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痛苦并不是装出来的，塞尔能够感觉得到。

他联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痛苦悲伤，事实上，如今这种痛苦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深藏于心底。

他蹲在了这个人的身边，问道：“你的妹妹怎么了？”

这个人的眼睛通红。

他没有马上回答塞尔的问题，而是跪坐在那里，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他不再呼唤妹妹，安静得像是变成了雕塑。

塞尔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等待，直到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可以交流的人。

又过了片刻，他站了起来。

“二位，刚才的事情抱歉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失落，叹了口气后，他不再理会这两个人，转过身朝着外面的人走了过去。

看着那个孤独而又可怜的背影，塞尔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你失去了妹妹？”

这位男子转身看了他一眼，似乎为他的问题感到恼怒，没有回答。

“我想知道，刚才看到你身上出现的另外一个人，是你精神分裂，想象出来的，还是她真的在哪里？”

说出这番话，塞尔自己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即使只有一点微弱的可能，塞尔也愿意去追寻。

看到这位陌生人不断攀升的怒火，塞尔补充道：“我也失去了妹妹。”

男子的目光不再富有攻击性，听闻这句话以后，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他看着塞尔，就像是在看一位同病相怜的人。

“那不是我，那是我的妹妹。为了复活她，成为了归途教派的信徒——如果你希望我用塞尔城主的新规矩来介绍全名的话，我信仰的教派名叫亡者·归途。”

塞尔的心跳都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几分，他迫不及待的想了解更多。

“听说你的妹妹需要食物？”他关切的说道。

……

拉福兰，这座位于莫林城附近，人口只有一万多个，历史只有一百多年的小城帮，在短短的时间内涌入了大量人口。

这些人来自许多不同的城邦，借着生意的由头来到了这里，带来了许多货物，绝大多数都是各种粮食和药品。

让城主罗杰觉得疑惑的是，这些人年纪都处于十八九岁到二十几岁之间，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人；他们在城邦里找旅馆住下，或者直接租赁了联排房屋，对带来的货物却并不急着脱手。

罗杰觉得疑惑，也只是疑惑，他并不在乎，握住一个高脚杯，尝了尝名为拉辛的葡萄酒，离开教堂顶部，朝着属于城主的拉福兰最大的城堡走了过去。

拉福兰几乎所有的城堡前方都有一片相当宽阔的空地，这是每一个戏法教派成员的爱好，他们喜欢在家门口支起戏台，亲自为宾客们表演。

“今天，我准备打开城堡的大门，将所有异邦人邀请到这里来，让他们欣赏我的戏法。

以后，就轮到他们为我表演戏法了。”

身边那位专门负责倒酒的侍从手稍稍抖了一下，很快凭借魔术教派的特殊手法稳定下来，默默的将这杯酒倒满。

将酒杯递给罗杰，他看着地面上罗杰的腿部和鞋子，不敢抬头。

这位曾经拿着“阿雷的海螺”成为别人枪的人，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莫林城内，塞尔带着薇拉离开了那个小小的玩具店。

薇拉的某些方面的能力似乎被增强了，她的语言依旧和所有人不同，但奇特的是，所有人都能听懂。

或许是得到了塞尔的证明，薇拉的毛绒玩具店迎来了一些顾客，但薇拉坚持对所有的小买家们进行一系列的调查，确保每一位能从这里买到毛绒玩具的人都是真心喜欢。

同时，这家玩具店还贴心的准备了“回收”服务，等一段时间过后，“回收”和“保养”、“再出售”将会成为玩具店的主营业务。

毕竟，这里的玩具可没办法补货。

塞尔带着薇拉来到了本森的餐厅，为她挑选了诺里斯的特色菜，又让她自己挑选了一些符合她口味的品种。

餐厅里面人很多，塞尔挥了挥手，周围散出朦胧的白雾，将这片空间包围起来，旁边的人能看到这一桌，却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是塞尔自己琢磨出来的使用方法。

之前所有人都默契的无视了薇拉的情况，而现在，莫林城的一起恢复了稳定，塞尔终于有时间面对这些问题了。

“薇拉，我想问问你，你来自哪里？你当初遭遇了什么？”

薇拉依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天真，活泼，可爱，所有话直接回答，从不试图隐瞒。

“我来自南达科他州费斯市，我的父亲是一名程序员，我的母亲是一位汽车销售。我家人的电话号码是……”

她相当流畅的说出了许多的信息，然后笑着对塞尔说道：“塞尔哥哥，这是幼儿园老师教会我们必须背诵的，哪怕过了这么久，薇拉还记得，是不是相当棒？”

这段话使用的也并非塞尔熟知的任何一个城邦的语言，塞尔却愣在了那里。

虽然在上学时期他的成绩并不优异，却也是努力在名为高考的血海厮杀中考入一本的人，哪怕上班日子已经让他遗忘了绝大多数知识，但他依旧从薇拉的话中听出了几个熟悉的单词。

她说的是英语！

并且，她口中的“程序员”和“汽车”这两个单词，根本没有合适的莫林语能够翻译，这是独属于那个时代的特色。

塞尔没有打断，默默的听薇拉说了下去。

“那天是我的生日，妈妈带着我来到了商店，想为我挑选一个生日礼物。

我选择了一家复古类型的店铺，那里的布置和我最喜欢的一本魔法书籍里的商店一模一样，我打算在那里挑选一个毛绒玩具。

商场外面突然发生了异变，所有人都在发出惊恐的呼喊。

妈妈叮嘱我待在玩具店，让我在这里挑选一个毛绒玩具当作生日礼物，等她回来了再付款，然后她和店铺的主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说到这里，薇拉的眼圈泛红，声音变得哽咽：“然后，她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