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两个星期，徐立春就不得不请假，因为，母猪产崽了。

母猪一共下了十只猪崽，每只猪崽两、三斤重的样子。

猪崽落地后，母猪把肚皮贴近小猪，以方便小猪进食，显得很有爱，十头小猪挤成一排，毛茸茸的，很萌很可爱。

徐立春没有喂养母猪的经验，能做的无非是保证猪圈和母猪、小猪的卫生，加强母猪的营养。

他把猪圈打扫的干干净净，撒上草木灰，再铺上干燥的穰草，保证猪圈的温度。

一天三顿，他在发酵的饲料里，添加新鲜的生菜、玉米粉、麸皮，一起煮熟。

小猪崽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儿，长势喜人，但是饲料消耗却加快了，新的烦恼又来了。

得开源节流，一方面得想辙买饲料，另一方面要把那两只大鹅赶紧宰了，这货太能吃了，又太吵了，受不得一点委屈。

请假在家没事，索性把农事料理一下。

三月中下旬，苏北进入春耕时节，十几亩地，翻土、施肥、播种、栽种事情一大堆，没有机械、没有帮手，产供销全靠自己，全手工作业，够徐立春忙乎一阵子。

关键是时间，开学了，每天都得在学校耗上几个小时，农事只能起早贪黑，挤时间做。

屋子东边、西边和南边临河的坡地上，芋头、花生、黄豆、蚕豆、红薯要种植，紧跟着就到了莲藕、茨菇的种植时间，可最大的问题是，还有两亩莲藕没有收获，徐立春想想都有点怕，感觉这个春天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眼怕手不怕，活计总归越做越少。

徐立春脱掉外衣，拿起农具，先将青菜、茄子移栽，浇足水，然后去了南边河坡。

南面的坡地被水码头正好一分为二，徐立春打算在东面的河坡上种花生。

徐立春虽没有实际种植经验，但好歹在农村生活了二十六年，所谓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按照行矩20厘米，株矩10厘米种植。

在西面的坡地上，徐立春点了些黄豆和蚕豆，前世看过母亲操作，用小锹在地上开个口子，放入几粒豆种，再用脚踢土封好。

种子种下后，徐立春站在河码头上，用水舀子往菜地里浇水，这就算完工了。

芋头和红薯已经出苗，今天也正好也种上。

屋子东边的河坡，徐立春计划种芋头，徐立春按照株距30厘米，行矩60厘米栽种芋头苗。

屋子西边的河坡，徐立春按南北走向垒起40厘米高的地垄，开5厘米的沟槽，浇透水，把红薯苗平躺种在里面，然后再履上泥土。

蔬菜种植告一段落，徐立春感到轻松了许多，正好刚才挖到了几条蚯蚓，徐立春决定到河码头上钓会鱼。

天暖了，鱼儿活泼多了，胃口也大了。

今天鱼口好，一会功夫就钓了五条鳊鱼、六条鲫鱼。

第二天早上，徐立春起床练了一会武，然后又钓了会鱼。

早晨鱼口更好，钓了几十条鱼，鳊鱼、鲫鱼居多，其他还有昂刺、鲢鱼、青鱼。

现在物资紧张，肉食很少，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吃鱼，礼拜天早上，徐立春拎着鱼杆出去，傍晚拎着木桶，满载而归，把大家羡慕坏了。

在中院，徐立春遇着钱见娟。

“钱师娘，您好。”

“呦，立春这是去哪钓鱼了？”

“就什海刹。今儿鱼口好，钓了不少。钱师娘，您挑两条，尝尝鲜。”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钱见娟是真不客气，挑了两条最大的。

来到内院，又遇见秦淮茹在水池边洗衣服。

“立春兄弟，你这是出去钓鱼了啊？”

“是的，嫂子。今儿运气好，钓了不少，嫂子也拿两条，回去炖汤喝。”

“那咋好意思？”

“实在太多了，您就帮我消化一点吧。”徐立春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扑哧”一声，秦淮茹被逗笑了，这妖精用手背捂着嘴，花枝乱颤，杏仁眼儿眯成好看的月牙儿。

“嫂子，咋不拿两条大的？要不再拿两条？”

