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佳停顿了一下，从眼前这五十个人脸上，她看到了恐惧。

这让她的掌控欲得到了满足，作为大主教从玛莎那里丢掉的颜面终于补了回来，她相当享受。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各位不乏谴责她的行为、懂得萨莉达的苦心的人，所以我决定将因为玛莎而死的人减少到十个，与玛莎关系最为密切的十个。

现在，请你们说一说和玛莎的关系吧。”

作为玛莎曾经相当亲密的伙伴，邦妮和朵拉两个人赫然在列。

朵拉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我之所以被列入与玛莎最亲密的五十人，是因为我是她的舍友。但宿舍是学校统一分配的，并不是我的自愿选择。

事实上，正是因为成为了她的舍友，才看到了她更多的不堪的一面……”

她或真或假的说起玛莎的坏话，将她贬损得一钱不值。

不仅仅是朵拉。

类似的声音在这个五十人的队伍中不断响起。

只有一个女孩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从她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她的倔强。

她的举动被瑞佳看在眼中。

瑞佳朝着她走了过去，握住剑柄从剑鞘里拔了出来，长剑的尖端将女孩的下巴挑了起来。

看着这个女孩坚韧的眼神，她问道：“怎么，你觉得她们说得不对？”

“玛莎以前只不过是个普通学生，她和其它所有的普通学生一样生活在这里，努力学习，汲取着知识。

她或许没有什么闪光点，却也没有不堪。

是你们这群萨莉达人想要杀了我们，却做出一副施舍我们、要感恩戴德的样子，呸，真不要脸。”

邦妮指着她的脸尖叫了起来：“我认识她，她经常和玛莎在一起讨论一些违禁的话题，我偷听过一次，包括了萨莉达城邦历史的向外征战的部分……”

侵占其它的城邦并不光彩，在历史书上删掉了这一部分，萨莉达城邦的人可以学习，但约德城邦不行。

这个女孩不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用再说这些话来试图让我成为死亡的十个人之一了，我会诵念出玛莎提供的那个名字。”

瑞佳笑了：“约德城邦缺少了教派与信仰的基础教育，所以你不知者无畏。很遗憾的告诉你一个事实，就算是每天向神灵祈祷的城邦，也只有一部分人能够得到眷顾，成为超凡者；在这之中，相当一部分力能力了并不强，而我是其中的佼佼者。”

女孩的目光变得决绝，没有因为瑞佳的话语而灰心。她大声说道：“如果得到足够的眷顾，你们无法再束缚我；如果失败了，我自己去死！塞尔城主啊，我祈求您的庇佑，祈求您赐予我力量，祈求您让这些污浊的人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她似乎觉得自己身边出现了什么东西。

她的外表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变了。

哪怕是在这些人身边，她也从来没有低下过她的头颅，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但是，以前只是因为她的傲骨，以后则是因为她有了这样的实力。

赞美您，塞尔先生。

她心中这样想，做出了这样的嘴型，一串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哽咽到没有发出声音。

看到她的表现，理所当然的被认为失败了。

瑞佳指了指她，朝着旁边剩下的四十五个人看了过去。

“还有没有认为她做得对的，想为玛莎说话的人？直接站出来吧，免得浪费我时间去分辨。当然，我想这样的人也不会惧怕和这位女士站在一起，成为那十个人之一。”

女孩朝着那四十几个人看了过去。

她没有抱任何的希望。

但还是有一个男孩站了出来。

他与玛莎的联系并不深，两个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玛莎在这里，会觉得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

但是，对他来说，玛莎出现在他的每一堂课上，出现在穿梭于校园的每个角落时，出现于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虽然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他努力营造的“偶遇”，玛莎也从未发现过这一点，甚至从未发现过他来过，从未发现过他那颗赤诚而又热烈的心，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离开以后，自己还有机会维护她的声誉，为她反驳。

于是他勇敢的站了出来。

“我和玛莎的关系不算太好，但我赞成她的话。所以，你们杀了我吧。”

另外那些人从未接受过训练，脚步却相当整齐划一，朝着后面退了一步，有人小声说道：“我没有那样想过，我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请不要迁怒我……”

瑞佳看了那个人一眼，朝着他身边那个士兵做了个手势，于是士兵手中的弯刀就朝着他的脖子滑落下去。

刀相当锋利，而脖子是人身体上相当脆弱的地方，这一刀下去刚刚好能够让人彻底死亡，又不会让头颅掉在地上，难以清理。

于是他带着赴死的勇气和决心，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他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不是天堂，亦不是地狱，他依旧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他的旁边，手中拿着一把刀的那个人将刀挥舞出去，他自己的脖子上却出现了深深的沟壑，流出了鲜血。

“伊——芙？”男孩犹豫着喊出了女孩的名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伊芙愣在那里，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吓了一跳。

这是来自塞尔城主的能力。

她其实只感觉到自己身上忽然多了一股力量，却又不知道如何使用，只能按自己的猜测，让那些力量附着在了那个动手的人和那个男孩身上。

只不过，一份命令是严惩，一份命令是保护。

“吉利安，到我这边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伊芙还是第一时间大喊了一句。

身边控制他的那个人死了，他两步就冲到了伊芙的身边。

“居然看走眼了，你真的成为了白雾教派的超凡者？”瑞佳说道，她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她终于露出了作为大主教的真实面目。

