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棠亦步亦趋跟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人，心里琢磨着那条‘混入东郡韦城刀客中，护送余果儿前往长白山，至少击败一名武贪’的任务。

从表面上看，翟让和余果儿去大牢里，目的应该是挑选护送小姑娘的人选。自己有多少斤两，接引使早已给出评价。护送的难度，应该取决于女孩的身份和她所涉及的事情。这些目前来说，信息有限，无法判断，但一定不会容易就是了。

论实力，翟让应该尽力拉拢老刀客魏无牙才对。尽管就天通果得到的信息来看，老刀客的实力也仅仅体现在那50%的刀术专精上，但一个久经江湖风浪的刀客，其丰富的生存经验本身就是硬实力的一部分，而这不会在天通果的信息里体现出来。

那翟让为什么仅仅只做寒暄，却并无招揽意图呢？

再者，从那条任务的信息他也发觉了一点，混入刀客队伍，护送，击败武贪，这三者应该是串联在一条线上的。可如果翟让真的不打算招揽韦城刀客，那自己这条任务就算失败了？还是说，需要自己促成刀客的加入？

最关键的是，信任。自己自然不用多说，翟让和余果儿如何保证，他们挑选出来的其他人，就一定能守约？除非有翟让这样的宗师级人物震慑，但白月棠推测，这个目前仍有官身的翟让，大概率不会参与其中，以他的实力，大概也不需要去土牢挑选什么流民刀客了。

最终的解释，也大概和余果儿的望气术有关。

作为小姑娘选中的人，从目的和实力来说，他的确是最没威胁的那一个。

“翟叔叔，老刀客好像并不买你的帐哦。”余果儿在前面悠悠说道。

翟让挠挠头，爽朗一笑：“我虽师从游侠，但早年入了官府，他们对我芥蒂颇深，也是意料中的事。凭他的见识不可能认不出你这枚小剑信物，放弃近在眼前补完他‘马前卒’心法的机会，我推测他在牢中或许有别的图谋。”

“天官大人，您获得了一些信息。”

【马前卒心法】

武嗔类绝学，传自六镇游侠，修习者可在一定时间内将自身精气神提升至武嗔境界。

修习该心法将减少修习者本身寿元，每次使用该心法将扣除使用者一定寿元。相传来自西海‘磨剑’一门的秘术可将其补完，让修习者免遭横死之厄。

“天官大人，您触发了奇遇事件。”

【修习并补全马前卒心法】（莽莽江湖，卧虎藏龙，无数武藏秘辛隐伏其中。即使白玉京高位者也多有觊觎，放手挖掘吧，天官大人）

白月棠脑中灵光一闪，一些念头顿时通达：“敢问果儿小姐，可是来自西海郡‘磨剑’一门？”

前面两人同时止步，互换一个眼神。

翟让眼里不无惊讶：“你还知道西海‘磨剑’？”

“大人和果儿小姐，本拟以小姐身上小剑信物引魏无牙投效，却没料到老头儿并不热心。”

“这你可猜错啦。”余果儿撇嘴道，“西海郡是我娘的故乡，别以为偷听几句话就能套出我的来历。不过你能认出‘磨剑’信物，倒是有些阅历的。太原来的富家子弟，可不会有这种眼力。”

白月棠被一顿抢白，有些尴尬，只得装模作样继续：“果儿小姐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他对这小丫头那91%的武学太过眼热，对她话里那些揶揄根本不当回事。

要是没有翟让在侧，他一定将小姑娘揪过来，软磨硬泡，让小东西爆点绝学秘技才是。

当然小姑娘也没注意到这个白净青年看他的眼神，如果细看，她一定能从那里面发现两个字：好学……

眼前是一个校场，黄土地皮夯的结实平坦。榆树荫里，站了一名仪态威猛的六旬老者，身材高大，面有风霜，长髯及胸。怀抱一把陌刀，露出的小臂上筋肉结实，握刀的手粗大枯瘦，好似冬日裸露的树根。

