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3日

“张帆啊。”

“嗯，张主任。”

“刚才通知，龙寿山那边情况有点紧急。上午就不用来公司了，在家把东西收拾好。等会直接去三院报到。”

“嗯，好。”

“公司里，你就不用担心，好好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加油。”

“好，主任。”我话刚说完，张主任便挂掉了电话。

随便收拾好行李，还没来得及想好带什么，三院的人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催促。随便吃了早饭，在老妈的唠叨声中，我乘车再次来到了昨天开会的地方。周达星和昨天开会的几人已经站在了院门口。

“哟，来得早呀。”周达星手拿着一支烟挥手道。

看到周达星他们已经站在那里，突然有些开心，我快速走到周达星面前。

周达星又继续道：“唉，没睡好吧，我也是。”

我转头看着其他几人，蔡小龙和马东虎正在一旁吃着包子，田美琳不停的照着镜子，还在化妆。

“林处长呢？”我问周达星。

“怎么，你不会以为大领导会跟我们这种小角色过去做事吧。他应该不会过来……”

“我可没这想法，只是出发前应该还有啥任务嘱托给我们……。”

“想多了，瞧，那边小中巴都已经停在那里了。师傅上个厕所，这你人都来，应该就出发了。”

“好莫有，好咯就上车了，时间紧得很。”一个男子说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边提裤子边走过来。

“好咯，好咯，师傅嘞。”周达星笑嘻嘻的用像是四川话的口音朝男子回答道。

“走嘛！”男子说完坐进了小巴驾驶座。蔡小龙和马东虎两人背着行李，提着包子快速上了车，田美琳拖着行李箱也慢慢跟着走了上去。

周达星嘬了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随后灵敏的跳步上去。我跟在后面，看着空旷的车厢，也学着其他人占着两人座位坐了下来。之后，一阵无聊的旅途开始。

刚开始本想跟其他人聊着什么，结果大家都在睡觉或者看书。我一时觉得无趣，便睡着了。过了不久，我睁开眼，一位长发美女已经坐在了我的旁边。因为怕别人尴尬，我没多瞧两眼，只从侧面看出这个人应该长得不错。然后，又睡着了，不久，车子哐哐停了下来。朦胧中，又上来了几个人，身上背着行李，都是统一的灰色工服。

我在摇晃的车中醒来，却没等到有人说话吵醒。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四周，又多了五个人。大家一声不吭，十分安静。我身旁的长发美女一直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

大概过了半小时，车子到了一个小火车站停了下来。

“下来咯，到咯哈。”司机在前面说道。

车站很小，连围墙和售票口都没有，只有地上的轨道被立着的铁丝网简单保护着。唯一锈迹斑斑的牌子写着“城东外火车站”，立在了不远处的石墩上。车站十分破旧，整个看上去已经有一阵子没用过了。

所有人下车后，统一灰色衣服的三人从小巴车底处拿出了几包鼓鼓的行李抬到了石墩旁，而我们身后，又有几人拖着大包行李走了过来。大家彼此都没有说话，周达星也只得默默在旁。长发美女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没多久，一款绿皮火车从不远处开来，有3节车身。

“所有人上车。”长发美女说着，“所有人行李放第三节里，人都坐到第一节里面。”

长发美女身形纤细，举止轻柔，招呼大伙儿上车。虽身穿普通T恤和牛仔裤，但难掩一抹戎装气息。

“别看了，”周达星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马应该选近草而食，不要奔那远大前程。”

“我可没那想法。”

“那就好。”周达星哈哈一笑。

按照长发美女的指示，一行人全部坐在了第一节车厢。周达星老老实实的一个人继续霸占着两人座位，我继续一个人坐在了旁边，全部人上车后，长发美女又坐在了我的旁边，大家保持安静的状态。

火车启动行驶，窗外景色一直老旧的平房中变换，“哐喳，哐喳”，又停住了。

“要合车了。”灰衣中的一人说。

我看向窗外，并无任何景象变化，依然是破旧的老房子。

“搞快点。”窗外人喊道。

一阵急促的叫喊，钢铁砸在地上的金属声，机械的碰撞声。整个车厢似乎正在摇晃，一刹那见，我感觉身体离开了座位，整个车厢被吊起来。一声重重的金属撞击声。整车似乎落回了地面。随后，一声“砰”，整车被后面巨大的力撞击动了一下，车缓缓开动。

