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祖师堂
第17章 祖师堂
云霄宗山巅,冷月被乌云遮掩,全宗上下氛围压抑至极,仿佛有一股阴霾笼罩在每个弟子心头,驱之不散。
云霄宗老祖看着仅剩的半座祖师堂,脸色铁青,仿佛对方那一剑劈的不是祖师堂,而是他这张颜面尽失的老脸。
就在这时,一位高瘦男子姗姗来迟,他穿过满地狼藉的祖师堂广场,走到云霄宗老祖面前,灰头土脸宛如丧家之犬。
云霄宗老祖瞪了一眼来者,然后一巴掌拍向对方脑门,劈头盖脸的骂道:“废物,知不知道你给本宗惹来多大一桩祸事。”
高瘦男子低着头,明明是个十境的元婴练气士,却被打得不敢有任何怨言,还毕恭毕敬的弯腰作揖,半点怨气都不敢有:“弟子不知。”
云霄宗老祖对着男子脑门又是一巴掌,怒不可遏道:“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才显得废物,身为一宗之主,平时不作为,麻烦找上门了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这话一出,宗主魏深稍稍抬起头,神色委屈的看向自家老祖,心想如果自己记得没错,那位白衣剑仙杀过来的时候,喊的是云霄宗老祖滚出来认错,而不是他这个宗主。
再说了,他魏深挨了对方一剑,只是被扫出百里之外,受伤并不重,这算不算是被对方礼送出门而已?
可你这位云霄宗老祖就不一样了,结结实实挨了剑仙倾力一剑,修为折损不可估量,境界也有了下跌的迹象。
由此可见,那位白衣剑仙分明是冲着云霄宗老祖来的,难不成是老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如今才被人找上门来?
云霄宗老祖正气在头上,察觉到魏深审视的目光后,脸上怒意更甚,后者顿时心知不妙,赶紧低头收敛心神,奈何脑袋缩得不够快,结果又被自家老祖摔了一巴掌,打得后脑勺嗡嗡作响,力道之重,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这位老祖气得满脸通红,暴跳如雷道:“龟孙子你想啥,别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魏深只能硬着头皮当了一回龟孙,低声下气的转移话题道:“老祖,可曾看出那位剑仙的根脚,上五境剑仙在宝玉洲可不常见,这桩祸事到底从何而来?”
云霄宗老祖大袖一挥,余气未消道:“龟孙子都不清楚,老祖宗怎么会知道。”
魏深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掐诀,以秘法打造出一方隔绝天地的空间,讳莫如深道:“老祖,你说这桩祸事,会不会跟本宗想要南迁一事有关?”
云霄宗老祖板着脸,一针见血的反问道:“难不成有了这桩祸事,本宗就不南迁了?”
魏深摇头道:“南迁一事是祖师堂议事敲定好的,就算遇到再大阻力,也不会轻易更改。”
云霄宗老祖点头道:“那些想要看本宗笑话的人,等到妖族大军压境的时候,估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魏深还是满脸愁容,转头看向残存的半座祖师堂,叹气道:“这桩祸事没头没尾的,难不成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自我云霄宗建宗千年以来,祖师堂被拆恐怕还是头一遭。”
云霄宗老祖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突然说道:“不对,祖师堂被拆,已经不是第一次。”
魏深目瞪口呆,他担任宗主还不到三十年,对云霄宗一些隐蔽的老黄历,其实了解不深,好奇道:“老祖何出此言?”
云霄宗老祖眉头紧皱,回忆道:“大概在一百年前,同样是一位剑修,以问剑云霄宗的名义,打烂了我们半座祖师堂。”
魏深有些哭笑不得:“老祖说的那位剑修,好歹是来问剑,名正言顺,可不像今天这位,连个名号都不报一下,就莫名其妙打上祖师堂来,脾气比剑术还大。”
云霄宗老祖双眼一瞪,怒道:“狗屁的问剑,事后我们才查清楚,当年是因为有几名云霄宗弟子,在外游历时羞辱了那位剑修的师侄,本来只是一件鸡皮蒜毛的小事,谁曾想那位剑修如此护短,不要脸的打上门来问剑,说我们祖师堂建得上梁不正下梁歪,拆了让我们重建。”
魏深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还有这种巧事,难不成这位白衣剑仙,与一百年多前那位剑修,是同出一脉的,都喜欢拆咱们祖师堂?”