“韩爷爷，我找到那白气的主人啦，你看。”余果儿把白月棠拉到老者跟前，“这位阿兄，白月棠，太原人氏。”

韩姓老者肃然行礼：“韩疯子见过公子。”

这下轮到白月棠汗流浃背了，手忙脚乱回了一礼。

姓名：韩疯子

状态：七品【破军神武炁】加持（所有类型伤害降低5%，所有天官造成的伤害降低20%。所有完全领会的武学都会附带‘疯魔’状态，发挥其上限值30%的额外威力。受到致命攻击时，被加持者不会立即死亡，疯魔血会激发其意志，增强其所有武学100%的威力）

武学：30%

武技：69%（专精：掌63%，刀术81%）

绝学：鬼·辟易劲（传自靺鞨白山黑水间，五鬼门内劲。每次造成伤害时，有概率增长自身1%的气力值，可叠加20次。每20次的直接攻击，都将对对手附加一个（胆寒）负面状态，对五品以上神武炁无效。七品及以下神武炁加持者，可额外叠加10%的气力值。七品以上神武炁加持者，每20次的直接攻击后，都将发动一次无视对手防御的攻击，可抵消、闪避）

武·【疯魔】荡魔刀

武·【疯魔】十字纹斩

武·【疯魔】绝念刀（余果儿自创绝学，仅韩疯子可完全领会）

……

“韩爷爷，你称量称量这位阿兄。”余果儿与翟让走出几步远，站在另一片树荫里，“不许用内劲哦。”那口气，既像是和长辈撒娇，更像是对着比自己还年幼的弟弟妹妹随口吩咐。

白月棠的心思，还停留在余果儿自创绝学的那列信息上，闻言这才回过味儿来：“啊？”

“公子，请！”韩疯子一摆陌刀。

白月棠扫视校场上的兵器架，挑了一柄横刀。虽然余果儿与翟让并未说出将他带出大牢的真实意图，但他知道那一定与白玉京发布的任务有关，人家自然也要探探他手下虚实，应该并无多大危险。可天通果给出的韩疯子信息，多少让他有些心虚，高出翟让的刀术专精……

“请韩师傅赐教。”白月棠持刀在手，眼亮如星，一身的书卷气荡然无存。

两刀相交，金铁声层层荡开。

“果儿，这个人你真信得过么？你也说了，他的话不尽不实，有所隐瞒。”翟让望着校场中央，斗作一团的一老一少。

余果儿水汪汪的眼睛一转也不转，紧紧盯着场中两人，口气欣然：“翟叔叔，一个人的说话会骗人，武功会骗人，所作所为更会骗人。但唯有气，是完全无法骗人的。爹爹说你一身修为，太行以东无敌，可论人识人，您分的清好坏么？”

翟让闻言，黯然摇头。

余果儿想了想，又道：“爹爹常说，一个人的武学修为差，可以慢慢练。根骨差，有的是药浴练气的修身法门，可如果是做人的根底坏了，那改变起来可是千难万难的。”

“望气一门故老相传，有一类人，气岚特别，前辈们称为【天人】。这位阿兄，我从没见过这么纯的气，他也许……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此去长白山，我和韩爷爷都是诱饵，为了父亲的遗愿，我们注定是要埋骨他乡的。他这样的人被我带上一条不归路，翟叔叔，我死后，怕是要堕入泥犁阿鼻了。可是，望气、问卜，他都是唯一的活路……”

女孩口气中的温柔与绝望，完全不像是个九岁的孩童，神像般的男人喉结耸动，眼眶湿润。

翟让蒲扇般的大手抚在余果儿头顶：“让我陪你去吧，这污糟官我也当够了。”

余果儿摇摇头：“翟叔叔你太显眼啦，这淮北地界，任你往那里一坐，不出三刻肯定有人认得你。我和韩爷爷要做的就是吸引骁果骑和皇宫内院的高手。一路上，既不能失去行踪，也不能大张旗鼓。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