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中云从六扇门的大门走出来。

他没有带他令江湖好汉害怕万分的兵器追魂鞭，只带了一把佩刀出去。

在京城，一般情况下他都不带追魂鞭出门的，除非有特殊情况。

此刻是寅时末了。

他安排好孙伯光的事立即赶去大学士杨廷和的家中，因为孙伯光讲的事太惊天动地了，他不敢隐瞒，也不管真假，必须要汇报。

可是找谁汇报呢？

朝中势力错中复杂，敌友难分，包括他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都察院按察使大理寺卿他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这不仅带来了危险，更给告密的孙伯光带来血光之灾。

其实他可以直接入宫向少年皇帝汇报的，但道听途说尚未证实的事他不敢这样做，吃不了羊肉反惹一身臊的蠢事他可不干，可是又不能不说。

满朝文武，他只能相信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大学士杨廷和。

转过一个街角，前面突然出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短装打扮的大汉。

这人脸上戴着花脸面具手执双刀站在街中。

那双短刀即使在黑夜，也闪动着令人胆怕肝颤的寒光。

这个人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敢这样堵路的人不用明说也知道必然是来找麻烦的人。

岳中云停下脚步。

他一双耳朵聆听着四周动静，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就只得眼前这个戴着花脸面具的人，他放心了许多，他首先开腔：“来的是人是鬼？”

“人和鬼有什么区别？”那人没有动。

岳中云说道：“有，人是活着的，鬼是死掉的，你想做人还是做鬼？”

那人说道：“有些人活着不如鬼，我就是活着不如鬼的人。”

岳中云说道：“所以你想做鬼之前拉上我也去做鬼？”

那人说道：“让你说对了，我想试试有没有这个能力。”

岳中云笑起来：“我劝你最好不要试，试试就会逝世。”

那人说道：“别大言不惭。”

岳中云说道：“很多人就是像你这样做了鬼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拦我何事？”

那人说道：“有人要你偿命。”

岳中云剑眉一挑：“偿谁的命？”

那人说道：“白面书生田军，听说他被你的追魂鞭打碎了天灵盖，脑浆洒了一地。”

岳中云说道：“对。”

那人说道：“好，敢于承认。”

岳中云说道：“你是田军的什么人？”

那人说道：“兄弟。”

岳中云说道：“那你也不是好人。”

那人说道：“何谓之好人？何谓之坏人？”

岳中云说道：“这是个无解的问题，立场和观点不同，看待的事物就不同，或许他做过好事，但为了一己之私将人灭门就是恶事，站在我的立场，他死不足惜。”

那人说道：“这点我认同。”

岳中云说道：“你不像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为何要替他报仇？”

那人说道：“你没耳聋吧？”

岳中云一愣。

那人说道：“我刚才不是说有人要你偿命吗？”

岳中云笑起来，说道：“多谢提醒，我不杀无名小卒，报上名号，至少可以让你死后有一块写上名字的墓碑，不做无名之鬼，转世投胎也快一些。”

那人说道：“人活着是一副皮囊，死后是一堆白骨，至于孟婆汤忘川河阎王地府转世投胎一说，纯粹是骗人的鬼话。”

岳中云说道：“无神论者，挺好。”

那人却话锋一转：“不过有墓碑总好过没墓碑，这样吧，我不是戴着花脸面具吗？如果是我死了，就写上面具人吧，别人不记得我，不来祭拜我，我想那人应该记得我，来我坟前祭拜我。”

岳中云哈哈大笑，说道：“你也反转得太快了吧？那好吧，我就称呼你为面具人吧。”

那人说道：“事情已经交待清楚，动手吧。”

岳中云说道：“慢着，多说几句无妨。”

那人说道：“你想拖延时间，等六扇门的援兵到来？”

岳中云笑一笑：“就算六扇门的人来了，巡城兵马司的人来了，锦衣卫也来了，我也和你打一场，你赢了，尽管走人，他们绝不会为难你，放心吧，我言出必行。”

那人说道：“这一点我相信，你岳中云的确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岳中云说道：“我好奇的是要我偿命的人是谁。”

那人说道：“我不能说。”

岳中云说道：“是不是女人？”

那人说道：“无可奉告。”

岳中云说道：“作为六扇门的总捕头，我有责任提醒你，千万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把你当枪使，做他的走狗，死的是你不是他。”

那人说道：“我甘愿，岳中云，我是一条狗，其实你也是一条狗，替压榨百姓血汗的官府做看门护院的一条狗。”

岳中云说道：“这话说得没毛病，还真反驳不了你，我是看门狗，那你又是谁的什么狗？”

那人笑起来，说道：“就当我是咬人的疯狗吧。”

岳中云说道：“面具人，动手吧。”

面具人把双刀一舞，向着岳中云冲过来。

岳中云等他双刀斩到来，才双脚一旋，向后闪开。

面具人双手一旋，双刀交叉斩向岳中云，一刀从左向右斩下岳中云的腰间，一刀从右向左斩上岳中云的咽喉，速度快如闪电。

岳中云侧身一闪，他的衣角被划破了。

上手两下，就被对方划破衣服，可见对方的武功造诣相当不凡。

“好刀法！”他由衷称赞。

“可惜还是被你躲开了。”面具人像旋风一般挥刀斩过来，翻起无数刀光。

岳中云不敢托大，拔出佩刀，他拔刀的速度如同闪电一样，立即闪起一道寒光，挡住对方斩过来的两刀，顿时火星四溅。

面具人被他这一下震得手臂发麻，急忙退开，显然力量不及他。

岳中云一刀凌空辟出，若是给这充满力量的一刀劈中，不劈开两半才怪。

面具人脚步一滑闪开。

岳中云并没有追击，回刀一横，守住门户：“你刀法不错，可惜内功差了一点，否则还真有可能打败我。”

面具人说道：“天下第一捕果然名不虚传，一刀就化解了我的攻势，还顺带一刀劈过来，若然不是我躲得快，我就真的做了鬼！”

他内心感到惊惧，对方的内功造诣比他高，如果被对方猛攻不止，他可吃不消。

岳中云明白自己的内功造诣的确比对方高，但想要速战速决根本不可能，自己的事耽搁不得，于是说道：“你走吧，我还有急事要办，不想和你再纠缠。”

面具人突然双刀飞舞，舞起片片刀花，攻向岳中云。

岳中云挥刀急舞，立即响起叮叮当当的连珠密响，兵器撞击的火花到处飞溅，只见人影闪动，刀风呼啸，刀光万重。

突然，面具人被岳中云一刀震得退后十数步，岳中云不等他站稳，挥刀劈过去，他双脚就地一点，凌空退后，脱手双刀飞出。

短刀旋转着如流星般飞向岳中云。

岳中云挥刀想打掉双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双刀像长有眼睛一样，绕过他的刀，从两侧斩过来。

他大吃一惊，缩头一蹲，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避过凌空飞旋的双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双短刀竟然回到了面具人的手里。

“回旋刀？！”岳中云失声而叫。

面具人没有再出手，说道：“岳中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太厉害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后会有期。”

他转身就走。

岳中云没有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