她过几招都得好好想想，就你们三个？嘿嘿……

翠云这才松开手，那妯娌俩把头一低冲出人群。

林会又对妻子，让你领孩子干啥来了？仨对一都摔成这样了，你是上前劝劝架，就在那杵着。彭燕一指自己的鼻子尖儿：你是说我吗？那一个个梆硬的身子，我敢上手吗？反正也没伤着谁，就让她们摔去呗，见个高低有啥不好？

“我看你就是个废物，除了耍嘴皮子，干啥都不行！”

二军子用大娘的手机录下了全过程，此刻正在看回放，于是喊爸妈，您俩快看，这像速真好，明儿咱家也买一部智能手机吧！

林会骂儿子，滚你妈一边子去！一低头，又见地下有张纸，捡起来一看，是嫂子给老姜打的那七千块钱的欠条，于是递给嫂子说，“这家伙，把欠条都打丢了，给你吧。”

翠云得意地把欠条揣进怀里……

回家以后，妯娌三个难免要坐下来总结一下失败的经验教训。归根结底一句话，那娘们太彪悍，咱们三个加在一起才勉强和她扒拉个平杵，可为啥输得这样惨？原因全在二嫂，平常数她诈唬得最厉害，关键时刻就当逃兵……就像一把筷子，捆在一起是股力量，单顶单就容易被人折断啦……

二弟媳呲牙咧嘴僵硬着身子，数她最惨。腰闪了，现在还不敢动呢，你们俩还嗔着我不上，还想要我的命呀？

见状四姜乐得嘎嘎山响：古有三英战吕布，今有三只母鸡战老鹰啊，三英战吕布是吕布输了，你们仨这算什么呢？可惜，太可惜啦……假如当时我在场，兴许会助你们一臂之力。还是搞部《孙子兵法》好好学学吧……

贺姝哭的心思都有，问题把大哥的欠条还给搞丢了，一旦落到那娘们手里，她不承认可咋办……

翠云和刘喜呢？刚买了新手机便有了笑料。

早晨，二人一面坐在桌前吃饭，一面看昨天的录像。

大军背着书包倚在门边准备坐车去上学。

看着看着，刘喜乐了，这家伙，你真算可以，都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三对一愣是没干过你。翠云说，服不服？不服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甭说他们三个，就那二半扯子老爷们儿我都没放到眼里，我那死鬼没病之前，我俩说动手就动手，从没输给过他……哎？刘喜，你说不知咋了，这段时间我就想和别人干一仗。

刘喜说：“你这不出毒气了吗？”

一抬头，发现儿子还在那站着，于是又问，你上学咋还不走？还站在那糗啥？儿子说，妈，您还没给我拿上钱呢。翠云问，拿钱，什么钱？儿子说，生活费呗……

“噢，妈明白了，我儿子念书没生活费了，可你也没提前同我商量呀？我以为你回来是参加我同你刘叔婚礼的呢，也没盘算你要钱的事啊？家趁万贯还有个凑手不及，你不提前给妈打招呼，妈上哪给你闹钱去？”

“您昨天打了个大胜仗，今天的心情应当好啦，不该这样吧……”大军乐了。

“这与钱有关吗？”

“有……”

刘喜说：“有就快给孩子拿上，看耽误了坐车。”

翠云斜了儿子一眼，顺手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声称这是买手机剩下的，家里就这么多了，本想都给你拿走，可刘喜一抽旱烟就满屋子的蛤蟆拱味儿，我得留一百给他买烟抽不？说着，又揣回一百，只把一百块钱放在桌上。大军苦笑了笑：都怪儿子眼拙、年幼无知，没想到我老妈还有这么一手……要饭吃还嫌凉？绝不嫌乎，一百块钱我也要！说完，拿起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喜说翠云，你这叫胡闹，一百块钱能顶啥用？往往孩子就是这么被逼上犯罪的！

翠云说，除了犯罪你还懂点别的不？你咋就不往好了想呢……看见没？他宁愿挨饿，也不愿给你道歉……他给你道歉了吗？小瘪犊子，我治不了他可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