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继之心中无数，太吾精通天下武学，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他一身玄阴的功法，再被限制武功，岂不跟赤手空拳没什么两样吗？

他灵机一动，问道：“‘太祖长拳’和‘小纵跃功’可以用吗？”

龙头长老道：“本门较武当然是以派内的武功相较，无门无派的武学也不算在内的。”

乐思归知晓悟继之的难处，欲待劝他离去，又听龙头长老道：“不过较武仅是切磋互勉，此去地下捞金也无甚凶险，若是太吾从小较中获胜，还可获得本派一件七品的武具。”

悟继之已有了两件五品的宝剑，自然不再稀罕七品物事，只是念着久未与人过招，恐疏忽了武艺，于是道：“在下不用别派的武功便是。”

乐思归道：“悟兄，你不必勉强。”

“无妨，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就当长长历练。”

那龙头长老见悟继之应允，续道：“丑话说在前头，本次小较由我主持，其他弟子也会监督。若太吾使用了别派的功法，将被取消较武资格。”

话间，他领着众人来到一处竖井，地下灯火摇曳，硐巷纵横，不知深达几许、通往何处。

那些弟子轮流顺着辘轳吊下，郭立身陪二人走到此处，便不许再入内，他对二人道：“两位哥哥，小弟只能送到这里了。”

“郭兄弟，你回去吧，我跟悟兄互相照应，不会有事的。”

郭立身谆谆道：“今年小较不同往日，二位千万小心。”

悟继之问道：“往年小较不是捞金吗？”

乐思归道：“以前都是出海去抢客商的黄金，我不想干，今年到地下捞本派的，正合我意。”

郭立身尤不放心：“明面上刀枪易躲，可入了不见天日的地底，便全是暗箭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二位兄长还是留心着点。”

郭立身在三人中年纪最小，按理说没怎么涉足过江湖，他何以有这些心眼，悟、乐二人均没有想过。

他这一提醒，二人倒是重视了些。那龙头长老道：“只剩你二人了，下去吧。”

众人依次下到井底，龙头长老最后纵下，率着众弟子沿一条倾斜的巷道下行。越往深处走，悟继之越觉前方热浪逼人，连玄阴内力也护不住体内腑脏。

“乐兄，这金矿不会在地底吧？”

“咱们是去地底没错，不过要采的却不是金矿。”乐思归亦是大汗淋漓，“等到了地底，你就知道了。”

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炎热难当，除了那龙头长老，余人皆已心浮气躁、热不可耐，那龙头长老却道：“便是此处了。”

此地热浪翻腾，灼人耳目，各人极力运转真气，方能勉强睁开眼。只见地涌岩浆，满目金黄，众人一路深入，竟是到了岩浆流动之地！

悟继之讶然道：“这地方是山锥之下？”

龙头长老指着一处岩壁道：“此地是真龙降世之所，这一路的坑道，都是真龙下凡时所造就的。”

悟继之顺着他手指望去，岩壁上绘有一组图画，颜色尚新。

壁画共有四幅，第一幅绘着一座火山，一道金光落入其中；下一幅图里，一条金龙自火山口跃出；第三幅图，那金龙化形成一只婴儿；最后一副图，场景便是此地，有两名男子寻到了那婴儿。

“我派常遣弟子润色此画，告诫后人不可忘祖。当年真龙投入凡间，转世成一个婴儿，被我派的两名祖师收养。真龙长到十岁，知恩图报，传授了龙姓祖师一套拳掌，传给了姓司徒的一套刀法。”

悟继之听到此处，心中却生出一个疑窦。

弟子里忽有一声嘀咕道：“哼，姓司徒的就不叫祖师了……”

那声音低沉，不辨男女。龙头长老双目如炬，掠过诸弟子，但话者隐身众人之中，他一时也难明是何人挑衅。

“当今岛主姓龙，足以证明我龙氏才是真龙传人，你们当中还没人姓司徒，倒先做起司徒氏的走狗来了。”

部分弟子的面露不忿，龙头长老扫视各人，又道：“那柯铮已经逼供，说他在岛上还有一个残党。不管是谁出言不逊，可别露出马脚。否则，他就是下一个龙岛忠仆！”

众人沉寂下来，龙头长老命人到附近的硐室运来十余兜金丝捕网：“你等分散开来，以这捕网捞金，一个时辰后在此地会合称重。晋升人数，岛众取三人，外姓弟子取三人，入门弟子取三人。”

悟继之在心中算道，参与小较的弟子不足三十人，平均到三类弟子，约等于每九人中取三人。如此算来，竞争也不算激烈。

“除打捞外，你等也可抢夺他人所得的黄金。至于太吾，不占晋升的人头，但需打捞的黄金重量在所有人中居于前三，才可获得我派的武具。”

悟继之来此只是为了襄助乐思归，那武具对他连彩头都不算，因而也就没在意这苛刻的排名。

那龙头长老又补充了一句：“此外，若有人能揪出柯铮的党羽，便算直接从小较中胜出！”

各人领了捕网，悟继之才想起一问，道：“长老，我们要去哪里捞金？”

龙头长老指着岩浆道：“这里。”

“岩浆里也有金子么？”

“真龙最爱凡间的黄金，因此我派年年都会往火山中投掷金器，供奉真龙。”

悟继之更加困惑，金子扔进岩浆里，还能找到吗？

其他弟子俱已散去，乐思归道：“悟兄，咱们先走吧，路上我跟你解释。”

此地平巷纵横，千回百转，二人选定一个方向，路上乐思归道：

“只要入眼不是白色与金黄色的岩浆，金子掉进去，就不会熔化。不过在这里待久了，肉眼难免看花。悟兄你若是拿不准，就专门找色泽暗红的岩浆捞，那里一定不会出岔。”

悟继之道：“乐兄，我还有一事不解。黄金既是为了供奉真龙投下的，为何又要回收呢？”

“我派年年都要供奉黄金，可世上哪有那么多金子，只好丢了又拿，‘物尽其用’。”

二人寻到一条暗红色的岩浆，却早有人占据了此地。

“哟，乐师兄！”

四名赤衣弟子向悟继之与乐思归围来，其中两人正是被乐思归拍过肩头的焦期年与蒋同，另外两人悟继之也有印象，都是他与乐思归重逢那日，想要抢劫他的弟子。

这四人的意图不喻而明，乐思归毫无惧意：“哼，四人约好了一起堵我。怎么，当日骂得你们不服气？”

“平常被乐师兄教训惯了，我们当然不敢有异议，不过今日在地底嘛……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