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挣扎着爬起来，几次三番，终于放弃了，瘫靠在墙边，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原来你，和我一样。可为什么，天通果看不到你的信息。”

这是个本来就重伤的男人，这时伤上加伤，白月棠几乎可以看到他的生命力在飞快流逝。

可男人眼里的疯狂与不甘让他觉得瘆人，汗毛倒立.

“咳咳，别怪我，兄弟。”男人吐出一口淤血，神情放松下来，脸色疲倦，写满了失败、颓唐，这种神情，白月棠见过很多次，在大街上，地铁里，“我快死了，拜那天杀的青城道士所赐，即便是【鼍甲】也扛不住他的雷法，不吃掉七品以上的神武炁，或者同为天官的天授印，我活不下去……”

白月棠点点头，男人五脏重伤的状态让他略微放松了戒备，不想差点着了道。这个残酷的结果他已经料到，男人的【鲛人吻】大抵有迷惑和吞食的能力。

“我叫肖正，是津海人。有一个六十岁的母亲，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们的地址和信息都在我的乾坤袋里，还有我的遗书。”

男人脸色逐渐柔和，狰狞褪去，很普通的长相，茫茫人海，这样的人数不胜数：“里面还有几样东西，都是你的了，能拿的就都拿去。我想拜托你，在你回归之后，向白玉京兑换一些钱，带给这两个女人。”

白月棠看了看男人，大抵已经是回光返照了：“我尽力。”

“这个，很重要！”男人手里出现一截修长的青色木头，“这是尺木，豢龙人最宝贝的东西。为了这东西，青城山的道士一路追我到此，它的价值，应该足够支付你的报酬了。”

“兄弟，谨慎一点总没有错。如果你说了真正的姓名，也许我得手的几率会大大增加。”男人笑着，脸上带着歉意，“你这样的人，一定比我走的远。我，祝福你……”

尺木当啷一声从男人手里滚落，男人死了。

自从降临，白月棠知道或早或晚，自己总会面对杀人这种事情。这个男人对他怀有敌意，差点杀了他，可他心里却没多少恨意，也没有劫后余生、舔包同类的喜悦。反而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也许自己早晚也有这么一天……

脑子里冒出许久前看到的弱智笑话，氧气是一种慢性毒药。某些时刻，他神经会偶尔脱线……

谁都有这么一天，白月棠收拾心情，舔舔嘴唇。

【尺木】（信物）品质：普通，有凹槽（4孔）（制作特殊装备的底材）

“您已获取对方的天授印，青乙主（初始状态）。由于您的天授印处于特殊状态，无法吞噬该物品，你可以将其祭祀白玉京，换取一定的白玉京通宝和功勋，也可在典当行进行交易。”

“您获取了对方的能力【鼍之甲】（上限5阶小天官）（一阶），该能力为常驻状态，所有物理类伤害减少7%，来自符箓、妖鬼等法术伤害减少10%。您可以通过使用侠义值或白玉京功勋将其提升。减伤类叠加总上限为80%”

【石中玉】品质：普通（信物）

类别：护腕（增强佩戴者10%的腕力，气力值提升5%）

【白鹤巾】品质：精良（信物）

类别：头饰（提升佩戴者10%的悟性，所有来自‘圣王龙庭’的武学威力提升5%）

“你目前所有的‘圣王龙庭’武学为：隐慧刀（改）”

【回神丹】

数量：5

功效：回复已损失气力值20%，缓慢恢复生命力

【一阶‘拾荒人’基因药剂】（总体质低于45%者慎用）

功效：基因改造，增强被改造者的目力、反应力、奔跑速度、病毒与辐射抵抗力。

“您目前的总体质评价为60%，可放心使用，该药剂效果可与高阶药剂叠加”

这就是男人的全部身家，出乎白月棠的意料，男人口中的【尺木】评价仅为普通，后面底材的描述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能暂且收到乾坤袋里。

“注射。”

“您注射了【一阶‘拾荒人’基因药剂】，总体质提升1%.您的目力、反应力、奔跑速度、病毒与辐射抵抗力得到提升。”

再有就是一些五铢钱与散碎金银以及遗书，尽管里面可能有些关于白玉京的秘辛描述，但白月棠略微扫了两眼，记下上面的地址人名就收起来了。

他整理了下男人的遗容，走到木栏边冲过道叫喊：“差役大哥，这里有人死了。”

陆续叫了半天，土牢里闹哄哄的，好事的流民、囚徒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看，指指点点，说长道短。约莫又过了一刻，才有两个差役骂骂咧咧过来。

两名差役捂着口鼻，举着松油火把朝牢里乱晃。

“怎么回事？”一个年轻些的差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人，神色有些不自然。天气正是闷热的时候，土牢里又脏乱，很容易发生瘟疫。

“他伤了内脏，开始咳了些血，那知道没一会儿人就不行了。”

差役听到是重伤致死，倒没那么嫌恶了，开了牢门，进去抬尸体。

“两位大哥。”白月棠压低声音，把几颗散碎金子塞进两名差役手里，“这位兄弟与我是本家，还请劳烦两位到香烛铺子雇些人，给他备副薄棺安葬。小弟若有出头的时候，再图报答。兄弟身无长物，些许孝敬，也是翟大人所赐，还请不要嫌弃。”

他一番话滴水不漏，抬出翟让这个法曹靠山，也不怕两人见财起意，图谋于他。

两名差役对视一眼，眼色欣喜又有些狐疑。但眼亲眼见到翟让来去，也不疑有他，反而称赞了白月棠几句，抬着尸体去了。

白月棠靠着木栏坐下，做完这一切，心里说不出的疲累。

夜深的怕人，囚徒们都睡去了。过道斜对面的阴影里，传来老人魏无牙的轻声怪笑：“小兄弟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但求心安！”

阴影里的老人笑得更怪了：“杀了人再埋就是你的慈悲吗？”

白月棠慢慢转过脸，眼神一点点变冷，正对上魏无牙冷冽的目光：“你听到了什么？”

“小老儿什么也没听到，我只要那截木头。”

“如果我不给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子，招子放亮些。翟让保你一时，可保不了你一世。”

白月棠顿了顿。

“你可以试试和我拼命，或者大家各退一步。我付你雇主答应的双倍金银数量给你，外加磨剑门心法歌诀，你给我马前卒心法，还得率你的刀客，随我护送一个人。”

魏无牙那缺失的门牙往外漏风，听起来有些滑稽，可声音充满恶意：“凭你？付得起三百斤黄金？在牢里弄死你，拿了东西，小老儿远走高飞，这才行事稳妥。”

白月棠站起来，从容抖抖衣袖，身上空落落的：“相信我，杀了我你也拿不到。考虑考虑吧，不要竹篮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