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三天后杨村。

杨大虎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将大门锁死，转过身却发现杨大勇刚好从街道外面走进来。

看到杨大虎这身打扮，杨大勇不禁感到疑惑：“大虎，你干嘛去？”

大虎：“勇哥，你来了，俺刚要去找你嘞，俺要去当兵了，以后不回来了，这宅子以后也空了，怪可惜的，许多地方刚翻修过，这钥匙给你，你在这住吧，要是嫌这里刚死了人晦气，你就把这当个储物间，随便存放点东西都行。”

杨大勇大吃一惊，杨大虎家这几天在办丧事，可能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但杨大勇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说什么大虎，你要去当兵？你可万万不能去，现在外面乱的很，你要是去当兵，怕是活不了几天！”

杨大虎对于村子外的事其实是有一些听闻，只是这几天心情不好，懒得去理会罢了，听到现在勇哥的提醒，他低下头，片刻后又将头颅昂起。

“勇哥，俺不怕！俺娘临走时说的那些话，你们在外面都听到了吧？俺不想继续呆在村子里面混下去了，只有高贤王才能给大家带来好日子，就像那几天工厂里面红红火火，大家每天都很累，但是很开心，有钱拿心里踏实，不是吗？”

杨大勇赶紧拉住杨大虎的胳膊：“大虎今时不同往日，高贤王建的工厂确实让大家都开开心心，吃上饱饭，可是现在，高贤王正在大规模清剿游侠，游侠们都说要摘了高贤王的头颅当尿壶，你现在去当兵不是找死吗？”

杨大勇苦苦相劝，但杨大虎已经下定决心，人这辈子最可悲的不是没努力，而是没方向努力。

在村子里跟着游侠混，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光耀门楣，给死去的老娘点上三炷香，敬上一碗酒。但是跟着高贤王混就有可能，高贤王是个有本事的。

杨大勇没有办法，只能把杨大虎带到村长那里，一路上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是一个姓，都是一家人，当然要过来看个究竟。

头上还裹着毛巾的老杨正在院子里面擦拭农具，看到杨大虎被拽进来，还没来得及问，杨大勇就先开口了。

“村长，你快劝劝大虎，大虎要去给高贤王当兵，以后不回村子了。”

村长一听这话，那满是皱纹的老脸，当时就抽在一起了：“大虎，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给家里面连个崽都没留，你出去当兵，要是死在外面了怎么办？这是要让你家断后吗？”

这读过书的和没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劝人的话都是一针见血，这两个问题成功让杨大虎沉默了一会儿。

杨大虎也怕死，但是想起在老娘坟前的誓言，顿时又昂起头来：“村长，你不要再劝俺了，俺在娘的坟前发了誓，一定要去跟高贤王混出个人样来，不然就不回村子。”

提起死去的老嫂子，村长的心头也沉了一下：“出人头地的方法有很多，你干嘛非要去给高贤王当兵呢？”

杨大虎满脸的惭愧：“因为除了有这身力气，还能杀几个人，帮高贤王挡两个刀子以外，俺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俺在村里跟他们混了也快有20年了，真功夫真技术啥也没学到，修补房子的钱没有，抓药看病的钱没有，甚至连讨个老婆的钱都没有。”

“除了十几年前他们给过我们一些小恩小惠以外，这么多年来还有啥？什么也没给过我们！反而是我们一直在给他们粮食，还一直说，因为他们在这里其他地方的游侠地痞就不敢过来闹事，他们自己不就是流氓地痞吗？”

“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混了个啥，什么都没有，反而是跟高贤王干活的那几个月，不用担心被别人追杀，不用担心饿肚子，反而每天有钱拿，生活越来越好。”

“勇哥那几天还说要把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

杨大虎斜挎着包裹，坐在磨盘上也不去看其他人的眼光，杨大勇其实也跟游侠们出去干过“活”，还受了伤才回来的，但是去那一次没钱拿不说，还自己往里贴了汤药费。

村长什么也没说，但是村民们都害怕杨大虎的话会给他们引来麻烦，纷纷出声指责，让他不要在这里谈论这些，说他忘恩负义。

说到最后把杨大虎说火了，拿起包袱转头就要走，理也不理这些老婆子们。

这些人不知所谓也好，都有家庭害怕受到牵连也好，此刻他们是没有尊严的。

“站住！”村长把手中的锄头用力在地面上一磕，将上面刮掉的灰尘震落下来，把锄头靠在墙上，转头看着杨大虎：“我跟你一起去。”

一时间，村民都惊了，连忙出声阻止。

“村长不能去啊，现在冀州城危险的很。”

“村长，你要是去了，让青龙帮的人怎么想？他会报复我们的！”

“是啊，是啊，村长你不能去啊！”

“都闭嘴！”老杨那黢黑褶皱的脸庞衬托出眼睛里精光。

村民都安静下来，想看看村长到底要做什么，老杨也缓缓的扫视村民，最后才张开他那干巴巴的嘴。

“大嫂死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她的话其实很触动我，村子里除了大虎以外，还有十几个人，30了没讨到老婆吧？”

“别说老婆了，可能自己也一点积蓄都没有！”

村民当中有几个男子羞愧地低下头，这个时代本来就重男轻女，女孩子本来就少，他们自己一点建树一点积蓄都没有，怎么能娶到老婆呢？

“其实这是我这个当村长的错，你们推举我当村长，而我却没能带领大家摆脱贫困，没能给大家找到一份可以发家致富的活计，甚至连一家能让半大孩子读书识字的学舍都没有。”

“大勇说要让孩子去城里上学的事儿，我也知道。甚至工厂红红火火那几天，我的脑海中也对村子的未来发展多了很多想法。”

“高贤王能带领我们发家致富，摆脱贫困，能让人人吃饱穿暖娶媳妇修房子，但是当我知道高贤王的钱被偷走的时候，我竟然只想到了天意弄人，是老天爷不愿意让我们过好日子！”

“今天大虎的行为反而提醒了我，老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高贤王能带领我们发家致富，我们就应该拥护他，而不是呆在这里看他的笑话！”

“青龙帮确实给过我们好处，但那是十几年前了，这些年来，我们哪年没给他们送粮食！这欠下的债和恩情早就还清了！”

“你们有些人跟青龙帮走的近，今年年底给他们交粮食的时候转告他们一声，就说老子我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