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正发生着一场恶战。

不世霸影挥舞大刀，枭狂之姿尽展。

反观蓑衣少年，身动似魅，剑行无常，踏着翻涌的水波近身疾攻。

许是杀招酣畅，一旁的持戟鲛人无法参与进去，只得和蝠蟦远远注视着，防备意外。

此时的海水黑暗浓稠，犹如置身石油中。

一众小妖围成一圈，合力抵御被暗流搅起的礁石。

石拱上，綦蓉拨动箜篌，海底升起半圆气罩，将苦苦维持的三山小妖全数笼罩进去。

余驭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

青影山的小妖在确认气罩安全后，竟全数趴在内沿，观望起远处的战斗：“真是刺激啊，竟然能看到老大出手。”

“唔，老大剑耍的好啊！”

“拉倒吧，你们老大肯定打不过海怨，最多拖一会，让大船长下来救场。”大风山的妖怪出言讥讽。

“毛！老大必赢！”

正吵闹间，远处的激战已趋白热。

海怨大刀猛然下劈，袁镜侧身闪躲，长剑倏地脱手，龙游一般，贯穿敌人胸膛。

这时，綦蓉轻轻拂遍海箜篌二十三根竖弦，一轮冰莹圆月忽地浮现在海怨上方。

月光倾洒，它的身体如春江暖雪般缓缓消融。

持戟鲛人瞅准机会，猛然掷出三叉戟，正中海怨面门。

“结束了。”他心弦一松。刚想游过去拔出武器。

还未行动，异变兀生。

那个海怨凶性大发，竟将三叉戟整个纳入体内，接着张口吐出几团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蛇球。

成团的黑蛇刚落下，便四散开来，其中一些大张墨口，亮着一对黑冰般的獠牙径直往气罩冲。

一众小妖赶忙退至气罩中央。

气罩上的光芒渐渐冰裂，一条黑蛇忽地从罩顶钻出，趁一只猴妖不备，叼住它，半空倒卷缠绕一圈，缓缓向外缩。

“二灰！”其他猴妖焦急大喊。

倏地，一道迅影飞身掠起，翅翼泛着幽幽冷芒，将黑蛇斩成两端。

落下的猴妖被猴群接住，护在中央。

越来越多的黑蛇钻破气罩挤进来。铺天盖地，尽是吐着漆黑的信子。

“杀不绝！”余驭挥翅斩杀一条黑蛇，立马又有新的一条从外面冲进来补上。

“都趴下。”一头猪妖大吼，随即啃了口脚底沙砾，鼓起脸颊，激发妖气连珠炮似地扫射。

不多时，最前面的黑蛇全数被清，后边的黑蛇相互吞噬，重新诞生出一条巨蟒咆哮着扑过来。

就在这逼命之际，綦蓉用力扯弦，引出一轮弯月激射，击散巨蟒。

“诸位，快去帮帮袁镜总官和英洪他们两个。”她着急的喊。

此时袁镜他们的状态非常危机，昏暗的水域不知涌现出一条条黑线，以海怨为中心，无形的地脉灵力顺着黑线流入它的体内，治疗伤势。

袁镜和英洪被纠缠住，走脱不得。

“我来！”听闻自家老大需要帮助，额前有搓白毛的猴妖越众而出。

綦蓉又拨出一调，猴妖的身上立时涌现一层明亮的冰甲。

“我们也来！”其他小妖也纷纷说。

“清理周围怨孢。”綦蓉说着，又强提法力，为在场所有妖怪都镀上一层冰甲，随即忍住晕眩感，继续弹奏渡灵十二调。

冰甲附在眼前，好似戴上了眼罩，余驭视野中一片灰暗，但与海怨有关的事物却分外明亮。

前方出现亮球，当真跟陆地上的菌子般喷吐着孢子也似的细微光粒。

当即举翅劈过去。

怨孢破裂，黑线立消，再次搜寻起来。

不远处传来衰微的呼救，借着冰甲眼罩定睛看去，一道粗壮的亮蛇将两只小妖死死缠住。

它们依靠冰甲勉力支撑，那巨蟒改换策略，张开大口打算整个吞进肚中。

电光火石间，一根铁羽倏地扎过来，巨蟒动作停顿一下，余驭便凶悍的冲至跟前。

撞上对方脑袋将其砸进礁石堆，全身妖气灌入双翼，一翅枭首。

没空管那两个脱困的小妖，继续破坏起怨孢。

蓦地，海水骤然升温，转瞬沸腾。

一头马身豹足，狼头凤尾，肋生一对紫翅异兽奔赴战场。

见镇场子的妖终于到来，袁镜挥剑逼退海怨，顺势脱离战团。

綦蓉又召出一个气罩，英洪袁镜和一众小妖躲进去，再度看起戏来。

袁镜缓过劲后方才发现，自己身上已遍布无形水刃切割出的细小伤痕。

......

“黑鲨王。”食冢火仔细回想着刚才那只海怨的轮廓，越想越觉得像八百年前就曾见过的魔刹海之主，黑鲨王。

他化回人身，伸手接过飘下来的玲珑小塔，起先还以为是海怨身上的摆设，仔细一看，竟是一块扁平的玉牌，奈何打量半天也探不出端倪，便暂时先收起来。

“食将军，感谢您的帮助，此方荒海的海怨已被彻底清除干净。”綦蓉收起箜篌，游过来道了声谢。

食冢火心事重重，匆匆向綦蓉和英洪回了一礼：“无妨，还望日后与贵族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他伸手一抓，妖气化作大网，将三山的妖族全数捞起，提着往海面游去。

回到船上，余驭刚想接着去看守舱房，一只猴妖忽然叫住了他：“盘山的妖，你刚才搭救了俺们青影山的弟兄。”

“俺们青影山不喜欢欠别家情，俺把这颗灵珠还给你。”

说话的小妖是之前抢到灵珠的那只，它咧开嘴，伸手从里面将灵珠抠出来。

“伱自己留着吧。”余驭背对着猴妖，头也不回的说：“我们盘山没有藏私，采珠技巧全传给你们了。只是近海被我们捞了上百年，所以大家现在才都采不到。”

“我希望你手里的灵珠，可以用来证明我们盘山的清白。”

猴妖怔怔地看着余驭背影，片刻后语气坚定地说：“好！”

“真好糊弄。”余驭心底暗笑。

荒海行程结束，海上没有了交易的地点，山海号便高展风帆，全速返航。

太阳从海中升起，又坠进海中，来回反复间，舱房外的窗户又攀上来一条触手。

“到八臂海了。”不知那个小妖说。

狰狞恐怖的八臂王正倚靠在冰山上，于安详的月光中轻轻吹奏寒冰长笛。

山海号从他身畔驶过，放下长笛，又送来一场风。