云霄宗老祖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冷笑道:“不可能,当年那位剑修砸了本宗祖师堂,就在后来的一次妖蛮天下游历中陨落,他死后不久所在宗门就分崩离析,连一个像样的传承后人都没有,宗门也因此没落,我们当时知道后,还觉得大快人心,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魏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一座宗门兴衰存亡的关键,主要还得看门中修士的实力强弱,在浩气天下,如果一座宗门百年之内没有上五境的大修士坐镇,那想要保住“宗”字头就是天方夜谭。
他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忍不住感慨道:“拆我们祖师堂,那也活该他和所在宗门都遭了报应。”
云霄宗老祖当年只有十境修为,只是远远见过那位剑修一面,他想起了对方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自顾自的冷笑道:“狗屁的剑术最得意,一百年后,还有谁记得你,只会说你死得好。”
话音刚落,云霄宗老祖神色大变,全身突然紧绷,背脊一寸接着一寸生凉,心神激荡道:“又来?”
他惊愕的抬头,只见那位白衣剑仙去而复返,如同皓月当空,随手劈出一剑,把另外半座祖师堂也砸了,然后扬长而去,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剑过后,云霄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半座祖师堂,彻底倒塌成废墟,看得在场两人目瞪口呆,根本猜不透那位脾气古怪的剑仙。
看着被夷为平地的祖师堂,云霄宗老祖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次云霄宗真可谓是元气大伤,自家祖师堂完全被拆,再加上他之前借用宗门气运拔高境界,经此一战,宗门气运折损至少上百年,说不定还有可能跌出宝玉洲十大仙家的行列。
想到这里,云霄宗老祖脸色阴沉似水,双手负后而立,像个严厉的夫子在考校学生,问魏深道:“本宗遭此劫难之后,身为一宗之主,你该怎么做?”
魏深立马如临大敌,明白老祖这回是真动怒了,如果他不能给出满意的答复,只怕他的宗主之位不保。
他小心翼翼的回道:“本宗这次元气大伤,最要紧的是先修复祖师堂,重振人心,我会亲自下令,暂停现在对宝玉洲中部的诸多谋划,召回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让他们帮忙修补宗门各处的山水灵气,并且从今日起,任何弟子不得擅自下山,云霄宗暂且封山半年......。”
云霄宗老祖听到这里,默默合上双眼,一言不发。
魏深瞧见老祖似乎不太满意,接着说道:“还有,我会安排人手,调查清楚这桩祸事的缘由,暗中打探那位剑仙的底细,当然,前提是不冒犯到那位剑仙。”
云霄宗老祖睁开双眼,对魏深的回答不置可否,脸色阴沉道:“还有呢?”
魏深已经汗流浃背,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还不能让老祖满意,自己宗主之位就要不保了,他咬了咬牙,孤注一掷道:“还有,云霄宗弟子以后下山游历,必须谨言慎行,不得给宗门招来祸事。”
云霄宗老祖长出一口气:“不算错,但只说对了一半。”
魏深实在猜不出自家老祖的心思,索性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道:“弟子愚钝,还请老祖明示。”
云霄宗老祖一巴掌拍向魏深脑袋,就好像在给对方醍醐灌顶,恨铁不成钢道:“最重要的是,以后云霄宗弟子下山游历,不得提起老祖的名号。”
这话一出,魏深立即恍然大悟,双眼放光,对自家老祖的敬意油然而生,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看来老祖能够安然活过千年岁月,不是没有道理的。
反观那些横空出世的天才们,因为没有自家老祖的独门活法,太过锋芒毕露,结果就是早夭在了光阴长河当中,连成长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宗门南迁一事,也是这位老祖的提议,不然如此兴师动众的决策,涉及诸多复杂的考量,可以说是牵一发而会动全身,倘若没有这位老祖在背后出力,祖师堂议事不可能会那么顺利。
魏深点头道:“理应如此,我改日就宣布,老祖需要静心闭关,不能被外界俗事打扰,以后任何弟子出门在外,都不得提起老祖的名讳,免得给老祖添麻烦。”
云霄宗老祖瞪了一眼魏深,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觉得老祖变得如此谨小慎微,肯定是被白衣剑仙打出阴影了,他赶紧补救道:“不是改日,是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在祖师堂的议会,宣布老祖闭关的事情。”
说完,魏深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发现祖师堂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哪里还有什么祖师堂议会。
“就这么说定了。”云霄宗老祖对魏深的回答似乎很满意,扔下一句话之后,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了。
魏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空荡荡的祖师堂广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宗主之位总算是保住了。
就在魏深以为事情结束时,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祖师堂广场,来者不是别人,而是云霄宗的头等供奉,九境武夫崔崖。
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差点让魏深背过气去:“魏宗主,老夫是来辞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