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破五，各行各业开门营业，大院里的职工上班，大家开始为生活奔忙。

这时，大溪河河道整治工程也到了最后阶段。

这天凌晨，天刚蒙蒙，徐立春早起站桩，看到大溪河里，灯火闪烁。

走到河心的暗堤上，徐立春被震撼了。

裁弯取直、围坝固坡过后，河工进入最后的高潮，老乡们开始挖龙沟。

河底淤泥难以成块，挖龙沟必须借助寒风，等烂泥冻成块才好挖，因此，必须在气温最低时动手，赶在太阳升起，气温升起化冻前结束。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虽然隔着幕墙，对面上演的是无声电影，但是嘹亮的劳动号子却在徐立春心中激荡。

大溪河呈W形，河心的暗堤是分水岭，它将大溪河分成左右两个河谷。西边的主河道本就深，这次河道清理后，河堤加固提升，河底清淤后，中间的暗堤提高，西边的河谷更深了，今年自己这边肯定更早干旱。

难道我也兴修水利？这个想法徐立春自己都觉得可笑和自不量力，没有现代化工具，单靠个人的力量是难以从事大的水利工程的。

正月初六早上，为了更好地应对中考和高考，徐立春决定去新华书店逛一逛。

从交道口十字路口往北二百多米，就是安内新华书店，书店坐西朝东，三间门脸，两扇大玻璃门，临街的大橱窗很气派。

推开书店的大门，各色年画映入眼帘，有领袖像、宣传画、年画、春联，色彩缤纷，琳琅满目，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

店里年味很浓，顾客却不多。南面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画册、连环画；西面和北面的书架上主要是各种专业书籍；营业员身后的书架上放的是小说、诗歌、文史、哲学和艺术类书籍。这里的书不开架，你选好书籍由营业员拿给你。

高二、高三的课本，建国后历年的中考、高考试卷，连环画，中医方面的书籍，徐立春买了一大堆。

给徐立春服务的营业员刚二十出头，可能是个刚工作的新手，也可能面对大帅逼有点心慌意乱，前面两遍算的数字不一致。她红着脸趴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扒了半天算盘，最后选择连续三次出现的数字，低头开具销售小票。

这时，屋里一亮，一个姑娘推门走了进来。姑娘性情淑静，微笑着站在徐立春身边，不言不语，不急不躁。

营业员把开好的小票递给徐立春，红着脸指着收银台说道：“同志，麻烦您到那边交钱。”

徐立春接过小票，转身走向收银台。

“钱红。”

“娄晓蛾，你什么时候来的？”

身后的寒喧声引起徐立春的注意，徐立春转头看到一个圆脸姑娘，皮肤白皙透亮，笑起来显得很单纯。难怪刚才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原来是娄晓娥。

“我早就来了，看你发花痴，都不好意思叫你。”娄晓蛾压低声音说道。

“呸，你才发花痴哩，人家刚才账算错了，心里急死了。”上班时间钱红不好跟娄晓娥深聊，她转移话题：“娄晓娥，你今儿又看上什么小说了？”

“我想买一部《青春之歌》，钱红，你们店里有没有？”

“这是去年最火的小说，我们必须有啊。”

“快给我拿一部。”

“同志，帮我也拿一部。”

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谈话呀，娄晓娥转头瞪了徐立春一眼。

娄晓娥不愧为资本家的娇小姐，举止神情娇憨烂漫。她的眼神毫无威力，更像是撒娇。

娄天成号称娄半城，北平顶尖的资本家，事业很成功，生育能力却比不上车间里的大老粗，捣估了半辈子，外室养了好几个，却只生了娄晓娥一个宝贝疙瘩。他把娄晓娥保护得太好了，去年娄晓娥参加高考，因为家庭成份太高，收到通知“不宜录取”。

如果想上学，娄天成完全可以送她出国，因此人生中第一次打击，没有对娄晓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依然保持原有的天真和乐观。

没有结婚，没有经受渣男的摧残，这时的娄晓娥美丽大方，乐观阳光。

钱红连续开了两张小票，然后分别交给徐立春和娄晓娥。

徐立春转身去结账，娄晓娥却不着急，她伸手翻了翻徐立春买的书，问道：“钱红，这人是干啥的？”

“我哪知道？看着岁数不大，八成是学生，可买了这么多书，也有可能是老师。”刚才娄晓娥笑她，她决定还击：“咋的？看上人家了？”

“瞎说，我就好奇，随便问着玩儿。”

“这个小伙子长得真俊！娄晓娥，要不我帮你跟他要个地址？”

“呸，我才不做这种没皮没脸的事呢。”

这时，徐立春回到柜台前面，钱红把《青春之歌》也拿给他。

“钱红同志，有没有捆书绳？”

“有，您等一下。”

钱红很热情，帮徐立春用牛皮纸把书包好，用捆书绳捆得好好的。

“钱红同志，谢谢您！”徐立春又转身跟娄晓娥告别：“娄晓娥同志，再见！”

徐立春绕道东四邮电局寄信，然后便回家看书。

在徐立春看来，现在的中专考试，物理考查的内容比较基础，题目并也不复杂，只是更注重实用，结合了一些现在的热点和应用。

化学题目更简单了，大部分题目都是写化学分子式、化学方程式。

徐立春相信，按照他传授的学习方法，立夏完全能够应付。

徐立春更关心她选什么专业：“立夏，你中专想考什么专业？”

“哥，要不我初中毕业就回家吧？”立夏迟疑了一会说道。

徐家几代单传，徐立春肩负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重任，妹妹在学业上跟徐立春有冲突时，必须让道，徐立夏不想因为她们耽误哥哥的学业。

徐立夏很矛盾，一方面想代替哥哥，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另一方面又想继续上学。

“长兄如父，你们仨生活学习都要听哥安排，赚钱养家还轮不到你们。”

“哥，我——想上卫校，当医生。”

“当医生？医士专业的分数可不低，那你还得加把劲。你站起来，给哥看看身高有没有问题？”

医士专业对身高有要求，好在徐家基因不错，立夏前年身体开始抽条儿，现在都一米六出头了。

“光长个儿了，豆芽菜似的。”徐立春给妹妹一个摸头杀。

立夏要是真考不上中考，徐立春打算干脆让她接班算了，有自己帮衬着，她将来也差不到那里。

徐立春最担心的是二妹立秋，她九月升就初中了，62年初中毕业，如果考上中专，再上三年65年毕业，刚刚好。如果她考上高中的，等到65年，假如考上大学，正好遇上运动。

徐立春记不清上山下乡从哪年开始，女孩子离开BJ他怎么能放心，还不如早早工作呢，所以如果她考不上中专，不如直接回家工作，那时自己也工作一年了，估计给她找个工作不难。

还有健秋，66年正好初中毕业，这丫头体质这么弱，徐立春愁死了，他决定实在不行，就把她的户口转到舅舅家。

从正月初一开始，徐立春开始辅导妹妹和何雨水学习。

何雨水成绩不错，不然后来也考不上高中，稍微加把力，考中专完全没问题。听立夏要考中专，她也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