在面对塞尔的时候，瑞佳看起来不堪一击，但是面对伊芙这样刚刚成为超凡者、还没有掌握自己获得的力量的人来说，就像是刚刚出生的老虎幼崽遇到了成年猎豹。

或许她前途不可限量，但如今，只有被她杀死这一种可能。

瑞佳没有给她试验她能力的机会，一颗心灵的种子悄然被播种在了伊芙的心田之中。

伊芙毫无防备，这轻而易举的成功了。

于是瑞佳一边布置，一边等待。

等着看到伊芙的心灵扭曲，将吉利安当成敌人，将他杀死；然后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手刃了唯一一个队友。

接着放大她的痛苦和悲伤，让她在悔恨中自刎……

这是一个相当完整的计划，对付伊芙应该更加有效。

就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秒，她忽然感觉到一阵紧张，觉得站在身边的那个萨莉达士兵像是个敌人。

敌人站得离她如此之近，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甚至顾不上使用超凡能力，她拔出剑，直接朝着士兵的头顶上砍了下去。

她身边的士兵对自己的大主教没有一点防备，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比起刚才攻击吉利安的那个士兵，瑞佳使用的力量更大，于是旁边的士兵被她一剑砍下了脑袋。

忽然之间，瑞佳清醒了过来。

站位代表了地位，代表了与大主教的亲近程度，能够站在瑞佳旁边的，都是她最得力的手下。她发现刚才意识恍惚，竟然杀死了这样一位重臣。

不过那也只是个“同事”，无论在一起共事了多长的时间，无论曾经同生共死过多少次，无论对方提供给了她多少帮助，在瑞佳这样善于操控人心、而自己的心早已变得冰冷的人那里，都应该无法感染到她分毫。

但此时，瑞佳却觉得特别伤痛，难过到快要停止呼吸。

她抬起手来，也抬起了手中的武器，武器上还沾染了同伴的鲜血。

她将这把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就要狠狠的刺下去。

伊芙期待的血液并没有喷溅出来，和瑞佳计划之中不一样的是，此时被那颗种子影响到的她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她旁边的士兵立马抓住了她的肩膀，将那把刀夺了下来，防止她自刎。

心灵种子的作用消弭，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看向伊芙，冷汗湿润了她的衣衫。

她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如果旁边没有这些人，她已经死在了刚才。

瑞佳不敢再轻易动用精神力量，她看着伊芙，说道：“动手杀了她。”

有人将长矛刺入她的胸膛，却发现自己的胸膛开始流血；有人将斧头砍再了她的肩膀上，却发现自己掉了一臂；有人用长剑划破她的肚子，却看到自己的内脏流了出来……

剩下的人纷纷后退，不敢再轻举妄动。

瑞佳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后方退后了一步。

“让她们走。”

又是一个像玛莎那样无法对付的人，瑞佳又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不敢再要挟这些人，如果他们之中再出现几个白雾的信徒，那么萨莉达苦心经营许久才获得的尊重与敬仰将毁于一旦。

瑞佳的话从来没有人质疑，一直到站在约德城外，两个人都感觉身处梦中。

他们没有带任何的行李，从来没有离开过约德城，连张地图都没有。

“我们去哪？”吉利安无助的问道。

“在这里等着。”伊芙说道，“玛莎会来接我们。”

吉利安的眼睛亮起了一道光。

——

“杜恩，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走在路上，塞尔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他对杜恩说道。

“塞尔先生，什么事？”

“关于你女儿的。”

杜恩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差点因为惯性摔倒，他看向塞尔，甚至忘记了用直觉猜一猜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可能无法在约德城完成自己的学业了。”杜恩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胃里开始翻腾，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吓吐。

“心灵教派的大主教用她的同学要挟她，她强忍了一段时间之后爆发了，从约德城邦离开，将塞尔城主的名字传遍了约德城的每一个角落。”

“她现在安全吗？”这是杜恩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当然。我让她去莫林城居住了，带着她的两个同学一起，她们可以在那里继续学业，莫林城的学校比约德城多了许多，只是她似乎不太愿意——”

“不愿意？让我劝劝她，告诉她我很喜欢那里，希望她在那里安顿下来，等待和我团圆……”

塞尔看着这个紧张的老父亲：“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愿意去莫林城，但现在人多了起来，她好像有了其它的想法，希望约德城得到解放，不再受到萨莉达畸形的辖制。

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她，但我无法左右她的选择。当然，我承诺过，对她的安全负责。”

杜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小跑着跟在塞尔的身边：“那就好，那就好，谢谢您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继续往前方走去。

拉福兰，这个距离莫林城很近的城邦，一位穿着正装的男士正了正他的半高礼帽，朝着前方的报刊亭走了过去。

在短短的时间内，拉福兰迎来了许多的外邦人，这些外邦人竟然都有看报纸的习惯，报童的报纸供不应求，于是衍生出了报刊亭。

这种圆形的亭子坐落在拉福兰人流密集街区的交汇处，售卖着最近几天的各种报纸。

除此之外，也会买最火热的书籍。

鉴于拉福兰的书店数量稀少而且距离很远，这位绅士决定去报刊亭购买一份最新的《卡罗尔日报》，再购买一本《逼我觉醒是吧》——后者是格瑞特先生最新的连载小说，今天将会发售最后一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