“不要了，够吃了，我娘嫌刺多。”

上次吃鱼，张财女被鱼刺卡住了，逼逼叨叨的抱怨了几天，秦淮茹心有余悸。

好心当作驴肝肺，徐立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拎起水桶准备走人。

“那个——立春兄弟，你家大椒秧子在哪买的？”

“哦，前儿有人在巷口吆喝，我就买了几颗。嫂子也想种？”

“嗯呐，我也想在门口花池里长些辣椒、葱蒜伍的，下回遇着这等好事，立春兄弟记得关照一声。”

“好来！下次遇着一定喊您。”徐立春拎起水桶，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秦淮茹说道：“那个嫂子，辣椒秧儿我还多几颗，待会正好要过来打水，顺便带给嫂子。”

漂亮女人就是占便宜，男人不由自主地献殷勤。

徐立春脚不点地，回家拎起水桶又来到水池旁边，把绿油油的辣椒秧递给秦淮茹，波斯献宝，贱兮兮的。

“哎呀，立春兄弟，你太客气啦，多少钱？我回去拿给你。”

秦淮茹其实也是嘴上大方，贾家张财女当家，凡是用钱的事，从不让媳妇沾边，张财女怕媳妇克扣家里的钱财，去补贴乡下的穷亲戚。

秦淮茹身上连个铅子儿都没有，结婚那天母亲倒是给一块钱压箱底儿，可春节前二弟和对象上门，婆婆连门都不让进，秦淮茹怕回家抬不起头，硬着头皮把压箱底的钱给了弟弟，打招呼他们结婚就不回去了。

“嫂子，你甭麻烦，这多下来的，我放家里也没用，再等两天也蔫了。”

“立春，那就谢谢你了。”

秦淮茹笑靥如花，徐立春不禁英雄气短，前世今生加一块儿，都八十几个周年了，还见不得漂亮女人，真没出息，不过这女人是真漂亮，比后世电影明星都漂亮。

而且这女人有项特别的天赋，让男人始终觉得她很柔弱，不由自主地想帮助她。

“立春，这里边咋还有丝瓜秧儿？”

“丝瓜秧儿也多了两颗，嫂子如果嫌弃就扔了。”

“扔了干嘛？多可惜啊，我也长长看，让两天牵个藤，夏天就有丝瓜汤喝了。”

秦淮茹笑呤呤的样子，让徐立春面红耳赤，他打了一桶水，落荒而逃。

这个好看的男孩儿，害羞的样子很有趣，也很可爱，秦淮茹心情舒畅，笑意留在眉梢，久久不散。

为了名正言顺地吃鱼，每个星期天的早晨，徐立春扛着鱼杆出去，黄昏时分，拎回来木桶回家，每次都有不错的收获。

徐立春很大方，遇到熟人，都会送两条，独食难肥，这道理徐立春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徐立春很乐于帮助一下邻居。

徐立春以为自己做得不错，起码得到馈赠的家庭会说他大方，夸他仁义。

可他想多了，整个大杂院就没有几个说他好的。整个大杂院，得他好处的也就五六户，绝大多数只能干瞪眼。

总有一些人，恨人有，笑人无，嫌人穷，怕人富，闻到徐家飘出来的香味，很多人就像是油锅里的鱼儿，煎熬得难受。渐渐地，大伙从最初的羡慕，变成赤裸裸的嫉妒，在徐立春身后指指点点，说他迟到早退不好好读书，游手好闲，没有出息，将来指定变成街溜子、胡同串子；说什么“嫁人不嫁钓鱼郎，娶妻不娶打牌女”，别看这小子现在神气，将来指定打一辈子光棍。

总说知恩图报、有恩必报，可得到徐立春好处的人也未必念他好。

这里边说得最凶的是张财女，徐立春钓鱼回来，遇见秦淮茹洗衣服，每次都拿两条鱼给她，她家得到的馈赠最多了。

可你桶里十好几条鱼，就给我家两条，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因为工作名额的事，钱见娟心里膈应，又觉得徐立春夺了阎埠贵“南锣鼓巷钓王”的风头，阴阳怪气的也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