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多谢了！若无夫子提醒，贫道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在朱元璋父子准备出宫的时候，张正常也在准备离开京城。

他第一个拜访的，自然是提点自己的刘伯温。

二人在六府门口告别，刘基只是道了一句：

“真人，一路顺风。

真人远行，我有职务在身，不便相送，若不然陪真人走走，也算不错！”

“刘大人客气了，这次除了拜别刘大人，贫道还要感谢一个人，如今跟夫子告别，我还要去天界寺！”

刘基好奇，问：

“天界寺，不知道谁还指点过张真人？”

“天界寺的一个小和尚！”

张正常悟道之后，对于自己的名声并没有多看重，他留给刘伯温一个大大的疑惑，主动上车离开。

天界寺。

道衍如往常一般无所事事，于是决定在禅房里继续写书。

他始终觉得当和尚不是长久之计，等朱元璋逐渐淡忘自己或者敌意降低之后，他就还俗离开南京。

只是刚动笔不久，禅房外就传来敲门声。

“道衍师弟，有位贵客找您！”

“贵客？”

道衍放下手中的纸笔，推开门。

慧难和他头上的旁白，已经说明了来人的身份。

【收了张正常的银子之后，他觉得非常兴奋……】

张天师？

道衍的目光从慧难身上收回去，转眼望向距离禅房不远处的张正常身上。

老张这一次还是如以前一般，身穿俗人的衣服，并没有要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

他见道衍望过来，笑着拱手，躬身行礼。

【即将离开，他真心感谢你给他的提点。张家千年传承得以延续的祖训，再次被他完美继承……】

道衍回礼，送走慧难之后，他将老张请入禅房之中。

“天师可有好消息带来？”

落座后，道衍打开话题。

张正常道：

“还要多谢大师为我解签，正如大师所言，那日我求签果然是上上签，这次陛下给我的封赏，远超过我自己的想象。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虽然名利难全，却终归保住我张家的基业！

说起来老夫也是鬼迷心窍，明明是上上签，我却因为心魔不破，差点将一手好棋走岔了。”

老张如同和多年的老友谈心，自然而然跟道衍说了封赏后的事。

道衍听着皇帝对龙虎山的封赏，微微点头。

如果对比史书，皇帝这次给张正常的东西确实多，至少总领天下道教的权柄，史书上就不是洪武元年给的。

这次历史的小变化，主要是朱元璋以更完美的手段夺了天师位。

张正常的知情识趣，正是他能得到封赏的原因。

“老道明日就要回龙虎山了，不过回头我会派弟子常驻朝天宫。

今日我欠大师一个人情，大师若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可去朝天宫递个消息！”

张正常与道衍聊了一会，起身告辞。

“大师，陛下君心莫测，我此去龙虎山，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

张正常在离开之前，道出了他此行最大的目的。

道衍低头想了一下，留下八个字：

“无为而治，落足人间！”

老张若有所思，给道衍行了个礼，张天师转身离去。

“张正常果然是老张家历代天师中的佼佼者，这份悟性，确实不类凡人！”

道衍目送对方离开，自言自语，他正要回屋，却发现不远处的皇帝正朝他笑。

这笑容，笑得道衍毛骨悚然。

老朱的出现跟鬼一般，神出鬼没。

他见到朱元璋，赶紧换了一副表情，走过去躬身行礼：

“道衍，见过李施主！”

朱元璋似笑非笑，道：

“最近事务繁忙，却是忘了来大师这里请教，没想到今日不巧，刚好遇见大师招待客人！”

朱元璋望向老张离开的方向，故作疑惑：

“我看那人有些眼熟，不知道是谁？”

道衍自然回答：

“是龙虎山张家天师，张正常！”

对于老朱，道衍丝毫不敢隐瞒，他的坦诚让朱元璋非常满意。

“张天师居然会俗装来天界寺，也算有趣！”

“上次他有心来找主持求情，正好跟贫僧有过一段交往，所以……”

道衍自然而然将张正常断命的故事说给老朱听，老朱闻言哈哈大笑。

“这个张正常呀也是病急乱投医，不过他也算找对人了，所以得了体面！”

说着，朱元璋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身份，赶紧闭嘴。

他见道衍一脸平静，似乎意识到什么？

“你说得倒是没错，这张天师外界传他能驱神役鬼，神通广大，可这次被陛下为难之后，居然变得患得患失。

所以仙神之事，确实有些虚渺……”

朱元璋故意提起话题，道衍却不接话。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老朱试探性问询道衍，道衍低头道：

“从方丈那里知道一些，李大……李先生身份尊贵，以前是贫僧唐突了！”

老朱摆摆手：“那是我哥哥的本事，不是我的，这事不必在意！对了，我给伱介绍一下……”

朱元璋身边，两个孩子一直恭顺站在他身后。

道衍自然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人是朱棣，他上次见过。

第二个孩子，大约十三岁左右，按照他前世的眼光，这就是个刚刚上初一的孩子，可道衍根据对方的年龄和体型，不用看旁白也能猜对他的身份。

太子朱标，朱元璋最疼爱的孩子，也是他亲自选定的帝国继承人。

“这是我家长子，这是老四，你见过……”

老朱给道衍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道衍：……

合着你将你梦里的当事人都带到我面前，是个什么意思。

“这次来，主要是还大师东西！老四……”

朱棣红着脸，将一本《西游记》交给道衍：

“大师莫怪，我上次捡到你的书，因为喜欢就带回家看了！”

道衍默默接过书，从朱棣拿出《西游记》开始，他的汗毛倒竖。

终归还是让朱元璋看到【姚广孝】这三个字了。

老朱心里怎么想，他不敢乱猜，他只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让自己看起来神色不变。

朱元璋交过书之后，一行人自然而然找地方坐下。

老朱很好奇张正常跟道衍离别的聊天内容，道衍也如实相告。

“这次张正常来京的种种昏招，总让人唏嘘不已，想至正二十六年，他在南京施符救人，也是被人当成神仙一般崇拜。

这神仙中人和如今的他，总觉得判若两人。

难道当年他的神通，也是戏法？”

道衍闻言，呵呵笑：

“假倒不是假的，不过您搞错了一点，自古灾情瘟疫，道士出门治病的诀窍不在符水上，而是另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