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上牌，徐立春颇费了些周折，为了让车子看上去更像组装车，早上他把两辆自行车的零部件做了一番调换，又用锉刀锉去了钢印。

下午就上牌了，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中午徐立春骑车送立秋和健秋上学，引得大伙羡慕嫉妒恨。

一辆永久二八大杠，凭票购买，157元一辆，关键是一票难求。谁家要有一辆永久自行车，比后世开宝马坐奔驰还要拉风。

两个小丫头既高兴又自豪，两人像是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撒下一路笑语。

秦淮茹最近害牙子，孕吐时间长反应大，人消瘦得厉害，即便这样，洗洗刷刷，所有家务事依然要她完成，张财女坐在凳子上，盯着儿媳，就像是监工。

看到徐立春推着车，健秋坐前杠，立秋坐后座上，兄妹三人一路欢笑，秦淮茹羡慕极了。

“嫂子，洗碗啊？”

“立春，你这是送妹妹上学呀？”

说话间，徐立春推着妹妹出了垂花门。

张财女站起身，尾随着他们一直到大门口，目送着徐立春消失在胡同的尽头，她才返回，举止神情就像是《黑三角》中的于黄氏。

来到阎埠贵家门口，张财女笑着问道：“阎家婶子，你猜我刚才看到啥了？”

“能有啥？不就徐家小子骑车送妹妹上学吗？”

“阎家婶子，那个徐立春脚踏车究竟是买的还是借的？”

“这谁说得清，那车好像不是新的，八成是借的吧。”

“这小子太烧包了，没钱充啥大个？打肿脸充胖子，徐国祥老实巴交的，咋生了这么个玩意？”

钱见娟说道：“这个徐立春，真不会过日子。”

“谁说不是？你知道他家吃的啥？每天早上大米粥白面馒头，三天两头烧鱼，每个月都吃肉，地主家都没有他家吃得好。”

“‘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好天也得防阴雨’，我家阎老师，平时也钓鱼，可我们一片鱼鳞都舍不得吃，全都被阎老师拿到学校，跟人换点粮票、布票啥的。哪像那个败家子，随意便拿去送人。”

“这小子也是仔卖爷田不心疼，拿死鬼老子攒下的血汗钱不当事，花钱大手大脚，几个妹妹跟着他讨饭的日子在后头哩。”

这时后院李芹过来，听她们议论徐立春，也加入进来。

“就是，俗话说‘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可你看他家……”

这话引起张财女的共鸣：“就是，三个赔钱货一水的新衣服，女孩子蹿得快，也不知道给老丫头衣服做大点。”

“二大妈，你跟小立春住得近，你家没少吃他钓的鱼儿吧？”

“我可没那么好的口福，徐立春钓的鱼儿，就傻柱吃得最多，剩下就龙老太太、易中海家。”

“人和人好，鬼跟鬼玩，孤儿跟绝户玩。”

张财女这女人最恶毒了。

交道口派出所位于交道口南大街南板厂胡同，离交道口中学三里多路，骑车七八分钟就到了。

派出所跟粮管所合用一座四合院，派出所占了前两进。

穿过广亮大门，来到东厢房，唐荣明正在里面埋头工作。

徐立春走过去，自来熟地叫了声“姐夫”。

“来啦，自己找地儿坐，我马上就好。”

徐立春长得英俊挺拔，又是小舅子的铁哥们，唐荣明对他的印象不错。

时间还早，徐立春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观赏派出所的环境。

“诶，爷们，到我这参观来啦。”

“我这不是怕耽误姐夫工作吗？”

唐荣明歪头看了一眼徐立春的自行车，笑着问道：“这就你的车？车况不错吗？”

“还成。”

“趟着车，跟我来吧。”

上牌的地方在倒座房西南角院里，唐荣明进去关照了两句就离开了。

上牌手续简单，牌照费也不贵，只有一毛五分钱，负责上牌的小伙子在自行车车架上、龙头中央、三脚架上打上钢印，交给徐立春一个土黄色的“自行车行车执照”。

徐立春回到东厢房，递给唐荣明一枝烟：“姐夫，我请您吃饭。”

“都忙死了，哪有空吃饭？”唐荣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气愤地说道：“那个刘海中咋回事啊？把自己儿子领走了，对其他人不闻不问，我们还得浪费人手陪他们。”

“其他四个还都关着？”

“这倒不是，他把阎解放也领走了，其他三个不肯代交罚款。”

“三个人罚款一共多少？”

“一人五元。”

“我替他们交了吧。”

“你……立春，你这就没有必要了。”

“姐夫，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倒不怕他们，可我还有三个妹妹哩。”

徐立春不仗着自己会功夫硬来，懂得趋利避害，让唐荣明刮目相看。

“这倒也是啊，行，我马上找人给你办手续。”

看到徐立春，邹长利、袁勇、袁平三个人神情讪讪的，邹长利斯斯艾艾的，又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最后一咬牙，拉着袁氏兄弟走了。

派出所距离南锣鼓巷不足一公里，骑车五分钟就到了。

在大杂院门口，徐立春一手扶着手把，一手拎着车架，一个跨步就进了门厅，一抬头就看见阎埠贵拎着水壶在浇花。

听到自行车发出的“哒哒”声，阎埠贵调头看到徐立春推着自行车进来，他直起腰，疑惑地问道：“立春，你这车……”

“阎老师，这是我新买的自行车，二手货，就五十块钱，您说值不值？”

阎埠贵放下水壶，把自行车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嚯，还永久的，七成新，才五十块钱，立春你这是在哪淘换的？”

“我同学的姐夫在公安局，连手续都是他帮忙办的。”

“立春，不简单啊，你这可是我们大院第二辆自行车。”

“阎老师，我这可比不上大茂哥，他那辆车可是公家配送的，不要花钱。”

“立春……”阎埠贵欲言又止。他毕竟是知识分子，还要点脸，自家儿子前脚跟人打架，自个跟着就向人家借自行车的事他做不出来。

“阎老师，您忙。”

徐立春知道阎埠贵的心思，打了声招呼便扬长而去。

徐立春推着车，大杂院里人人侧目。

过了第二道垂花门，徐立春看到秦淮茹站在水池边，正歪头看着自己。

“嫂子，又洗衣服啊？”

是呀，自己家才四口人，咋就有没完没了的衣服洗？自己从早洗到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贾家有多讲究呢，其实真不是这么回事，贾东旭每天邋里邋遢的，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浑身铁锈味。

倒是徐家，也没见人家整天洗呀涮的，可一家四口，全都穿得清清爽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