车头在我的前方，整个车身在往与车头相反的方向行驶。

“这是合完车了吗？”田美琳打破了沉默。

“是的！我们后面应该又加了个车头。”刚才的灰衣人说。

到了中午，有列车员推着餐车为每个人分发午餐，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人来到我所在的车厢坐下。

“自我介绍下，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我姓唐，叫唐易，大家可以叫我唐队长。”唐队长说完便从包里摸出了一叠文件发给到了长发美女，“这位是钱美强。”

钱美强接到文件分给了车厢的每个人，内容是关于龙寿山的实施方案。唐队长指示所有人看完内容，接着便和钱美强去了另外一个车厢。

大概又过了几个小时，又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我们这节车厢上了车，随即去了身后的车厢。

下午 5点，唐队长再次过来开了一次会议，又给每个人发了一份新的方案内容。

我看着内容，发现方案大致没有变化，只是在施工保护措施上，增加了许多注意事项。

内容是：

一、每位工作人员必须携带简易帐篷和探照灯。

二、工作人员应携带防风打火机和氧气面罩、氧气瓶等，用于施工时的保护措施。

三、每个人应在工作开展后的每一个小时段进行一次工作内容汇报，确保工作任务正常进行。

四、所有人不得在上班休息时间离开营地范围，下班后需向领导审批才可离开营地外出。”

晚上晚饭后，钱美强和唐队长依然没有回来。车上慢慢有了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周达星已经坐在了蔡小龙、马东虎两人的身后的座位上。他们三人隔了我有两排距离。周达星看见我在望向他们，朝我使了使眼色叫我过去，身子挪进了靠窗的座位。我安静的坐了过去，结果却是在聊着关于钱美强的事情。

“这次工作，人有点多呀？”我小声朝周达星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平常工队也是有这种情况的，上百人也有的……”

“咔嚓。”车门打开了。钱美强快速从我们身旁走了过去，我望向她的时候，她正侧脸用力盯着我。

我们一群人安静了下来，钱美强坐回了之前的位置，我只能尴尬的和周达星暂时挤在了一起。

2017年11月4日

火车已经行驶了有十多个小时，早晨9点左右，唐队长把所有人叫到了第二节车厢，这时进去发现，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实验室。

车厢原本的座位已经被去掉了，繁多的实验仪器整齐的排成了一条长线。显微镜、土壤检测器、冷藏柜等等，还有两台硕大的仪器被金属管连接着。放着电脑的桌上堆满了杂乱的纸张，车厢的尽头还有六七个黑色铁箱所占据着。唐队长正在和两位有些年纪的工作人员交谈，所有人陆续从车厢的两端走了进来，二十几人很快挤满了整个车厢。

“差不多了，唐队。”钱美强说。

“美强，你把最新的资料发给大家。”唐队长与钱美强说完，又和两位工作人员们围着一张铺满图纸的桌子讨论起来，手指不停地在图纸上移动。

“这次的任务，经上级领导讨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会有一定的风险。”钱美强向众人喊道，“所以现在会安排大家进行一个安全测试和装备培训。”

“这次不就只是保护已暴露的文物吗？”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

“难说，不过这个女娃子是谁？什么时候轮到她来讲了？”人群另一处回应道。

我正想唐队长和钱美强之中应该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停留在呼吸的片刻缝隙，钱美强似乎没有听到，她举起两份文件说：“这是重新制定的关于这次活动的安全工作手册，还有部分装备的使用说明。”

钱美强再次给所有人发了两份详细的文件，一份内容是关于工作时的安全操作规范，详细说明了不同情况下，工作人员需要完成的注意事项。

例如：“在发掘物体中含有未知粉末或液体时，应当避免直接接触，采取“倾倒容器法”装入特制容器中……”

我翻到最后两页，上面的内容一下吸引了我，文件的用词和图片都彰显出年代感，个别字还是用的繁体写法。

“这些装备说明，怕是要挖生化武器吧？”周达星的声音从我身后冒了出来。

“不好说，万一挖到了一个外星人，这那敢碰哟。”马东虎回答道。

“哈哈哈。”一个女声笑了出来。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一直默默不说话的田美琳。

“走呀。”周达星朝我递了个眼神。

“去哪儿。”

