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发出短促的哀鸣，张大嘴，从中吐出一副大如水缸的青螺甲壳。

甲壳被海水浸淘已久，表面上斑痕累累。

那螺甲上的纹理，天然形成一个女子，衣纹俱全，形态为在海中嬉戏游动，姿态妖娆艳绝。

女子的眼睛像明亮的星星，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像飞鱼的翼，花瓣似的嘴唇仿佛随时会开口说话。

随着白鲸发出哀鸣，偌大的鲸群齐齐咏唱着龙文，如战鼓轰鸣。

霎时间，碧蓝色的光华涌现，螺甲之中，漂浮出一个女孩。

那女孩眉目口鼻与青螺上的纹理完全一致，满头三千青丝，穿了一身千珠衣。

她顶着鱼骨冠，皮肤雪白，容貌生动。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她腰腹以下的位置，是一条鱼尾，碧鳞，如珠玉般光彩精致。

“哥哥——”

空灵的声音，发出的是龙文，但张伟听得懂。

“啊咧？”

张伟愣了一下，发现女孩似乎并没有展现出攻击的恶意，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白鲸的伤口。

以虚空刺权柄制造出来的伤口，具有贯穿、切割、吸血、吞噬生命力的特性，然而随着利维坦的手抚摸过去，蓝金色的光点弥漫，伤口竟然迅速生出新的骨肉。

海洋与水，权之龙王，生命的权柄。

“你是哥哥派来的使臣，是来杀我的吗？”她问。

在王座的威严下，鲸群得到了巨大的强化，身上白色的鳞片增加了淡蓝的花纹，形成许许多多尖刺状的骨质凸起。

“不，我是来给你带一份来自你哥哥的东西。”

张伟扇动虚空穿刺者的光翼，从光芒中漂出一根手臂粗细的黑色龙骨。那是1991年贝希摩斯留下的龙躯上拆下来的骨骼，张伟拿了一些熬汤喝，还留了一些，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铭刻在光翼上的炼金矩阵.牛头天王，可以连通一个异空间，在里面储存大量物品。

在经历过大地与山一脉的龙族后，他逐渐发觉，纯血龙类，相比于人类，或许还更好沟通一些。

龙的愤怒，龙的悲伤，龙的友情，都是极致而纯粹的。

龙骨顺着水流漂到利维坦手中，她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悲伤。

“他在百年前被奥丁暗算，捕获，大约十年前才开始重新茧化。”

利维坦望着试管出神了很久，眼角有泪滴飘散，化作晶莹的珍珠。

她也许是通过血液感知到了贝希摩斯留下的什么信息，也许只是想起了往事。

“谢谢伱。你叫什么？”

还真是个有礼貌的龙王啊，张伟心想。与芬里厄那种类型不同，利维坦有一种超脱于仇恨、执念，乃至超脱这个世界之外的清澈，而芬里厄是单纯的……

算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新皇的追随者，大地与山一脉的化蛇。”他把零号和自己在地龙一族中的身份搬了出来，另一副大地与山的血统显现，熔岩升起，身后出现血源刻印.扫荡天使。

利维坦歪了歪头，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五脏六腑，把他的全身都扫描成一张解剖图。

“好奇怪的血统。”

她继续抬头看向上方的海水：“你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等我上去把那些入侵者驱逐，再来找你聊天。”

“……”张伟呛了下，连忙游到她身前：“请等等，那些人不全是敌人。”

“哦？”

“有几个白皇血裔，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嗯，除了那几人，其他人都可以攻击是吧？”

张伟想了想，这样说好像的确没错。

“是的，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潜伏人类社会。那些人配备有很多可以对龙类产生伤害的武器，我建议你不要派出你的鲸群，而是把宫殿里那些没有生命的尸守派上去，这样也不会伤害到您的族群。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和你交个手，这样可以在人类那里拿到一些功绩。”

“好。”

利维坦没有动怒，没有询问，除了张伟说到贝希摩斯和她的鲸群的时候，眼神都如一滩静水。

就像是一只对自己领地之外一切事物都毫不关心的象龟，漠然看待风云流转，沧海桑田。

……

海面上，海浪翻滚，巨大的鲸鲵之属成群浮出海面，相互之间距离很远，且皆是只露脊背，如同一座座海中的白色礁石。

深海鱼龙之大，不下百米。

巨大的龙卷出现，其上连巨大的雷暴云，下端延伸至水面。

水汽从水面被吸起，形成高耸入云的水柱。

古代文化中，蛟龙是一种神秘而神圣的存在，常常被描绘为能够掌控水势、腾云驾雾的神灵。水龙卷的出现，尤其是其将海水抽离水面的场景，与这些神话中的描绘不谋而合。

在这大自然展现神奇与威力的静止画面里，只有被海水冲到天空的海鱼和水雾，在不停地落回水里。

水柱直冲云霄，要将整个天空吞噬，伴随着雷鸣和闪电，仿佛是天地间的交响乐。

晦暗的海水突然沸腾翻涌，海底一片明亮，白光刺眼，穹幕形的蓝色火光在海底分为数道，自下而上有一股股恐怖的黑烟冲上天际。

船只上，舰船作战队的专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即便是已经有心理预期的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也感到惊骇。

那一刻，他们的眼前仿佛都出现了一支军队，一支海洋的军队。

有握着大刀的螃蟹、背负战鼓的象龟、吹号角的海马、挥舞战斧的鲨鱼、锯齿的鳄鱼，各种有龙鳞、龙角的海洋生物，在九幽烈焰之中冲出水面。

“射击！”龙马弦一郎下达命令。

从大口径机枪到速射炮再到鱼雷，重武器全部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冲在最前面的鳄鱼尸守被炮弹命中，翻滚扑腾血肉烧融，底下骨头被烧成黄铜般的颜色。

上面的尸守踩着同伴的头颅，底下的尸守则咬住对方的长尾，彼此厮杀就为了争抢一个能够进食的机会。

而从争抢中脱颖而出的胜利者伤痕累累也更加凶暴，它们撞击舰体，以利爪嵌入金属，向上疯狂攀爬，场面一如群蚁噬象。

尸守的可怕之处在于，哪怕被炮火轰掉了大半边身躯，只要还有几块骨骼，依然能够动作。

而且海洋与水的龙类亚种由于生长在海洋里，体型受到重力影响微弱，有一种“大就是美”的美德，最小的螃蟹和龙虾尸守，也有一艘登陆艇的大小。

最大的是一只龙王鲸尸守，达到了六七十米。

宫本志雄在射击控制室的火控计算机前绞尽脑汁操作，但是舰炮的爆炸只能让龙王鲸的几根骨骼断裂。

在那庞然大物对舰体发起冲击前，一道金属身影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