“去找位置坐着呀，站着干嘛，这么厚，你一时半会儿读的完吗？”周达星扬头，嘴巴一咧，单眼一闭。

“我说，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有点严重吧？”蔡小龙站在马东虎旁问道。

“严不严重不用你操心，领导会知道安排。现在该找个地方坐着，站在这儿读也累。”马东虎抱着蔡小龙的肩膀走回了之前的车厢。

回到车厢，我和周达星继续坐在了一起，前面的马东虎和蔡小龙倒是嘀嘀咕咕着什么。周达星没有任何的表情回到座位不久便睡着了。田美琳认真的读着手册。我心里正纳闷其他人都没回来，为何就我们几人。放下这个心思，我拿起手册读了起来。

“别整那些没用的，我们到时候也是去做些简单工作。”周达星突然喃喃道。

坐在前面的马东虎和蔡小龙一下转过头来。“就是，你不想想，这马上就要到了，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马东虎眼神凛冽看着我。

“哼。”周达星保持着小憩的姿势。

“难道你小子是才开始工作？”马东虎一笑。

“那你们回来说看……。”我说。

“看啥呀，我们都看完了。你自己想看就多看看吧。”马东虎保持着凛冽一笑。

“这次的工作就保护文物，你担心啥，难不成连个挖土都不会？又不是叫你盗墓，你最多下去挖挖土，看见那东西冒个边角儿了，你就该乖乖报告了。”周达星一个转身，把屁股对准了我。

“咚咚。”钱美强站在车门前敲着。

“跑这来干什么，回来把测试完成了。”钱美强一脸生气的样子道。

“恩哼，好的，钱队长。”周达星立即起身从我面前走了出去。

“我可不是队长，别乱说。”钱美强声音铮铮道。

“好嘞，好嘞，是的长官。”周达星抬手放在耳边道。

“咚咚咚。”马东虎和蔡小龙迅速也跟着走去。田美琳却慌忙地把化妆盒掉在了地上，埋头寻找。我这才反应过来，正起身，钱美强已经走到了我眼前。

“我听领导说你是学建筑的？”钱美强突然俯下头在我耳边问。

“呃，嗯，是的。”我紧张回应。

“待会坐回去，我有事问你。”钱美强说完挺直身子看着我。

我心一下紧张起来，感觉耳根有些发热，连忙向实验室走去，“嗯嗯，好……”

实验室里的人们坐在了各处，拿着手册讨论。环顾四周，在场的只有十几人。我一眼瞧见周达星几人躲在了几块铁箱旁，笔直朝他们走了过去。

钱美强再一次发了份问答卷给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埋头书写，翻着刚才的手册比对着。场面又恢复了平静，一个小时过去了。钱美强收起所有人的问卷，开始根据问题最多的内容进行说明。有些问题她也不太清楚，唐队长便放下手中的工作给大家讲解。

“唐队长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们情况。”马东虎表情气愤道。

“情况，你不是知道吗，到龙寿山保护文物。”周达星喃喃道。

“你！”马东虎“哗”的抬起了身子，

“马哥，别生气。”蔡小龙一旁拉住马东虎，“是保护文物，可现在明显有事情没告诉大家。”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重复那几句。‘事故来自大意，安全来自警惕。’安全，让我们注意安全罢了。”周达星眉头一挑盯着马东虎。

“这次工作任务，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要疏忽大意了，大家要注意安全。居安思危，警钟长鸣。”钱美强向众人说，“接下来，大家可以回到自己的车厢座位上去了。很快便到站了，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去，来来回回。折磨了半天，啥没有。”马东虎大大咧咧的从坐位上起身往自己车厢走。

“是吧，我怎么说来着。”周达星神情自若回应道，“老生常谈，老生常谈嘛。”招呼着我和田美琳往回走。

回到车厢中，我坐回一开始的位置。周达星倒是问了问我的情况，说干嘛又坐了回去。我说与他一起坐着实在难受，毕竟他自己就能占两个人的位置。周达星看了看我所坐的位置，笑了笑，便和马东虎、蔡小龙两人嘀咕着。关于他们笑的内容，无非是猜我这个人喜欢钱美强，想找机会跟她在一起等等。钱美强很美，虽然不同于邻家女孩田美琳那般，但娴熟的办事风格，冷静的工作态度，总是人们遐想的女神。

两个小时过后，“嗞——。”火车真正停了下来。西山镇，龙寿山脚下的一处偏僻小镇。唐队长走进车厢，告诉我们可以下车了。车厢外，大家拿着行李陆续下了车，同行的灰衣人员还有老者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群服装统一的人员正在往车厢外搬运铁箱，钱美强正在一旁清点着。按照唐队长的命令，我们直接登上了在旁等待的白色小货车，坐在车厢内，里面早已放好火车上看见的黑色铁箱。

龙寿山群山环绕，树林茂密，颠簸泥泞的道路。一切没有被人类所侵袭的痕迹，这座山离博物馆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一路上并没看见其它建筑和车辆，我开始紧张这座山是否会有现代设施，不管方一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真一个人单独在外，光是迷失森林和野兽袭击就足以让我感到担忧了。培训时强调工作的安全，工作以外的时间才是更让我感到担心的。

在车上煎熬了一阵，我们终于到达了离现场不远的营地。下车后，刺骨寒风让我睡意全无，两个大型绿色帆布帐篷直直立在眼前，一个帐篷大概能放下5张床的样子。三名先我们到达的工人，正在搭着小型帐篷。走进营地，一名留着平头的指挥员小李从帐篷走了出来，他安排我们所有人也加入到了搭建帐篷的任务，做到七七八八时，便让我们几个年轻小伙儿跟他一起前往挖掘现场。

营地后方再向右，深入树林小道，几十米外，八九根木桩支起的塑料编织袋围着部分挖掘过的现场，地上杂乱的土堆里已经有一些文物碎片遗留在外面。一处高土堆上，两张沾满泥土又破烂的长条木桌陷在土中，上面放着些挖掘用的工具。

小李指挥员两步跨进土堆里说：“这儿是之前发现的，现在这些暴露出来的文物，没得关系诶，真正的好东西还在里面。你们首要的工作是摸排一下这儿的文物面积哈！翻翻土，往下栽。有啥子不对劲，就停下来，等到后头慢慢弄哦。”

指挥员带着我们几个小伙示范起来，“不要太用力了，刮哈土皮皮就行了。一层层往外扩。”

“好的好的，李指挥员同志，你真是厉害噶。这些事情，你做得是炉火纯青呀。”周达星拿起桌上的工具，笑嘻嘻的跟着指挥员做着。

“莫叫我同志，啥子年代了。大家都是干苦力的，叫战友，显得亲热些。”李指挥员抬头瞧了一眼周达星，继续示范道，“现在你们试一哈，有啥子情况就问，不要搞得见外了。”

指挥员招呼我们沿着挖掘现场的中心向四周挖去，我向外挖了有四五米的样子，第一天就已经工作到黄昏，挖了些不成形状的碎渣外，所有人并没有新的发现。

回到营地，一辆应急发电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发动机转动，营地内的几处吊灯照亮了整个区域。两个绿色帐篷门帘紧闭，微微透出些许亮光。原来车上的黑色铁箱已经堆在了绿色帐篷的另一侧。

晚上吃过篝火煮的大锅饭，指挥员简单开会总结今天的情况，大家便各自散去。

周达星招呼着马东虎和蔡小龙向我走了过来，瞎聊两句，周达星主动约我们到他的帐篷下打牌。边说边聊至十一点左右，便各自回到了帐篷内，帐篷外灯火通明，还能听见一两名工人的呼喊声。

不知是新鲜刺激还是焦躁恐惧，我躺在坚硬的床垫上难以入睡，便打开帐篷的布窗一缝，躺在床上遥望远处夜色。借着灯光与星光交融，营地外100多米的地方，一个粗黑的人影从草丛渐渐钻出来，人影快速闪动，不到20秒的时间便在我眼前从左至右后消失不见。我急忙打开帐篷门角向外张望，营地内灯光明亮，仍有工人在搬运货物。却未找到黑影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